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可以重来》大唐昭仪

9、一个人的四张脸

　　她认识柳向东有十多年了，从他还没发迹开始，到他一夜之间红遍大江南北，可以说，对于他身上每个动作代表着什么含义，她简直是了如指掌。她知道，现在的他，是真的生气了，而且还是气得相当严重！
　　因为只有在最放心的人面前，他才会表露真性情，或纵情大笑，或敞开嗓子狂呼，又或是伤心流泪，他会将每一个发自内心的表情、神态毫不掩饰的表露在他那张帅气的脸上。而当他真的真的很生气的时候，才会象刚才那样一语不发，阴沉着脸，浑身散发着让人兽都想自动躲避的森冷之气。
　　他这个人，用心理学上的术语说起来，是个相当极端的人，在她看来，或者可以说是个有典型人格分裂倾向的家伙。难怪他能做个那么优秀的演员，因为他的确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将几种完全不同的情绪在瞬间发挥的淋漓尽致。
　　他的身上似乎长着好几张不同的脸。在大众视线之下，他在独挡一面，面对万千观众，面对媒体的闪光灯时，他有一张如同向日葵一样灿烂的面容，他可以对着所有人灿烂的笑着，可以对着那些难缠的记者谈笑风生，可以象个稳操胜券的大将军一样从容的谈话，似乎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一般的温暖感觉。
　　一旦走下了聚光灯，与身边人相处时，他会变成一个寡言少语，安静到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他的人。私底下常有曾经采访过他的平面记者说，他并不象是大家在镜头前见到的好相处的人，其实他是个孤傲的，爱耍大牌的明星，是个不合群的人。
　　在业余的生活中，当他与自己最熟悉，最要好的亲戚朋友相处时，却又是一副侃侃而谈，笑容可掬，温柔有礼，谦逊有度的样子，只要谈的投机，他就是一个能和你说话连说几天也不觉得累的话唠。
　　他的这三张面孔，真正能全部见到的人并不多，他就象是用这三张面孔在保护着自己，用这三张面具在这个纷繁的世间行走，用这三张可以瞬间变换的面具演绎着他的精彩人生。但是，她知道，除了那三张能带给他一切的脸外，还有一张脸，是他的最后也是最真实的一张脸，只有这张脸，是他将三张面具卸下后，唯一能看到他真心。
　　她恐怕可以说是非常少数的几个见过他这张脸的人了。撇开笼罩在他身上的那些眩目的光环，只看这张最真实的脸，那么他其实只是个有着很多缺点的臭男人，大男人主义，以自我为中心，自私透顶，嘴巴超坏，爱生气又小气，翻脸比翻书还快，毫无生活情趣……倘若不是老天爷赐给了他一张足以迷倒众生的俊俏面容，而他又凭着这张脸经过的专业的职业训练，练就了一身几可乱真的真实演技，恐怕没人会喜欢这样一个坏男人。
　　她曾经非常“有幸”的一一领教过他的那些缺点。她也曾经深深的沉溺在这种被一个有如此之多缺点的男人的宠爱之下。她甚至经常怀念起在那青春年少时，被他肆无忌惮用各种坏毛病“欺负”的日子！
　　她其实很怕见到他对自己露出这张最真实的面容，因为她知道，自己可以对他的另外三张脸免疫，做到心止如水，可却很难让自己心平气和的面对一张对你袒露真性情的面容。因为当一个人完全卸下心防，对你袒露自己最真实的性情，毫无保留的将自己最致命的缺陷曝露在你面前时，那就证明那个人对你有着无比的信任。他将你视为了自己最亲密，最值得信赖的人！面对这种如同千斤巨石般的重重的信任，任谁都会动容，都会难以做到心如止水。
　　而每当他对着她露出这张真实的本我面容时，她的心都会不由自主的悸动起来，就象是明知面对的只是死亡，还依然奋不顾身前去扑火的飞蛾。她会心疼他，会想要不由自主的去安抚他那张不快乐的容颜，会想要去拥抱那么阴郁的他，会想用自己的双手抚平他眉间的皱纹！
　　呼，女人啊，你是多么可悲而可怜啊！男人只是一个小小的皱眉，只是一点小小的不快与挫折，就让你的心又动摇起来，你如此的委曲求全，甘愿为他而忘记过往因他而受到的伤害，甘愿为他而放弃曾经心中下定的决心啊！
　　叶初将下巴隔在前面座位的靠背上，咬着下唇想起心事。她在心中暗暗地骂着不争气、一点没立场的自己，原本刻意想要捉弄他，气气他，故意用话刺激他的心思也开始一点点的散去。她知道自己临时想出来的小计划的确成功的气到了他，成功的从他眼睛里捕捉到了惊艳，也从恶作剧一般唇枪舌剑的报复中获得了一点快慰，刚上飞机时被他耍弄的恨意也已烟消云散。所谓一报还一报，他们两人也就算是扯平了吧。
