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翻译][亲世代]Promises Remembered》思梦

44、第十三章 孤独之路（下）

　　她退后一步，直视他的眼睛；安多米达从来就是明察秋毫又公事公办的。“有何贵干？”
　　她的话正是无意中重复了他三星期前对纳西莎的言语，小天狼星挤出了一个微笑。我们之间出了什么事？他痛苦地想着。我们真的已经长大了、也改变了这么多吗？然后一个念头猝不及防地侵入了他正在体味的那阵空虚。
　　或者说，不是我们，是我？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得回话。“除了单纯的家人重新欢聚？”他扭曲地笑了，“我最近见到西莎和特里克茜了，所以我觉得应该来看看你。”
　　他最喜欢的堂姐笑了。“我打赌那很有趣！”然后安多米达严肃了起来。“你知道，她讨厌你叫她特里克茜。”
　　“她显然讨厌，”小天狼星耸耸肩，答道，“我所以我才这么叫。”
　　“你向来就喜欢挑战危险，小天狼星，”她的回答不带一点笑意。
　　“喜欢？不。”他叹了口气，如果这次谈话没有这么快就进入正题该多好，“要说明白这么做的必要性？倒是差不多。”
　　她那双与他自己的眼睛如此相似的蓝眼立时警觉了起来；多玛实在太了解他的言外之意了。“这就是你到这里来的目的。”
　　这并不是一个问题；令人不安的沉默立刻充满了整个房间。小天狼星只是盯着自己的堂姐，他希望对方能直视自己的眼睛，却也清楚她不会。安多米达只是死死盯着冰箱，漂亮的脸上眉头皱起。她知道的东西足够让她猜到他的来意，而这并不是小天狼星所希望看到的反应……不管他在多大程度上预料到了这种反应。最终，泰德清了清嗓子。
　　“干吗不坐下来谈呢？”他平静地问，让小天狼星带着几分怀旧微笑了起来。泰德以前一直就扮演着和事老的角色，即使当时根本无事可和。好像这种情况改变了一样。
　　椅子哧啦啦地滑过厨房的地板，很快，不自在的三个人就坐在了厨房桌子的四周。帕特勒克勒斯并没有陪着母亲一起下楼，这让小天狼星想到，八成是安多米达没有让他下来……不管怎么说，她无论如何都不是个白痴。小天狼星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非同寻常地安静，此时是一阵尴尬的沉默。只要一次就好，他一言不发地想着，我真希望能再跟多玛像正常的堂兄妹一样谈一次话，我们中间不要隔着这堵布莱克家族的传统营造出来的墙。就算是她和我，家族里最“不被接受”的两个成员，也做不到。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布莱克家的正常成员，也不能算作正常人。
　　“我知道这不仅仅是礼节性拜访，小天狼星，”多玛最终开口道，“不过我见到你很高兴。在发生过……那么多事之后，看到你还平安无事真好。”
　　即使是无力的微笑也让他阴暗的思绪减少了许多。“多谢。见到你真高兴，堂姐，”小天狼星答道，“对不起，自从阿兹卡班那件事以来，我一直没联系过你。我有点，嗯，太忙了。”
　　“哦，真的？”她的眼波第一次流转起来，“我没法想象为什么。”
　　“我也没法。”小天狼星也笑了起来，但是这一刻并没持续太久。在现实的世界里，也不会持续太久。所以多玛还没问出第二个问题，他就耸了耸肩。“我三天前碰到了尼法朵拉。”
　　“在古灵阁？”小天狼星的表姐立刻问道，让他一惊。他几乎就要下意识地重复一遍巫师银行的名字了，但是泰德眼中突如其来的无所不知的光芒让他生生从脸上抹去了所有表情。
　　“没错，在古灵阁，”小天狼星天衣无缝地撒谎道，“我们聊了一会儿，这让我想起……”他没有说下去，轻轻叹了一口气，想着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多玛不知道。她的女儿正在接受傲罗训练，她完全一无所知。
　　一道寒战偷偷溜下他的脊梁，可是泰德的眼睛正在为撒谎而感谢他。小天狼星并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可是安多米达正在盯着他，等着回话，所以他耸耸肩，把不适抛在一旁，继续说下去。
　　“因为这个，也因为西莎三周之前在我门口出现，我开始想到你，”他说。看到多玛的眉毛扬起，小天狼星澄清道：“以及想到战争。”
　　“哦？”
　　她的声音里什么也看不出来，小天狼星叹了口气，努力地克制住了心底突然升腾起的愤怒。“是的，”他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想到战争。还有你在战争中的立场。”
