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予白玫瑰》第五回

3、第3章

　　魏清想了想，把手机的灯关掉塞回兜里，转而拿起桌面上的剪刀。

　　她屏住呼吸浑身紧绷，循着声音小心翼翼下楼。

　　黑暗中，她吞咽唾沫的声音都变得十分清晰，魏清忽然又想到，万一对面是个莽汉，自己打不过岂不是更加危险。

　　眼看着下到一半，提着的心脏跳得飞快，她颤抖地摸出拿出手机。
　　还是报警吧。

　　她哆哆嗦嗦地按下“1”。
　　一道流利纯正的英语传到耳边，低缓平和不缓不急，仿佛唱诗一般优美动听。

　　魏清掀起眼皮，愣愣看向声音传出的方向。

　　没有缘故的。
　　像一只被牵引的风筝，一步一步朝着那处光亮走去。
　　心口依然如战鼓一般急促跳动着，却多了丝无序，咚咚、咚咚咚交错着。

　　魏清慢慢走到厨房门口，目光落到男人身上。

　　头顶的灯光在他乌黑的发顶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勾勒出他优美的身形，微垂的长睫在白皙如玉的脸上投下绵长的阴影。

　　男人手臂袖口微微卷起，氤氲的水汽下皓腕白若瓷玉，骨节优美。

　　魏清眼睛微热，一半是惊艳的，一半是感动的。
　　幸好不是贼。

　　温誉若有所察地侧过头来。
　　四目相对。
　　时间在这一刻停滞。

　　魏清被钉子一样定在了原地，呼吸微滞，心中升起无法言语的喜悦，恍惚中她仿佛又听见那晚的风铃声。

　　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偶像剧里的女主角。
　　又一次邂逅了她的男主角。

　　温誉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明黄的灯光、升腾的水雾中显得有些柔软，甚至是温柔。

　　但很快魏清就发现是自己的错觉。

　　温誉放下指间的筷子，低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声稍等，向她走近两步，雾气散去。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游弋，带有一种审视的味道。

　　魏清有些招架不住，她感觉自己尚来不及掩饰的情感，在他清冷的目光中无所遁形。

　　她慌忙举起手中的六级试卷，语速飞快：“我是画室的兼职助理，我叫魏清，白天把六级卷子落这里回来取来着。”

　　温誉微微颔首表示了解。

　　简单客气的对话结束，气氛变得沉默起来，魏清眼神飘移。
　　“我还在前面的便利店做兼职，之前我们也见过。”
　　提起后，她又有点窘迫，那天形象可不怎么美好。
　　温誉淡淡一笑：“嗯，我记得。”

　　魏清听到温誉还记得自己，所有的不安、窘迫瞬间散得无影无踪，心口像开出无数美丽的花朵。

　　但也仅此而已了，她只能拥有这一丝被喜欢人记得的小雀跃。
　　这样已经很好了。

　　背后的电话响起询问声，温誉客气地冲她轻轻颔首，快步回去继续说话。

　　见少女还站在厨房门口，温誉眼底爬起一丝倦怠。
　　他不是傻子，已经洞悉这个少女未能及时掩饰的情感，他很疲惫，疲于应付这些感情。
　　他思索着或许她会找借口留下来，他该如何婉拒她。

　　翻腾的水泡骤然爆破，滚烫的水溅到他的手背。
　　温誉轻吸一口气。

　　魏清准备悄然离去的动作止住，见他被烫伤，有点担心。
　　但她不想越过分寸的界限。

　　于是魏清在原地站了半晌，最后却干巴巴地只挤出一句：“小心一点……我还要赶回便利店，就先再见了。”

　　说完她就在温誉的视线中逃似的跑掉了。

　　温誉站在厨台前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无端有些好笑。
　　像一只落荒而逃的兔子。
　　清醒又聪明的兔子。

　　意外的交集到此落幕。

　　出了画室，魏清抬头望向夜空中稀疏的星子，轻轻吐出一口气。
　　月光将她孤寂的背影拉得细长，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似乎是一场安慰的低语。

　　人生中无数场邂逅，再难忘，也不过是漫漫长日的一天或几天而已，许多许多日子过去，一年又一年地翻过，这些看似璀璨又热烈的星点，终有一日会在日后无数个美好中黯淡。

　　小时候最喜欢的洋娃娃，终日耿耿于怀不能拥有，长大后，也不过是偶尔回想起来的会心一笑罢了，她会终有一日会放下执念，爱上别人。

　　*

　　日子渐渐回到正轨，她还是那个奔波于三个兼职中的拼命三娘。

　　转眼到了国庆假期，她像往常一样换衣服准备出门继续去便利店兼职。

　　张颜夕在位子上忽然举起手机：“我去，地产千金要和温氏集团商业联姻了！”

　　魏清收拾东西的动作僵了一瞬，任子昕兴致勃勃地跟着打开热搜。

　　“靠，热搜首榜，地产千金余笙舟和温氏集团二子强强联合。”