　　柳向东板着脸微低着头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刚才用冷水洗了把脸，感觉原本萎靡的精神似乎也好了许多，连带沉闷的心情似乎也亮敞了一些。他吸了口气，一抬头，就见叶初仰着脸，下巴搁在前面座位上，半波浪的带些棕红色黑发卷曲着垂在她的肩头，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头上的顶板，那双经过了修饰的眼睫毛象小扇子一样忽闪忽闪的眨着，一双桃红色的红唇上下咬着，仿佛在想着什么心事。
　　眼前的这个女人已经三十三岁了，用民间最具调侃性的语言来说，她都已经是到了“女人三十豆腐渣”的年纪，她怎么可以在离婚多年之后，还能拥有这样纯真可爱令人心痒难耐的表情呢？她的肌肤一如往常的白皙胜雪，她的红唇看起来怎么可以那样娇艳，仿佛在等着自己品尝；她的姿势怎么可以那么诱人，仿佛在勾引着他动了“犯罪”的念头！
　　柳向东的心脏顿时如同被重鼓猛得狠捶了一通，多年未曾兴起过的欲望突然而生，令他浑身上下不禁热血沸腾起来。他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全身的肌肉都不由得紧绷了起来。他握紧了双拳，暗自克制着快速蹿行在自己身体里那股想要“侵犯”她的念头，咬紧了牙，僵硬着身体回到了座位上，眼观鼻，鼻观心，再也不敢看她，原本尚未散尽的怒气加上突如其来的欲望，令他的表情愈加阴沉。
　　“哎，我只不过多说了几句话嘛，你不至于要气到现在吧！看起来，你脸色真的好差嗳！没事吧！你昨天是真的没睡好嗳！”
　　叶初哪里知道他正在用尽全力的与自己的欲望做着搏斗，见他脸色难看，出于关心，也不管他是不是还在生自己的气，依然不明就里凑近了他，关切的问道。
　　叶初身上有股清甜的香橙味，这是她用的洗衣剂的香味。这股温暖而好闻的味道顺着空气飘进了柳向东的鼻子，若有若无的香气就象是一根羽毛在刮搔着他的心，令他心痒难耐起来。
　　他多想一把抓紧了她的身体，对着她那张小嘴就这么狠狠的亲下去，让自己对她那无法言说的爱意统统通过这深深一吻告诉她。可是，他在没有真实确定她的心意之前，却不敢那么做，他怕她会象以前那样拒绝他，然后用力的推开他，反抗他，或者狠狠地给他一巴掌，告诉他，他们之间再无可能，告诉他她已经不爱他了！
　　与其这样痛苦的结束，他宁愿在象现在这样，暧昧而又牵扯不清的与她继续纠缠下去。至少，在她没有明确回绝自己之前，他还是有一丝希望的。天哪，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回到我身边！
　　柳向东强迫自己将脸转到一边，闭上眼睛不说话，也不去看她，只是一径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纠结的情绪带着无法舒解的欲望，令他的心情极端的恶劣。
　　直到飞机稳稳的降落在跑道上，开始向着候机楼滑行，机舱里众人都开始整理行装，准备下机的时候，他才睁开了眼睛。叶初这时已经整理好了自己随身带的小包，一脸兴奋的坐在一旁，等候着下机。
　　他很不愿意再看她露出这种令他心烦的表情，皱起眉头，起身从行李舱中取下了包。他坐在座位上，眼角的余光瞟到了叶初不时朝窗外张望的动作，握着包带的手不由得捏得紧紧的。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里顿时冒出了一种在他曾经主演过的谍战片中出现过的决绝之色，嘴角向上的勾起的弧度几乎难以令人察觉。
　　他也不与叶初告别，等飞机刚刚停稳，便立刻拎起了包，第一个站到了机舱门口。当空姐笑着打开了机门，恭送头等舱的客人下飞机时，柳向东快步的走了出去，头也没有回。
　　叶初只是有些惊诧他的这个举动，却也没觉得生气，撇了撇嘴，跟着人流走出了机舱时探头张望了一下，只见他的背影从自己面前一闪而过之后，就再也不见踪影，她不禁嘟囔道：
　　“他干什么呀，我又不是老虎，连个再见也不说，撒腿就跑，真是个没礼貌、没风度的家伙！这么多年了，这臭脾气怎么还象以前一样，一点没长进！真是个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