　　一道黑眉高高扬起，这说明的东西已经纷繁众多。“我以为这么多年来这已经很明显了，小天狼星，”她面无表情地答道，“我在两边都有太多的亲人，我没法做出选择。”
　　“不可能总是这样的，多玛，”小天狼星想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柔和，但是他知道自己失败了。
　　“你为什么这么说？”安多米达问回去，声音很是尖锐。
　　“会有一个时刻逼着所有人都站稳自己的立场的，”他答道，依然努力地把不耐烦排除在自己的声音之外，“而且这个时刻很快就要来了。在这样的战争里，是不可能有中立地带的，多玛。你要么支持伏地魔，要么反对他。”
　　“这是威胁吗，小天狼星？”她略带吃惊地问，蓝眼睛里闪烁着愤怒，“你的意思是不是所有不支持你的人都在反对你？”
　　“不，不是的，”他平静地回答，心中觉得一阵阵发寒，“而且我也没有威胁你，多玛。我永远都不会。可是伏地魔就是这么觉得的。他不可能容忍中立的存在。”
　　“到现在为止他都容忍了，”她反驳道。
　　“你觉得这种状态能持续到永远吗？”
　　他没有想让这个问题听起来这般咄咄逼人，但是话一出口，已经覆水难收。安多米达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不过他能看到她颇费力气地把自己的脾气压了下去。只是她的话语依然短促而克制，好像她在拼命压抑着自己不要朝他大喊大叫。
　　“我们已经为自己营造了不错的生活，小天狼星。上帝知道，我不希望他获胜，但是我必须先考虑我的家庭。目前为止，他还没想起我们，但是如果我们中有人卷了进去，这一切就会改变——而且我不会让我的丈夫或者孩子遭受危险，仅仅因为他们的血统对于他们而言不够纯正。”最后一句话已经是彻头彻尾吼出来的了，她当着小天狼星的面喊出这句话，就是为了看看他到底会做何反应。不幸的是，这句话他已经听过太多次了……然后就看着说出这话的人死去，把他们的希望和他们的家庭一起带入坟墓。
　　“伏地魔不会永远对你视而不见的。而且他不会轻易忘记的。”小天狼星眼都不眨地说出那个恐怖的名字时，泰德打了个抖，但他还是继续了下去，感觉一片空虚和冰寒。“你知道的。我也知道。是时候了，多玛。你想保护你的家庭，我尊重这一点。但是你不可能单枪匹马做到。现在不行了。”
　　“不行吗？”她反问道，他发现闻名遐迩的布莱克家脾气已经显山露水了。
　　可是小天狼星并没有动怒。他只是希望自己能动怒。“那么食死徒来到大门口的时候你会怎么办？”他平静地问。“你会不会指望纳西莎的影响会让你再苟延残喘几天，抑或贝拉特里克斯突然有生以来第一次发一刻慈悲？或者你会不会看着自己的丈夫因为麻瓜出身的身份死去，然后是你的孩子们，因为他们是被污染的血脉，最后是你，因为你居然胆敢与众不同？到底会怎么样，多玛？你是打算他们来的时候躲起来，祈祷他们能够放过你，还是在更多无辜者丧命之前采取措施阻止他们？”
　　安多米达死死盯着她，眼睛大睁着，眼中燃烧着愤怒——而且，没错，还有痛苦。他的话语直指她的内心，勾勒出了所有她最深切的恐惧。小天狼星只希望自己能够让那些痛苦减轻，而不是让它们更深重。
　　“现在是选择的时候了，堂姐，”他平静地说，“你不能再躲着了。”
　　可是她的眼睛又闪烁了一下，然后她站了起来，几乎就要因为愤怒而发抖，“你，”多玛尖声叫道，“不能随随便便遛进这里然后毁掉我的生活！”
　　“我没有要毁掉你的生活，”小天狼星温和地说，“我只是要告诉你事实。”
　　安多米达站直了身子，一只颤抖的手指向门口。但是她的声音在一瞬间变得冰冷，用小天狼星很不愿忆起的方式让他想起了她的姐妹。“出去！”
　　他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觉得心里无比沉重。虽然小天狼星对唐克斯一家说到想起他们的原因时语调轻快，他来到这里的原因却不止是纳西莎的来访和尼法朵拉在阿法隆的出现。他来到这里，是因为他知道黑魔头就要出击了，也知道这场风暴距离家人会比自己任何恐怖想法中都要切近——因为三天之前，小天狼星做到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知道这是有代价的。他只希望这些代价可以明白。你以为我想毁掉你的幸福吗，多玛？他想问。我真希望我能够对你置之不理，却又能保证你的安全。
　　但是，跟让你幸福比，我更在乎让你活着，堂姐。
　　“他是对的，多玛，”泰德在整个对话中都保持着沉默，但是此时他的手温和地放在了妻子的臂上，“我们不能再躲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