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翻译][亲世代]Promises Remembered》思梦

86、第二十七章 宁死不屈（上）

　　小天狼星的三明治吃了一半的时候，弗兰克•隆巴顿走进半开的厨房门口，宽阔的身影挡住了身后轮椅上的巫师。不过小天狼星自然是无论如何都能听出那个声音的。
　　“我就说咱们能在这儿找到他吧，弗兰克，”詹姆兴高采烈地说，“吃，再吃，继续吃。跟平常一样。”
　　“詹姆！”那块三明治掉到了餐桌上，被彻头彻尾地遗忘了。小天狼星当即僵硬地向前跨了几步，然后停住了。詹姆声音里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他简直相信自己知道那是什么。
　　他吞了口口水。
　　“你好，小天狼星，”他的朋友平平淡淡地说。站在他们中间的弗兰克瞄了瞄两人的脸，然后冲着两人带着紧张的笑意点点头，迅速离开了厨房。他们需要独处。
　　两个人在尴尬的寂静中站了很长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过去的二十年里他们都亲如兄弟，可现在他们看对方的眼神都好像在看不堪信任的陌生人，无法理解，不想相信……小天狼星抑制住咬嘴唇的冲动。拒绝接受现实是没有用的。他可以尝试着逃避，但那样做的最终结果只会是伤害他的朋友。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告诉你，”小天狼星轻声低语。
　　“告诉我？”詹姆憔悴的脸上闪过一丝困惑，“不，我知道你没时间……等等。你在说什么？”
　　小天狼星强迫自己做了个深呼吸。第二次说出那个词并不比第一次更简单。“四年前他在我身上打下了黑魔标记。它只是被隐藏住了。”
　　“什么？”
　　小天狼星咬住嘴唇。他大无畏地面对过伏地魔，打破过伏地魔对自己灵魂冰冷的控制，可朋友眼中的失望和受伤已经足够突破他的防线。他的双手很想发抖，左手也的确在发抖，尽管有右手紧紧攥着左手的手腕。他缓慢而清晰地点点头。
　　“你不是认真的吧，”詹姆的脸被痛苦扭曲了，“你不会是认真的。”
　　“我是。”
　　这一次，就一次，小天狼星愿意付出任何东西来得到正确的选择，来交换该说的那句话，来成为他的朋友需要他成为的那个人。可他依然还是那个并不完美的自己，拥有着同样的愚蠢骄傲，犯着同样的愚蠢错误。只是现在，那些错误不会止于从霍格沃茨开除或之后有人会为之道歉的斥责了。不，和这次的错误一脉相承的是背叛和破碎的承诺。
　　“那你就说对了，”詹姆的声音很空洞，“我确实想知道。”
　　小天狼星犹豫了，一犹豫就过去了很长时间。他知道自己必须说什么，可不知怎么的他就是无法开口去说。所以他只是犹豫，这可能是他犯过的最严重的错误。
　　“你为什么没告诉我们？”他的朋友受伤地低声问。
　　“因为我没法说，”他终于答道。
　　棕色眼睛紧盯着他。“为什么没法？”
　　“因为我受不了你用现在这种眼光盯着我，”小天狼星凄凉地回答。他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分崩离析了。“因为如果你们知道他给我打了标记的话，我受不了那些回忆，我没有对抗得足够强，足够久……我这个人的一切也都变成了谎言。它一直都是谎言。”
　　“你……”詹姆茫然地盯着对方，很长时间之中，小天狼星都怕他脸上的迷惑会演变成愤怒，“你不是个谎言。”
　　小天狼星阴郁地哼了一声，把右手从黑魔标记的位置挪开了。他几乎是干干脆脆地一把扯下衣袖，把标记暴露在朋友眼前。“我不是？”
　　“梅林啊，小天狼星……”詹姆让轮椅向前挪去，直到两人差不多面对面，“你拥有我可望不可即的一切。你付出了那么多，得到的又那么少……你怎么可以这么评价自己？”
　　“有些东西……”他颤抖着吸进一口气，“就连你，我都不知道能不能理解。”
　　“我可以试试看。”
　　你可以吗？就算詹姆没有生气，就算他脸上没有那种被背叛的神情，小天狼星也无法确认。你能理解我在黑暗中打的那场战斗，理解必须拼命让自己的灵魂脱离别人控制是什么样的感觉吗？你能明白这并不是命中注定，明白我不知道终结来临之时自己还能不能这么做吗？你真的能明白吗？
　　可这些话会让他们的友谊粉身碎骨。不管小天狼星有多么郁闷，不管他内心有多么恐惧，他也不可能说出这些话。就算詹姆活该听见这些话——事实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小天狼星也不能把如此珍贵的东西打碎。不管有多少缺点，经历过多少误会，他们四个人都已经并肩而立二十多年。除非万不得已，他决不会毁掉这样的兄弟情谊。直到万不得已。最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很抱歉我没有告诉你。”小天狼星又咬了咬嘴唇，轻声道：“我只是想要忘记。”
