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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15《诡镇异闻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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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个儿我做东哈,都敞开了喝!”
胡三举杯,搂着陈秀珑说:“来,三少,我敬你一杯!”
陈秀珑皱着眉头,甩开了肩膀上过分亲近的胳膊。
但却没放下酒杯,而是仰头一饮而尽。
那胡三被嫌弃了也不觉尴尬,反而凑过去觍颜问说:“怎么,三少不开心?”
说着,悄悄给旁边人递了个眼神。
旁边人立刻开启话头:“嗨呀,老胡你还没听说呢,陈老的遗嘱居然说要把陈家交到他那个男妻手里头去,你说这不净扯淡呢么!”
“啊?这哪能行啊?!”胡三一拍大腿,义愤填膺地说,“别说那人是个男的,压根儿就算不上陈家正经的主母!那哪怕真是个女的,也不该越过三少去啊!”
陈秀珑闻言,脸上神色却并没有因为马屁而缓和,反而更加阴沉。
还又闷声灌下了一杯酒。
胡三又朝人使起了眼色。
“谁说不是啊!”那人又道,“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男妻,哪能跟咱三少比?!”
胡三适时插话道:“是啊,三少,老爷子的遗产说什么也该有你一份儿才对,可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外人呐!”
陈秀珑却并没有被胡三撺掇成功,反而不屑地冷笑一声:“谁稀罕!”
可说罢,就又抬头闷掉了一整杯酒。
胡三听了他的话,谄笑的嘴角都不由得暗暗抽了抽。
心想:这是稀不稀罕的问题吗?!在这儿死要面子地清高给谁看呢!
然而心中再是腹诽,胡三还是只能赔着笑脸说:“对,三少说得对!跟那种人争简直就是掉价!”
他又举起酒杯,见陈秀珑杯中又空了,便朝着一旁安静候着的玉仙儿迁怒道:“没见着三少杯子都空了吗?还不给三少续上!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怎么伺候人的?!”
玉仙儿闻言踌躇片刻,虽然端着酒壶过来,却没主动添酒,而是犹豫着,低声劝道:“三少,少喝点儿吧……”
自从早上过来,陈秀珑就一直被胡三他们灌酒,都喝进去不知道多少了!
可胡三听了玉仙儿的话,哪能高兴得了,他顿时皱起眉头斥道:“会不会伺候人?!让你倒酒是为了助兴,不是让你多管闲事地扫兴的!”
在他们这样的人眼中,哪怕没有卖身,戏子这一行当的人,也属于可以随意凌辱的下九流。
高兴时当然愿意捧一捧,不高兴时,自然随时都能不把他当人看。
陈秀珑闻言先是一顿,随即也把酒杯往桌上一怼,摆起了脸色冷声道:“倒酒!”
玉仙儿无法,只能咬着唇给他续上。
胡三见状立刻奉承道:“三少就是心太善,要不哪能让这种人都有蹬鼻子上脸的机会呢!”
“……是,你说的对,”陈秀珑顺着胡三的话,看似轻飘飘地说,“区区一个戏子罢了,哪里还配来管教我呢。”
玉仙儿闻言,脸色瞬间一白。
陈秀珑本想装作没看见,可握着酒杯的手还是一紧。
胡三还惦记着有关陈家遗嘱的话题,根本没发现这一点,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不过三少还是得早做打算,毕竟二少也回……”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陈秀珑的冷眼就斜了过来。
胡三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反应过来自己操之过急,犯了陈秀珑的忌讳了——不该提起陈商万的!
于是他连忙轻打了自己一巴掌,嗔怪地说:“哎哟,瞅我这张破嘴,跟个老妈子似的,成天净操些闲心。”
说完,再次举起酒杯,连忙转移话题道:“来来来,不提那些糟心事儿了,喝酒喝酒,咱哥几个,今天不醉不归哈!”
砰——
胡三话音未落,包间的门就突然被人踹开。
目瞪口呆的众人扭头,就见一人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
那模样坦然地就好像他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而不是破门而入的似的。
“是你!”
陈秀珑看清来人,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咬牙切齿地说:“你来干什么?!”
说着,把杯子都摔到了靳无星脚边,恨恨道:“给我滚出去!”
靳无星一抬脚,就轻松躲过了杯子碎片,坦然道:“没什么,只是作为你名义上的母亲,来关心一下你。”
他扫了眼桌上摆满的酒壶,说:“省的你喝死在这里,都没人给你收尸。”
靳无星说话直接,这么说就只是单纯嘴毒,倒没什么针对陈秀珑的意思。
可听在旁人的耳中,就十分像是在挑衅了。
胡三等人由此判断出靳无星果然是个硬茬子,因此在被客客气气请出去的时候,一个个忙不迭地就离开了。
唯一没有离开的,却是先前在被刁难的玉仙儿。
他甚至还有勇气站出来,替陈秀珑发言说:“不知靳少这次前来,是来做什么的?”
难得的称呼让靳无星正眼多瞧了他一眼。
在包厢里伺候人的玉仙儿,脸上没有唱戏时的浓妆,卸妆后的这张脸,往多了说,也只能勉强算是清秀。
真要论起来,连长相偏俊秀的陈秀珑都比不过,遑论是容色极盛的靳无星。
但即便如此,他对待靳无星的态度依旧不卑不亢。
也的确有着一把能为人称道的好嗓子。
“他来还能有什么好事?!”
