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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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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完齐抚绥没说话,他找了个位置坐下,应该是让我继续念里面的内容。
“御膳房是没有给你们关雎宫送饭?”齐抚绥道。
懂了,他是在暗讽我声音小。
我咳了两声,提了一下音量:
“从前皇帝有个白月光,他们两个在深山老林里面认识,皇上受伤,白月光救了他,然后给他补了衣裳……”
“……”
“白月光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然后皇帝拂袖而去……”
“……”
“漆黑的夜,外面的风是凉嗖嗖的,但是寝殿里面非常的暖和,皇帝的白月光一直有个心上人,是皇宫里的侍卫,于是那天晚上他们……”
什么东西,怎么还有戴绿帽这个情节,刘蓁蓁的剧情是非常的狗血,也是真的敢写。
虽然说她写的话本子里面主角不是现在的这位齐抚绥,但是一口一个皇上,他不会自动带入吧??
这颗脑袋算是要搬家了。
听我没了声音,齐抚绥慢慢睁眼:“话本子写错了,我和你的相遇不是深山老林,是元年的初春围猎。”
和我!?
或许这是宋桃和齐抚绥之前走的剧情了,没想到他俩之前还有这样的渊源,但我终究不是宋桃,我刚想开口解释,可谁会相信这怪力乱神之语?
*
第二次相遇是在湖边,清风绕着桂子的香气,我跟他聊了很多很多,所以说他是小说里面的古代人,但思维却是挺超前,不得不说,小说的作者确实会定人设。
我本来也喜欢做一些糕点,于是就用着古代没有的技法做了一盘桂花糕,里面还是流心的,这个馅我研究了好久。
齐抚绥尝后夸好吃。
*
我觉得皇宫日子无聊的时候,就去湖边上钓鱼,虽然设备不如现代精良,但我也就是图一个陶渊明般的悠闲境界。
不得不说那些鱼是长得挺漂亮的,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
回去之后在关雎宫开了个小厨房,和刘蓁蓁分食了。
吃完之后才知道那是邻国特地上供的鱼苗,齐抚绥还花了些心思照料,结果照料的全进我肚子了。
我和刘蓁蓁忐忑了一夜,幸好后面没什么事。
齐抚绥对我唯一的惩罚就是再做盘桂花糕。
可是,现在都已经渐渐入冬了,桂花已经谢完了,我去哪儿给他做桂花糕?
可能也只能等来年了吧。
*
齐国的都城临淄在北地,冬天怪冷的,齐抚绥把我叫在了尚书房,我进去的时候他在写字。
许是刚从外面进来,眉眼上沾了点丝丝的雪花,殿里面暖和,雪花冰晶融化了,变成小水珠挂在他的眼睫上,美得像幅画。
齐抚绥余光看见我进来了之后抬头,招手示意我过去,我看见他的书案上摆着一些纸,上面的字苍劲有力,有些草书的样子。
我刚刚适应了繁体,加上他的字潦草,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东西。
我问道:“陛下在写什么?”
“桃符。”齐抚绥答了两个字,然后让我拿起笔杆,握着我的手拿了一张新的纸写。
漆黑的夜,外面偶尔可以听见雪压断树枝的声音,都说瑞雪兆丰年,齐国今年应该会有一个好收成。
随着年的到来,林汀溪应该也要入宫了……
我突然就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心里头闷闷的,齐抚绥道:“宋桃,你给我缝的那件衣服我一直都没扔。”
“你那时候边缝边跟我说衣服破了就扔太可惜,你就用回针给我缝了那件衣裳。”
“我那件被兄长提剑刮破的锦袍也是用回针缝的。”
我垂眸,没讲话,我终究不是宋桃。
齐抚绥的皇位来之不易,他跟他的兄长反目成仇,他在波诡云谲中赢了。
他始终是帝王,就像李贤妃,她的家族是五皇子党羽,齐抚绥一直想要除之后快。
如此跋扈的一个人,她的家族在一个月前大厦将倾,而李贤妃在宫中的跋扈和蛮横成了刺向她家族的最后一笔利刃,被齐抚绥定罪。
他始终是有手段的。
齐抚绥似乎还是想说些什么,我开口了,那是困扰多少帝王的问题:
“陛下,如果江山和美人里面要选一个,你会选什么。”
他沉默了,没有开口,我也知道了他心里的答案是什么。
齐抚绥,抚绥万方,使天下安定是他的责任。
他的白月光是宋桃,不是我,他之后爱的人是林汀溪,也不是我。
年宴上,林汀溪一支舞会俘获他的心,他和这位大家闺秀会地久天长。
*
天启二年,年宴前,最热闹的日子里,我走了,披风上是一夜风雪。
与其被困在深宫,我不如闯荡江湖,外头自有我的一番天地。
可是闯荡江湖的第二天我就被截胡了,我在酒楼被迷晕,一阵耳鸣之后,醒来,是瓷砖地板,落地灯,窗户外面看去,是柏油路和高楼。
*
关于我穿书的那四个月,随着日后生活的忙碌,我已经渐渐的淡忘了,许多年后,我在大城市安了根,也找到了男友,和他办了订婚宴。
我们在城市里面买了房子,我准备回老家搬东西,回去的前一天我收到了一封信,信上面没有发件人。
内容是: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与归,宜其家人。』
宋桃,刘蓁蓁。
我回到了老家的房间,理东西的时候,一本书从上头的书架上掉了下来,刚好砸在了我的面前。
《蒹葭杨柳似汀洲》
我穿书的那本小说的名字。
我有些感慨万千地翻开,那故事的结局怎么不一样了?
我看见,书的最后两三页上,写着:
『天启元年十月二十八手记,吾妻宋桃,手作桂花糕,吾尝品之,味美甚』
『十一月十六手记,吾有爱鱼,取之异域,宫中众人皆养之以精细,惟宋桃如鬼恶罗刹,于湖垂钓,吾心宽厚,料今之后以数做桂花糕以罚之,遂释』
最后一篇手记,是腊月二十:
『宋氏通回针,宋桃难胜,宋氏远庖厨,宋桃堪做桂花糕,宋氏善哭以博爱,宋桃所言皆章理分明,此宋桃也,而非宋氏』
这些字,他用的是方方正正的小楷,或许是察觉到了尚书房里,我对着他草书皱眉的样子,怕我看不懂吗?
原来齐抚绥知道,知道她不是宋桃。
我的鼻子隐隐发酸,喉咙里面像是哽着什么东西,我的手颤颤巍巍的翻开最后一页:
『天启三十二年,帝退位,因膝下无子,禅位慎王嫡长子。
齐国国力鼎盛,国泰民安』
他的结局不一样了,原本和林汀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他的后宫也有很多佳丽,应该是有儿孙长伴的。
他老了,却还是执意仗着剑行江湖。
不变的,是他给齐国带来的海晏河清,太平盛世。
结局的旁边,是他撰写的一行字:
『惟陈一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我听见,风雪夜里的尚书房,他对我问题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