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可以重来》大唐昭仪

16、爱情是这样续写的……

　　叶初步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德国时间深夜十一点，这时机场里的人并不多，零零星星的，比起白天的熙熙攘攘，这个时候的机场更是显得空旷了许多。刚走到出口处，叶初一眼就认出了等在那里的刘建国。尽管她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见过他，但是她还是凭着记忆中的印象认出了他。
　　他的样貌倒是没怎么大变，但比记忆中清瘦的样子胖了不少，有了向前腆着的小肚子，想必应该是结婚生子之后发福的缘故。剃着小平头，戴着时下很流行的板材眼镜，完全是一副精明能干的商人模样，早已没有了当初念书时那股文艺青年的艺术气息。
　　他也见到了叶初，立刻笑着朝她招手。叶初连忙快跑了几步，走上前，与他握手道：
　　“建国哥，你好！十多年没见，你可没怎么变啊！我一眼就看到你了，和当年的模样差不多呢！”
　　“哎呀，小叶子，你好你好啊，没想到啊，我们十多年后的见面，居然会是在这么深更半夜的时候，这也是缘分啊……还说我没变呢，你这是恭维我呢吧！瞧我这肚子，都快成将军肚了，咱和向东不能比喽，先天的底子就没人好，人家到底还当过大明星，懂的保养，你瞧那小子都快四十的人了，照样帅得没边，你再瞧我，咳，好汉不提当年勇哇！
　　不过，小叶子，我瞧你好象也没怎么变，还跟过去似的，象个丫头片子似的。嗨，我还闹不明白了，敢情你们夫妻两个都是妖精，楞是过去了十多年，你们俩怎么瞅着还那么年轻啊？是不是你们没事在家就琢磨着怎么炼返老还童仙丹呢？”
　　刘建国的北京话说起来一溜一溜的，就跟台上演的单口相声似的，惹得原本心情颇有些焦急的叶初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笑着道：
　　“建国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真是一点没变，还跟以前似的，说起话来没个准，哪有你这么胡说的！你可是向东的好朋友，如果我和向东都是妖精，你还能跑的出妖精堆去？一准儿是个喜欢满嘴跑火车的妖精呢！”
　　“呵呵，这不是高兴嘛！他乡遇故知，是咱们中国人的人生四大喜事之一啊，你说我能不高兴嘛！走，走，咱们边走边聊，车就在外面，我家离这儿也就是半个小时的路程，不远，你回家先看看向东。他那小子可不让人省心啊！小叶子，我只能麻烦你了！”
　　“建国哥，瞧你说的这见外话！你这么帮他，照顾他，应该是我们要对你说谢谢，应该是我们麻烦了你，你看，这么晚，还让你来接我，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向东他……没事吧？”
　　叶初说完了话，迟疑了一下，刚刚发现自己刚才说这些话的口气，好象她和柳向东仍然是夫妻似的，心下不禁有些赫然。
　　刘建国是个聪明人，他其实自从接到叶初在上机前打来的电话时，心里就已经全都明白了。现在再听叶初说话的口气，更是确定无疑。心中不免觉得好笑，想来向东这小子的这场病，象及时雨，倒是帮了他自己的大忙，来了这么一出苦肉计似的，楞是把追了半天都没追到的老婆给弄到自己身边来了！这事情可真是邪性了！
　　他一边开车，一边帮衬着柳向东说起了好话，说的时候心里还在暗自嘀咕：
　　东子啊，东子啊，哥哥我这回可真是为你仁至义尽了，不但为你连夜开车来接老婆，还在这里给你说好话，要是我这么帮你，你还都没本事把老婆追到手，那你实在可以跑到豆腐摊跟前，买块嫩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他想归想，嘴上可还是一个劲的替柳向东敲着边鼓，诉着苦：
　　“小叶子，不是我做兄弟的替我自己好哥们说好话，实在是我看着他累的那个样子啊，心疼啊！他自从退出那是非圈之后，就一头扎到他开的那公司里，你是知道他脾气的，要么不干，要么干起来就是没白天没黑夜的，有时我在家收邮件，每回看他发给我邮件的时间，都是凌晨一两点，三四点，那都是常有的。
　　我跟他说了多少次，你那么年轻，慢慢来，那么拼干什么，万一拼坏了身体，你还要不要命了？！你们柳家还等着你传宗接代呢！你知道他怎么跟我说的？他说，让自己忙点，就可以不想其他事，否则，非疯了不可。你听听，你听听，他那满脑子可都是在想你呢！