　　“我理解。”詹姆点点头，表情依然疲倦，“另外我还有些事应该告诉你。”
　　小天狼星胃里似乎被塞进了什么冰凉的东西，他觉得自己的肩膀一僵。“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事。”
　　“确实不是好事，”詹姆严肃地回答，“昨天晚上我收到一封信……”
　　詹姆讲述事件经过的时候，小天狼星仔细地观察着他的面容，甚至超过了倾听的仔细程度。那些言语都不重要——他灵魂深处已经预料到这事的发生有些时候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不知道是怎么预料到的。但面对一直以来都知道必将来临的事实的时候，要想大惊失色是不可能的。
　　一时之间只有寂静，苦乐参半的、被背叛的寂静。不——那背叛不是来自朋友，而是来自那个小天狼星几乎牺牲了所有去保护的世界，在最初，他做出的不过是保护朋友的努力，而现在，那已经变成了拯救世界的渴求。他知道詹姆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为什么要在现在说出这些话。这的确是属于坦白的一天，属于谎言的一天，最终则是属于真实的一天。两个人都有太多的东西要分享，又有太多的东西要隐藏。他们是朋友，是兄弟，没错，可是屏障正在他们之间树起。那是两个人谁也不想要的屏障。
　　可它就这样来了。
　　“如果当时投票的话，”詹姆平静地作结，“我知道场面会变成什么样。不过事实是，我还是有权力制止这样的不公的。”
　　“我会那么做的，”小天狼星轻柔地回答，“如果你觉得那样是最好的解决办法的话。”
　　说出这些话简单得可怕，詹姆似乎也意识到了。在转瞬即逝的一瞬间，小天狼星觉得自己看到了恐惧在朋友眼中闪过，如果他对自己朋友的了解不是那么深入，那神色会让他很受伤。詹姆永远不会为自己而恐惧，可是为家庭，为世界……如果是为了这些东西，就连最强大的巫师也会害怕。詹姆能失去的东西比小天狼星多得多。
　　“我知道，”部长最后开口，“可是……”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改了主意，“那样做不对。而且没有用。”
　　“对。没有用。”
　　詹姆脸上的宽慰显而易见。
　　“你本来以为我可能会去，”小天狼星逼着自己眨眨眼睛，而不是直愣愣盯着对方，“你害怕我会相信他。”
　　“我……”
　　有胆量就逃吧。一切还没有结束。
　　黑暗攫取着他，与其说是从外部环境而来，倒不如说来自他灵魂内部。可这句话并不来自记忆，虽然疼痛确实发源于斯。小天狼星觉得自己的目光在死盯着远方的什么东西，穿透了詹姆，穿透了墙壁，穿透了自己居于其中的这个世界，穿进了他逃不开的那一个。是的，黑暗中潜伏着魔鬼，他们依然没有放过他。他知道这种感觉反映在了自己的脸上，知道他痛苦的距离感是詹姆突然犹豫起来的原因。但除了黑暗，生活还有很多其他内容。他没有忘记。他也不会逃跑。
　　“我明白，詹姆，”他轻声说，“我也明白为什么。你不用解释的。”
　　“对不起，”他的朋友答道，那声音几乎是在乞求理解。不知道怎么的，小天狼星居然找到了微笑起来的办法。
　　“我也一样。”对方的棕色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他继续说下去，“我很抱歉，如果我觉得必要，我会去的……虽然这么做会毁掉我们的友谊。我很抱歉，我已经变成了我们中谁都不会愿意变成的东西。”
　　“你……你是个英雄，小天狼星。”
　　“我从来都不愿意当英雄。”他还来不及考虑，更别说闭嘴，这句话就溜了出来，“我从来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因为我的选择很可能毁掉我们的友谊。
　　我的选择会让我的朋友们去死。
　　突然之间，詹姆的手牢牢攥住了他的肘部。“我们明白，大脚板，”他温和地说，“莱姆斯、彼得和我，我们大家都明白。我们一直都明白。”
　　“我真希望我能明白。”
　　“我觉得你确实明白，”他最老的朋友答道，“我觉得你明白得太多了。”
　　小天狼星吞了口口水。
　　“我不能假装自己了解你的心魔，小天狼星。我不能说自己了解你心里潜藏着的黑暗，或者你经历过的地狱一样的人生。但我可以站在这里。我可以跟你肩并肩。
　　“而且我也会这么做的，”詹姆说道，“我们都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不管这件事如何终结，Marauders都会站在一起。我们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件事的……就算那意味着我们必须跟你一起去死。”
　　“詹姆……”
　　“别说了。你没必要说。不管我们还拥有什么样其他的身份，我们都是兄弟。我们忠于彼此，直到最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