《无欢》张小冰

7、心伤

　　醒来时，她又回到旅店房间的床上。屋子里热的出奇，她闻到自己身上和被子上发出的一股酸味，有些作哎。她试着想起身，可是身上传来剧烈疼痛。
　　这时房间的门被人推开，她警戒地打起精神，当看到进来的是上次在走廊中遇到的年轻女孩，她舒了口气。

　　那女孩子手中拿着药酒，在她床前站定，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吗？”
　　程欢呻吟了一声，勉强答道：“身上疼的厉害。”
　　那女孩说：“我来看看伤的重不重。”说着帮程欢掀起衣服，一看之下，不觉皱起了眉头，只见程欢白晰的皮肤的上被打部位均已青紫。

　　那女孩轻轻说：“别担心，我带了药酒来，揉揉就没事了，你需忍一忍。”她倒了少许药酒在手心，用力在程欢受伤部位揉搓。

　　程欢心下里感激，对她说：“谢谢。”
　　那女孩笑着说：“谢什么，大家都是中国人，我不帮你帮谁。这黑子也太狠了，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程欢咬着牙不言语，重重叹了口气。

　　她边揉边说：“你也想开点，到了这个地方，也不由你说了算，把他们惹急了，他们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你怎么也被他们关在这里？”程欢问。
　　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是被骗来的，在国内的时候，他们说来迪拜可以赚大钱，我便傻呼呼跟着他们来了。没想到到了这里，他们却把我关起来，逼我去□□。我抗拒不从，他们就把我关起来，几天不准吃东西。”

　　“那你为什么不逃走？”
　　她惨然一笑：“逃到哪里去，反正已经这样了。我来这里是为了赚钱，就是逃回去了，以后被人知道我曾经在这里卖过淫，照样没有活路。我也想通了，就这样过吧，等我赚了钱，就离开这里，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过新的生活。”

　　“想不想家。”程欢问。
　　“怎么不想，我来这里已经二年了，还没回去过，而且我家里穷，当初我要是不出来赚钱，我弟弟就没钱上学。”

　　程欢苦笑：“我也是，我出来时还骗家里说公司派我来工作，没想到现在沦落到这步境地。”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程欢，你呢？”
　　“你就叫我琳琳吧。”她盖上药酒瓶子。

　　“你要走了吗？”
　　“嗯，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程欢点点头。

　　这两天，程欢一个人被关在这间小房间里，门外有一个印度男人看守。她躺久了，便下床在屋内走一走。天气越发热了，衣服常常被汗水浸湿腻搭在身上，非常难受。她心里也像是成天在油锅里煎着，痛苦难熬。
　　程欢打开窗户，看到的是对面那栋楼灰色房屋的屋顶。在这里呆久了，才发现迪拜的天空一直是灰蒙蒙的，看不到一丝云彩。她不禁怀疑初到迪拜时看到的蔚蓝天空是一场幻影。

　　等她的伤势好了一些，黑子便让她出去接客了。
　　她和琳琳一样晚上穿着暴露的红色短裙，化着浓妆，坐在大厅里让上门来的客人随意挑选。

　　程欢觉得这个地方比地狱还要可怕，她已经没有自尊可言了。以前她再怎么猜测，也绝对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沦为妓女。她怔怔坐在那里，听着外面嘈杂的人声，突然觉得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

　　旅店外面有被称做“巴巴”的年轻小男孩站在街口拉客，他们谈好价后便把客人带进来。来这里的多是印巴劳工，身体肮脏，长相粗鄙，身上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
　　所幸的是前面来光顾的客人都没看中程欢，而是选择了年轻略大的一些女人。

　　琳琳告诉她，这里的人他们审美观念非常特殊，对妓女的年龄不在乎，他们喜欢那种矮胖形的女人。

　　而且在这里属白人妓女最受客人欢迎，客人给的价钱也比较高，最次的数黑人妓女，有时接一次客刚好够吃一餐饭的钱。

　　琳琳一个晚上都没接到客人，她心里有些窝火，像她这样皮肤白晰，身材高挑的女孩子是很漂亮的，可是在这里就是很少有客人会挑她。

　　她气得跑到旅店门口，伸出两个指头，对周边的印巴劳工不停地说：“Fuck twenty!”。
　　程欢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她觉得悲哀，这里的空气中充斥着男性荷尔蒙过盛的气味，女人的价值比畜生还不如。

　　晚上十点多钟的时候，客人多了起来，因为迪拜的打工者都是这个时间下班，旅店的黄金时间到了。
　　这时，店里来了几个中东男人，他们穿着白袍，束着黑色的头带，从外面黑色的街道走进来，像是幽灵。

　　琳琳忙上前来招呼，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笑咪咪挑中了她。程欢正坐在那里惴惴不安，不幸的是她了被其中一个高大的年轻人看中了。

　　她的心沉到谷底，木然跟着进了房间。
　　程欢的客人一关上门，上来就脱她的衣服，她连忙躲闪，急急叫道：“穆赫里先生，你不认识我了吗？”

　　他手上的动作僵住了，脸上满是不快，“你是谁？”
　　程欢解释说：“你还记得曾经给龙城的一个卖中草成药的店铺当过保人吗？我以前的男友就是那的老板。”

　　他又重新打量她的面孔，英俊的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你。”
　　“你记得我，真是太好了。”程欢兴奋地说。
　　“你先别高兴，等我们做完了，你再发表意见。”他又开始脱她的衣服，顺势把她抱到了床上。

　　“别这样，我不是这里的小姐。”她挣扎着想逃离。
　　穆赫里不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不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被他们强迫的，他们绑架了我，把我关在这里。你是我在这里唯一认识的人，我希望你能帮我逃出去。”她哀求。

　　“我为什么要帮你，我是来这里找乐子的。”
　　程欢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看在真主阿拉的份上，帮帮我吧！”
　　穆赫里不耐烦地坐在床上，脸色不豫地说：“我还没找你们算帐呢？你的男朋友不但骗了客户的订金不给发货，现在居然还消失了，那些被骗的商人知道我是你们的保人，这些天都来找我的麻烦，我都快疯了，你现在还叫我帮你，你以为阿拉伯人就这么好骗。”

　　“我说的都是真的，药品的事我也很抱歉，但是我们也是被别人骗了，我可以发誓。”
　　穆赫里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又低头注视着程欢的眼睛，摇摇头说：“我不想惹麻烦，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程欢颓然坐在床上欲哭无泪，她木然慢慢解掉裙子的拉链。
　　突然穆赫里按住她冰冷的手，摇摇头，“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穆赫里最后在程欢房间里呆了半个小时后才出去，他走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呆坐着的这个女孩。
　　他想起来在龙城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并没有多深的印象，只觉得她非常安静，有着淡淡的笑容，依偎在那个男人身边一脸的幸福。可是没过多久她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双大而黑的眼睛里楚楚可怜，充满对陌生人的戒备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