　　他这次生病，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你。哎，我这么说，你可别以为我是在怪你啊！你这几天不是没在这儿么，也没告诉他你去哪儿了，他找你找不着，打你电话你不接，给你短信你不回，到你朋友家门口一等就是一晚上，就是见不到你。他怕你出事，又怕你是故意不理他，把他给急得着急上火的。哎呦喂，一办完公事，就开车出去到处找你啊，就差没去找中国大使馆帮忙了！
　　就这一两天的时间，我眼看着他嘴上都燎起泡了。你这还没下文呢，那可真是赶上了，他就在昨天又接着了杨姐从北京打来的电话，说是公司里出了点事情，挺难办的，要他赶快回去。你看看，这事儿是一桩接着一桩的来，他也是发了急，这不急火攻心，一下子就把这一米八一的大男人给撂倒了。再加上他平时也不注意休息，身体早就亏着哪，这病可不正好就来势汹汹啊！
　　叶子，我跟你说句老实话，你别瞧咱大老爷们的，在外面闯荡，天不怕，地不怕的，可其实咱们就最怕后院着火，这后院一着火，老婆孩子一出事，任你是再凶再狠的男人，照样乖乖举白旗投降。
　　你知道，我和东子关系一直都很好，后来我就是来了这鸟地方，他和我还是一直保持着联系。你们那档子事，我呀，都知道！他跟我说了多少回，他后悔，他懊恼，他知道自己错了。我也骂过他不老少，整个一个混不吝，那么好的老婆放着不知道珍惜，成天的任着性子耍大爷，敢情还当自己是电视剧里的男主角，老有那些个花痴似的女人哭着喊着要跟你哪！哪儿来那么好的自我感觉，这不，这下栽跟头，吃着苦头了吧！
　　我说，小叶子，今天我这当哥哥的在这儿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向东这小子，其实心地真挺好的，就是小时候少点家里的关爱，很早就出来干活挣钱，吃的苦不少，所以人也好强，脾气也倔，难免有点那什么，容易把事情想的比较绝对。可是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是动了真心的，你们这十多年的感情，能走到今天也是不易，也该珍惜这份感情。
　　是，过去他的确是有错儿，可这些年他也改了不少，你就念在你们夫妻一场的情分上，原谅他算了。他都快四十的人了，身边楞是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你再瞧我，两孩子都老大了！我这不是看着替他着急，也替他挺不得劲的嘛！
　　他能为你这么死心踏地的，也是难得。叶子，我就还叫你一声‘弟妹’啊，你就看在哥哥我的薄面上，回去之后，别再不理他了，给他个机会，你们要是能再走到一起，那我这做哥哥的，也就放心喽！”
　　刘建国说着，不禁叹起气来，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向东在外面看起来风光无限，可其实他心里的苦也是没地方说啊！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话可说的一点都不假。他是真心希望叶初能回到向东身边，毕竟他们多少年的感情在那里，到底是原配夫妻，这种深厚的感情，还有他们两人一起经历的过去，那根本不是其他女人可以轻易替代的了的，也只有在叶初身边，向东才能找到自己前进的方向，才能找得着北，这对一个男人来手，不论从事业上说，还是从生活中说，都是最重要的。
　　叶初静静地听完刘建国的肺腑之言，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她莞莞地朝他笑了笑道：
　　“建国哥，你说的，我都记在心里了。你放心，我既然回来了，自然也是准备放下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情。至于将来到底会怎样，我不敢打保票，总之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好，弟妹，够仁义！打我接到你电话的时候，我就明白，你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好，就冲你说这些话，我今天就算没白说刚才那些话。你放心，要是将来向东再敢犯混欺负你，丫的，我第一个大嘴巴抽他！”

　　按照刘建国的指引，叶初轻手轻脚的来到他家别墅的二楼，在顶头的一间卧房里，她看到了静静睡着的柳向东。房间里亮着一盏昏黄的小夜灯，让原本漆黑的房间多了几分温暖的颜色。灯光柔柔地打在他的脸上，光线起伏之处，他的大部分面容隐在了阴影中，看起来使他的脸部线条格外分明。
