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从天降》依文

16、人命攸关

　　我独坐榻上默默反省自己，妍儿见我唉声叹气，不由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我道：“皇上走了，没人陪本宫用午膳了。”

　　妍儿道：“那皇上为何着急走了，这不是马上就到用午膳的时辰了么？”

　　我道：“大概又是被本宫给气走的。”

　　“……”妍儿咕哝道，“皇上走了，娘娘的心情就不好了，娘娘原不该让皇上走的。”

　　我笑了笑：“那不如你替本宫去请皇上回来？”

　　妍儿脸色一白：“奴婢…”

　　我好整以暇地瞧着她，等她表露忠心，她踌躇半晌，道：“奴婢这就去。”正要往外跑，我忙喊道：“等等。”

　　妍儿便又望着我：“娘娘。”

　　我叹道：“皇上刚走，本宫便派人请他回来，这算什么？何况皇上说了要去批折子，本宫无缘无故请他回来做甚？岂非耽误国事。”

　　妍儿低垂着头：“可娘娘就要自己一个人用午膳了。”

　　我道：“已是常态了，何必大惊小怪。”这两年我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

　　我没什么胃口，午膳寥寥用了些便回寝殿歇息，坐了会儿觉得还是去陪歆儿好，正待动身，一个小丫头便着急忙慌跑来求见，我听外头闹腾便亲自走到门口，那丫头一见我便闯过太监们的拦阻，跪到我跟前，哭哭啼啼道：“皇后娘娘，求您救奴婢一命。”

　　我道：“出什么事了？”

　　我好像没见过她。

　　那丫头急得小脸通红，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元妃娘娘疑心采茶与钟粹宫的太监齐杨私通，眼下正在毓秀宫里对采茶严刑拷问，皇后娘娘若不能为采茶做主，采茶只怕活不过今日。”

　　合着她是来求援的，我还以为她是被人追杀逃来我这寻求庇护的。可此事出在毓秀宫，我与元妃一向面和心不和，她处置自己宫里的人，我怎么好插手？

　　那丫头见我犹豫，一个劲儿地磕头：“奴婢知道皇后娘娘一向慈心，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元妃娘娘大发雷霆，若是再耽误片刻，只怕采茶就要性命不保。”

　　我仍在犹豫。

　　那丫头泪流满面，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奴婢剪枝自小与采茶相识，之后又一同入宫互相扶持至今。文昔姑姑念着我俩情谊甚笃，多让我俩在一处当差。奴婢深知采茶为人，绝无可能做出私通及背离主子的事来。奴婢实不忍见她无端送命，可元妃娘娘盛怒之下，奴婢就是磕破脑袋为采茶求情，元妃娘娘也无动于衷。奴婢贱命一条，在宫中也没有别的依靠，唯有求皇后娘娘发发善心，救采茶一命。”

　　这事不好办啊。

　　我见她可怜便欲动身，可妍儿道：“娘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元妃娘娘管教下人原是理所应当，娘娘何苦插手。”

　　我知道她的意思，在她看来为着个无关要紧的奴婢，我亲自前往属实自降身份。可此事我不知情便罢了，但既然我知道了，就不能不管。

　　那丫头极其忐忑地看着我与妍儿，妍儿愧对于她，可还是不得不劝我道：“娘娘有孕在身，万事都要三思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我神色微凝，眉头紧锁，我心知不好多管闲事，若在以往倒也没什么，可如今我不得不有所顾虑。皇上那句“难道皇后非得要等到事情发展到无可转圜的地步，才懂得收敛锋芒？”又在我心头响起，可我堂堂皇后，有何管不得的？

　　于是我道：“摆驾毓秀宫。”

　　剪枝自是千恩万谢，途中与我说她与采茶自元妃进宫便在她宫里伺候，今日采茶依例到内务府取了茶叶和一些金银丝线回来，元妃的贴身侍婢巧思却说在御花园外一角窥见她与钟粹宫的齐杨私会，两人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什么见不得光的话。元妃闻知此事后勃然大怒，她的另一侍婢妙言又站出来说采茶手绢上的杨柳枝就是证据。

　　可采茶说齐杨只是偶然看到她落了一包茶叶在路上，恐怕她回宫后发现对不上数，交不了差，这才拾起那包茶叶追上去送还给她。当时周旁无人，除了齐杨，没有人能证明她所言非虚。她手绢上的杨柳枝纯属凑巧，实在不足为证。

　　元妃命人对其用刑，几十个大嘴巴子打下去，采茶脸肿得像寿桃包，硬是不肯认罪，之后又下令动杖刑，剪枝求情无果，心知元妃此举是要屈打成招，她势单力薄，无力反抗，只得跑来永乐宫求我救命。

　　我半信半疑地看她一眼，那毓秀宫里不可能没有守卫，她是怎么跑出来的？

　　凤辇在毓秀宫门前停下，我听见里边传来一声声渐次低弱的惨叫，忙赶了进去。我身为皇后，自然无需通传，当着众人的面便是一声大喝：“住手！”

　　满毓秀宫的人齐齐向我行礼：“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包括元妃在内。

　　剪枝第一时间跑到长凳旁，推开行刑的小太监，伏在气息奄奄的采茶身旁，悲痛欲绝道：“采茶，我请来了皇后娘娘，咱们有救了，皇后娘娘定会还你清白，你一定要撑住啊，采茶…”

　　我见她如此真情流露，委实不像做戏，便向元妃质问道：“元妃，你这是干什么？”

　　元妃抬眼看我：“皇后娘娘怎么来了，皇后娘娘身怀有孕，不在永乐宫中好好休养，却到臣妾宫里来看热闹，臣妾委实惶恐。”

　　“原是本宫不请自来，妹妹莫要见怪。”我转而对众人道，“都起来吧。”

　　众人谢恩起身。

　　我瞧了眼长凳上半死不活的采茶，再向元妃道：“这丫头有何过失，竟至于妹妹对她下此狠手？”

　　外头却在这时传来一声通禀：“玉妃娘娘驾到。”

　　她怎么也来了？

　　玉妃穿着一身玫粉色旗装，顶戴赤金玛瑙簪，耳配珍珠玉环，身姿摇曳，肤白胜雪，犹如百花丛中的蝴蝶仙子。

　　玉妃停步在我跟前盈盈施礼：“参见皇后娘娘。”

　　我沉醉于她的美色之中：“玉妃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