可惜,玉仙儿努力想要营造出的和平沟通的氛围,很快又被陈秀珑打破。
他就像个熊孩子一样,不分时机不分场合地,表露着对靳无星的敌意。
靳无星倒是没跟他计较,直切主题地表明了来意——
陈秀珑:“继承陈家?”
“是,”靳无星说,“到时候看你和老二谁表现的好,我就把陈家交给……”
陈秀珑:“谁稀罕了!”
出乎靳无星意料地,昨日还在葬礼上因为遗嘱大打出手的陈秀珑,听了这话后不喜反怒。
人更是气得原地跳脚,几乎要把桌子都掀了。
靳无星挑起眉头,有些惊奇地问:“你不想要?”
陈秀珑:“不要!”
靳无星:“……那我就只能把陈家交给老二了。”
陈秀珑:“你爱给谁给谁去!关我屁事!”
靳无星:“……”
他看着恼羞成怒的陈秀珑,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在判断出陈秀珑似乎还真不是口是心非后,靳无星像是明白了什么。
“你来就为了这种破事?”陈秀珑烦躁地赶人道,“那你现在知道我的答案了吧,话都说完了就赶紧滚!别跟这儿碍我的眼!”
说着,甚至不耐地想要去推搡靳无星。
靳无星也不以为意,而是说:“我本来也不想来找你。”
陈秀珑:“那你还不快滚……”
靳无星:“只是替老爷走一趟罢了。”
陈秀珑:“……”
刚刚还暴跳如雷的陈三,听见这句话,顿时像个漏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就瘪了下去。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地撇开了视线,可能是害怕被人发现,自己的眼眶已经悄悄红了。
果然。
靳无星想。
他又走近了些,拿起陈秀珑手边的酒壶,放在了更远的地方。
像是叹息,又像是抚慰般地说:“如果老爷还活着,肯定也不希望你这么作践自己。”
“要你管!”
陈秀珑恨恨地拿袖子一抹眼睛,觉得靳无星的关心简直虚伪至极。
难不成给人当了个男妻,就真把自己当盘菜,还摆起长辈的谱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现在跑来跟他搞这一套,怎么?是觉得他可怜,想要施舍他吗?!
谁稀罕!
陈秀珑越想越气,一生气,嘴上就又没有把门的了:“你以为你自己算个什么东西,还敢跑我这儿来指手画脚?!”
靳无星不以为意,对此没有回应。
陈秀珑却更觉得这是在靳无星向他示威。
于是气急败坏之下,开始胡乱攀咬起来。
“而且我爹这才死了多久啊,你就已经找好新姘头了?”他看着站在靳无星身后的尹言东,完全忘了自己昨日被这人打的半天起不来床的事情,不过脑子地就嘲讽道,“果然婊.子就是婊.子,简直无情无……唔!”
可他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人封住了!
铁钳般的大掌直接把他脸都挤变了形。
无论陈秀珑如何挣扎,尹言东的手都像是焊上去的一样,纹丝不动。
“三少!”
玉仙儿没料到尹言东一言不合就直接出手,反应不及,更拦不下来。
于是果断转头,朝着靳无星“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恳求道:“求靳少开恩,放三少一马吧!他只是有些口不择言,其实没有坏心思的!”
说完,更是连着给靳无星磕了好几个头,没有半分勉强。
陈秀珑因此气的双眼通红。
也不知是气自己的无能为力,还是在气玉仙儿替他向靳无星低头。
“你倒是个有情义的。”
靳无星评价玉仙儿道。
而且足够机敏,还懂得变通。
跟脑袋里明显只有一根筋的陈秀珑完全不同。
昨天是陈商万,今天有玉仙儿,都不约而同地在替陈秀珑出头。
难道还真是傻人有傻福?
靳无星思索着,却并没有任何阻止尹言东的意思,而是继续放任他收拾陈秀珑。
直到口鼻都被捂住的陈秀珑明显都快不行了,靳无星才挽住了尹言东的胳膊,说:“放开他吧。”
胳膊上隔着衣服的地方多了另一个人的温度,尹言东高高抬着的手臂,不由自主地绷紧了一瞬。
然而他却没有放开陈秀珑,而是瞥了靳无星一眼,像是在用眼神说:我凭什么听你的?
靳无星见状,轻车熟路地递出台阶:“多谢尹老板仗义。”
尹言东闻言,轻哼了一声,才松开手。
还怕靳无星误会一般,主动解释说:“……我只是看他不顺眼而已,不是为了你,你可别自作多情!”
靳无星闻言,理解般地淡淡一笑,道:“我知道。”
尹言东:“……”
知道什么你知道?
真没误会你笑那么好看干什么?
被靳无星的笑容噎得说不出话来,尹言东只能在心里同自己解释道:陈秀珑那张贱嘴早就欠收拾了,我只是看他不顺眼罢了,跟其他人无关。
尹言东在心中对自己点头。
嗯,对,没错,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