　　她走近大床，轻轻地坐在床边，仔细打量着他。不过三天没见而已，他的脸色竟然憔悴的吓人。一双浓眉微微地皱着，仿佛在睡梦中也有许多令他忧心的事情；眼睛下面，带着明显的乌青，就好象几天几夜都没有睡过觉；一双唇紧紧地抿着，唇色和他的脸色一样，毫无血色；下巴上胡子拉茬的，一看就是几天都没好好刮过胡子。
　　他的这副模样，实在是让她看了，心疼。这个男人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变成这么潦倒的模样来让自己心疼的！看看他，这还是他么？这哪里还象她前些日子在电视上见到的那个潇洒倜傥的大明星柳向东啊，简直就是一个落魄的破产者。如果被他的那些女影迷们见到他现在这副样子，保不齐会吓倒，他的光辉形象立刻毁于一旦。
　　叶初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现在是这么虚弱，这么需要人关心，她就是原来还有一丝一毫的怨恨与不甘，也在这一刻变得烟消云散了。她的心头不可遏止的生出了想要怜惜他的念头。什么叫以德报怨，是不是就是在形容象她这样的傻瓜呢？
　　叶初自嘲似的轻笑了一声，转头就见他的胳膊从被子里伸了出来，瘦削而筋骨分明的手背上那个被她狠狠咬过出血的地方已经开始结盖，形成一个不规则圆形的样子，疤痕清晰可见。看着自己的“杰作”可能会给他的手留下永久的印痕，她有些惭愧，便伸出手去，想将他露在外面的手放回被子里。
　　刚握住了他的手，他就立刻被惊醒了，下意识的，他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太过突兀的反应倒把没有防备的叶初吓了一大跳，她原本坐在床边的身体被他用力这么一抓，半跌在了他的身上。
　　“初初？……是你么？我不是做梦吧！”
　　柳向东本就睡的不踏实，他一直都在做梦，而且做的都是如临深渊的噩梦，这让他的精神很是不好，一点声响都能让他烦躁。他被人从睡梦中惊醒，本来很不高兴，正要骂人，却见跌在自己身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找了三天，找的他快吐血的叶初。激动之余，却不免有些惊疑不定，生怕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造成的错觉。
　　“呀，是我吵醒你了，对不起，你继续睡吧，不用管我。你看这边有沙发，我就在沙发上睡，陪你，晚上要是哪里不舒服，或是想要喝水了，一定要叫我。来，快点睡吧，休息好了，身体才能好。”
　　叶初撑起身体，朝他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话语间流露的关心几乎令被她打击惯了的柳向东感觉到了一种叫受宠若惊的味道。他难以置信的望着叶初，对她这种久违的关怀，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的看着她，象个小孩子一样乖乖的听她的摆布。
　　“把手放进去，这里晚上挺凉的，恩，额头好象不太烧了，应该是医生给你吃的药起作用了吧。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事情，明天说不定一起床，这烧就全部退下去了。”
　　叶初替他拉好被子，转身就要走，柳向东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紧张道：
　　“你去哪儿？你不是说要留下来陪我的！”
　　“我去隔壁客房拿床被子啊，我等下要睡沙发的嘛！我不会走的，你安心睡觉就是。”
　　柳向东似乎不愿意相信她说的话，象是被她三天前突然消失的事情吓到了，死死地拉着她的手，怎么也不放。他带着发烧体温的大手与叶初的手攥在一起，过热的温度让叶初一下子心软了，她温言对他道：
　　“向东，我说了，我会陪着你的，不会再突然不见的。你放心，我去去就来。客房就在隔壁嘛，你听得见我开门关门的声音的，我能跑到哪里去呢？”
　　“不要睡沙发，沙发上睡了第二天会浑身骨头痛，你就睡这里！”
　　柳向东固执的摇头，然后指了指他睡的大床。
　　“这里？你让我和你睡在一起？这，不好吧……”
　　叶初看着这张六尺宽面的大床，再看看柳向东，脸上有些为难。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不是在一张床上睡了好多年？！怎么，你嫌弃我？！”
　　柳向东见她面露难色，心中大为不快，声调陡得就高了起来，几乎要从被子里坐起来。叶初一见他又犯牛脾气，怕他身体受累，于是连忙上前压住了他要起来的身体，劝慰道：
