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从天降》依文

18、忽感不适

　　我看着他与容妃一道走来，连日不见容妃，她一如既往的清婉动人，别有韵致，恭顺地跟在皇上身边，宛若暮云，带有一抹柔光。

　　我微微躬身：“参见皇上。”

　　皇上亲手扶了我起来，再免了众人的礼。

　　玉妃一见皇上便眼波流转，含情脉脉，只是今日倒与往常不同，似乎有点怯怯的，不敢张扬。

　　皇上道：“此间事朕已听说了，不知皇后打算如何处置？”

　　我指了指采茶和剪枝：“将那两个丫头发落到潇湘苑，可元妃似乎不大满意，尚有微词。”

　　皇上打量眼下的场面，对元妃道：“那元妃意欲如何？”

　　元妃声音低低的，含着委屈：“回皇上，皇后娘娘方才连臣妾也要发落到潇湘苑去。”

　　我：“……”

　　皇上瞄我一眼，再对她道：“皇后替你发落了两个宫婢，你不肯罢休，想必是惯了她二人服侍。皇后之命不可违，便委屈爱妃了。换个安宁清静的地方住着，远离是非纷扰也无不可。”

　　我差点儿笑出声来，皇上与我可真是默契十足。

　　元妃难以置信道：“皇上，明明是皇后娘娘是非不分，借故寻衅臣妾，皇上怎能如此偏袒皇后而不顾臣妾？”

　　我是非不分？她胡说八道什么！

　　皇上怒斥：“放肆，竟敢编排皇后。”

　　元妃眼中的泪夺眶而出，有什么话刚要脱口而出，却在与容妃对视一眼之后咽了回去，只道：“臣妾不敢。”说罢便晕了过去。

　　巧思与妙言慌里慌张地接住了她：“娘娘…您醒一醒啊娘娘…”

　　容妃终于站了出来：“皇上，元妃只是一时失言，皇上就是要罚她，也不至于将她发落到潇湘苑去。待元妃醒了，让她向皇后娘娘诚心认错道歉便是了。若皇后娘娘犹觉不满，再小惩大诫可好？”

　　皇上不予回应，目光落在我身上，显然是询问我的意思。

　　容妃又柔声向我道：“皇后娘娘向来以和为贵，常常教导臣妾等要和睦相处，彼此谦让包容，想来不会真生元妃的气，只因她言语有失便要罚她迁宫而居。”

　　我自然不与她一般见识。

　　罢了。

　　我道：“认错道歉就不必了，只要她不再生事，此事便到此为止吧。”

　　容妃温柔恭敬道：“是，臣妾定会向元妃转达皇后娘娘之意，想来元妃醒后冷静下来，也会感念皇后娘娘的善心与仁德。”

　　我对她温和一笑，她也面带笑意，不料玉妃蓦然凑了过来：“可是皇上，臣妾方才在这里跌了一跤，浑身生疼，连皇后娘娘都险些滑倒。”

　　皇上勃然变色：“竟有此事？”

　　我深深叹息，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皇上转头盯着我，我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倒退半步道：“皇上，臣妾知错。”

　　我想旁人都不能理解我为何要认错，错在何处，只有我自己知道，先把错认了，其他什么都好说。皇上半晌不发话，众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终于他道：“随朕回永乐宫。”

　　不想玉妃紧跟上前：“皇上。”

　　皇上回头看她：“你与容妃各自回宫去吧，好生将养身子，朕过两日便去看你。”

　　玉妃这么简单就被感动得眼泛泪光，容妃躬身行礼：“恭送皇上，皇后娘娘。”

　　从齐杨身旁经过时，我不经意地多看了他一眼，心内不免又感到惋惜。后续之事妍儿代办即可。

　　我与皇上匆匆走出毓秀宫，龙辇和凤辇一前一后地放着，不等他发话，我便往他身旁挨过去，再转向身后：“本宫与皇上同乘一辇即可，你们回去吧。”

　　他板着的脸总算松动几分。

　　一路无话，只是我的脑袋渐渐沉重，便慢慢倚在了皇上肩头，皇上顺势揽上了我的腰。直到龙辇停在永乐宫门外，他发觉我迟迟不动，或许还以为我睡着了，轻拍我的背，低低唤道：“乐儿。”

　　我迷迷糊糊道：“皇上。”

　　皇上这才感觉到不对劲，探看我脸色，不禁心慌意乱起来，把我拦腰抱起，边进宫便喊道：“传太医，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给朕找来。”

　　皇上抱着我径直撞进寝殿，把我放到床上：“为何不及早告诉朕？”

　　我两眼迷离地望着他：“臣妾只是头有点昏沉，许是累着了吧。”

　　皇上握着我的手道：“乐儿还要逞强么，为何乐儿总是要朕担心？”

　　我道：“臣妾从来不想皇上为臣妾担心，可皇上总是对臣妾不放心。”

　　皇上哭笑不得道：“都已经虚弱成这样了，竟还要跟朕唱反调。”

　　我道：“皇上还在为臣妾今日那番胡言乱语而耿耿于怀吗？”

　　皇上神色暗了暗：“没有，皇后能把心里话说与朕听，朕很高兴。只是有些事情，朕做不到。可即使如此，朕还是希望这一生能与皇后相伴，皇后会不会觉得朕太自私了？”

　　这世上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哪里会有真正无拘无束之地。

　　我道：“臣妾心甘情愿陪着皇上，如今皇上不仅是臣妾的夫君，也是臣妾腹中孩儿的父皇，臣妾这一生一世都不会离开皇上，也离不开皇上。”

　　皇上似乎深受感动，眼角眉梢溢满喜色。可我心底里却觉得，他的喜形于色之中，带有一丝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