　　张颜夕捶胸顿足：“这不是联姻，这是联钱啊。”

　　任子昕：“这地产千金漂亮啊，就是这温二公子咋没个微博，都不能去翻翻照片。”

　　“百度啦，”张颜夕手指在屏幕前一阵摆弄，“唔，温誉，温氏集团副总经理毕业于……”

　　魏清微微有些失神，心里仿佛又一根非常非常细小的木刺扎在肉里，没那么疼，但难以忽视。

　　说不出惆怅还是什么。
　　还喜欢在意吗？可能也就剩一点而已。

　　只是，橱窗中的洋娃娃在某一日消失不见，那种难以忘怀的失落感在许多年后，重新爬回她的心头。

　　理性是一回事，感性是另一回事。

　　即便她的理智早已预测过这样的结果，可她的心，却还是会因为那一天的到来而酸涩难捱。

　　“我找到他一张侧面照啦！”张颜夕捧着手机跑到任子昕旁边。

　　任子昕勾着脑袋，看了半天：“好模糊……莫名的有点眼熟怎么回事。”

　　她这么一说，张颜夕也感到有一丝眼熟了，仔细端详片刻，“是诶，清啊，你来……”

　　忽然，张颜夕瞪大，猛地抬头：“清啊！他是不是你那个crush！”

　　两双眼睛猛地投到魏清身上，魏清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叹气：“是啊。”

　　丁楚楚把监控温誉的部分发她之后，她回到学校偶尔会拿出来盯着发呆，舍友们早就知道那是她的crush了。

　　瞬间，宿舍鸦雀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乍响的闷雷打破了这份沉寂。

　　张颜夕抓着脑袋斟酌着安慰的话，“那个，清啊不用太难过，商业联姻嘛，说明他们冒得感情。”

　　任子昕连忙点头附和：“是的是的，这些只是营销号放出来的消息，官方还没……”

　　魏清粲然一笑：“没事啦，我没想过能和他在一起，毕竟我们相差有一个银河系那么大，我一个普普通通女大学生……”

　　张颜夕上来一把搂过她的肩膀：“你可别普普通通女大学生了，C大中文系系花那里普通啦！谦虚过头就是骂人了，更何况，在我眼里，你就是超级棒，神仙都配得上！”

　　任子昕也来抱她：“就是！我们清清人美心善，上能拿奖学金，下能搞三份兼职的超级无敌女强人。”

　　魏清被她们逗得直笑：“好啦好啦，爱你们。”

　　她照着两人脸上一人亲了一口，三人笑做一团。

　　张颜夕大手一挥：“明天国庆，舍长请客！晚上你们想吃什么跟我说！”

　　魏清：“我还有兼职，就算了吧。”

　　张颜夕不耐地用屁股拱她：“你甭给我来这套，我还能不知道你晚班是9点吗？别给我省钱，快点儿的！墨迹。”

　　任子昕也跟着拱她：“你明天白天补完觉，我们就一起出去逛街，然后5点排队6点绝对能吃上饭，吃到8点，我们送你去便利店多完美！”

　　魏清快被两个人挤没了，只能连声讨饶：“好好好，去去去，明天出去吃，我错了姐姐们。”

　　张颜夕这下满意了，“想吃啥？”
　　任子昕疯狂跳着举手：“烤肉烤肉！”
　　魏清也笑着点头：“那我也选烤肉。”

　　“得，就这么定了！”
　　魏清和任子昕高举双手欢呼：“舍长万岁～”
　　“低调低调……”

　　告别舍友，魏清拿着雨伞乘着夜色出门，雨一整天下个不停，像是没有尽头一样，永远无法结束。

　　公交站前，公交车还没到站，她打开手机，许多人发来消息询问她国庆的安排，她一一点开聊天框，简单婉拒所有人的邀约。

　　再抬头公交车缓缓驶入，她收伞上车，雨夜的公交车内空空荡荡，她直径走向后车厢的随便挑了个窗边位子坐下。

　　玻璃窗上的雨连绵成线，映照出朦胧的霓虹变幻，恢弘的高楼大厦直插天际，美得有些不真实，是她终日路过却不曾触及的风景。

　　魏清打开手机，顶框忽然弹出一条热搜：地产千金余笙舟的璀璨人生

　　拇指悬停片刻点开，余笙舟出身名校，足迹遍布全世界，仅仅是冰山一角的照片都能看出这个女孩子身处在多么绚烂的世界中。

　　与温誉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真好啊。

　　她回想起自己过去二十年，儿时的快乐就是与小伙伴们趴在地上拍卡片，扔姥姥缝的沙包跳房子，相互追逐奔跑。
　　再大一点，整日就在学校家里补习班三点一线，偶尔能拥有一个能去大城市亲戚家做客的暑假，都是件无比珍贵的事情……

　　顶部又弹出一条的新消息，魏清回神。
　　【谢宁轩：明天有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