　　“你不要象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着好不好？看你这脾气！我是想，你是病人，现在需要静养，我晚上睡觉喜欢翻身你不是不知道，你平时睡觉就浅，万一我这动来动去的，把你吵醒了，你不是就休息不好了吗？我是为你好，看你着急的，什么事情没了解清楚就发火，真该改改这毛病！”
　　听了叶初的解释，柳向东默然了，但是他尽管不吭声，那只拉着她的手却还是没有松开。叶初解释了半天，他依然不为所动，就象是个执拗的孩子一样，和任何人都没有商量的余地。眼看时钟的指针已经走到一点半，她也没什么精神继续和他僵持下去，无奈之下，她只得爬上了他睡的那张大床，习惯性的睡在了他的右边。
　　她和柳向东的睡觉习惯不同，她晚上不喜欢睡觉的时候亮着灯，而柳向东则喜欢开一盏夜灯睡觉，以前他们还是夫妻的时候，为开灯还是不开灯也曾小小的争执了一下，最后是取了折中的办法，她总是睡在柳向东右边，让他的身体遮住那灯光，她才能睡得安稳。
　　可是，刘建国家的小夜灯是装在大床中央的墙壁上，也就是说无论叶初怎么躲，这灯光就在他们的脑门上。叶初发现了这个问题，用手遮着灯光，心中正要哀叹，却突然发觉周围一暗，头上的小夜灯熄灭了，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了静谧的黑暗之中。
　　她将手移开，看向身边的柳向东，忙道：
　　“把灯开着吧，你不是不开灯就睡不着吗？你需要好好休息，睡不着觉那怎么成？我没事，用东西遮住眼睛不就行了。快点，你把灯开开吧！”
　　柳向东不说话，也不开灯，而是伸手将她拉进了自己怀里，把脸埋在她的肩窝，双手环着她圆润的身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当她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飘进自己鼻子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丢失了好多年的心突然回到了身体里，那种巨大的满足感和安心感让他不由得闭紧了眼睛。
　　“没关系，过去五年里，我早就学会怎么在黑暗的夜里睡觉了。”
　　柳向东身上过热的体温通过衣服源源不断的传到了叶初身上。他们两个人自从五年前分手到今天，再也没有过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叶初显然有些不习惯，她刚想往后挪动一下自己的身体，就听柳向东在她耳边低声道：
　　“初初，让我抱你一会，就一会儿！”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口气中的恳求之声听得她鼻子有些发酸。她立刻安静了下来，任由他抱着自己，就象过去那样，他也是喜欢这么抱着自己入眠。
　　两个人都不说话，房间里安静极了，只能听见两人均匀的呼吸声。就在叶初迷迷糊糊马上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她听见耳边传来里柳向东低低的说话声：
　　“初初，你这几天都去哪里了？”
　　“恩，我去参加朋友的婚礼了……”
　　“我一直在找你。”
　　“我忘记带手机了。而且我没想到你会找我。”
　　“那天我跟你说的那些话，我想知道，经过这几天，你有决定了么？”
　　这句话刚说完，柳向东的心跳顿时快了起来，他在等叶初的回答，很紧张，他的手心里已经冒出了汗，他能听到叶初在他怀里均匀的呼吸与心跳声，但是他却猜不到她心里的答案。
　　“很晚啦，早点休息吧，你要是真想明天晚上坐夜机回北京去，你现在必须得好好睡上一觉，不然明天哪有精神！还不是我受累？我好困，不跟你说了。”
　　叶初给了一个看似答非所问的回答后，真的就在柳向东怀中安然睡去。柳向东细细地嚼着她给出的答案，激动地拥着她的双手都在微微发抖。
　　他拥紧了她，不知道此刻该用怎样的词汇来形容他的心情。什么叫失而复得，什么叫来之不易，什么叫破镜重圆，他现在总算是将这些成语理解的彻彻底底明明白白了。这胸腔里“嘭嘭”跳着的欢快的心跳声如鼓般擂着，他心满意足的吻住了她的额头，多年来，他再次感受到那种年少时，两人恋爱到最甜蜜时会有的从头到脚都被幸福感满满撑住的感觉，那种从心脏里流出的满足感随着血液的流动，漫步到他的全身，带给他无比的温暖和舒心。
　　那个晚上，她和他两人相拥着进入了梦乡。她在他的怀里，找到了久违的安心，他在她的怀里，找到了丢失多年的温暖，他们互相温暖着，即将重新踏上一条走向婚姻殿堂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