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可以重来》大唐昭仪

8、耿耿于怀的记忆

　　德国时间，清晨的四点钟，飞机已经在欧洲大陆上飞行了许久，再过一个小时左右，这架由上海出发的国际航班就要在德国慕尼黑国际机场安全降落。经过了一夜的休息，飞机上陆续有乘客从半梦半醒的混沌状态中醒来，在洗手间里经过简单的梳洗，准备以精神的面貌面对即将开始的一天。
　　柳向东靠在座位上，用手掩着，连着打了几个大大的哈欠，伸了个懒腰之后，更是只觉得浑身乏力。看着身边老外们一个个精神百倍的模样，他有些觉得自己简直是在自讨苦吃。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是个相当爱国的人，在他眼里，这个国家纵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如同“儿不嫌母丑”的道理一样，他依然真切的爱着它。
　　平时如果他终于能从繁忙的工作中挤出些时间度假，他也通常选择国内的度假胜地，其实在他眼里，国内不少度假胜地风景也是相当的迷人，根本不比国外差，何必舍近求远，把钱扔到国外去给老外们赚，因此他如果不是参加非常重要的活动，一般很少出国。
　　所以乘坐这么长时间的国际航班，显然对他来说，很难适应。这一个晚上，十多个小时的航程，对他来说，如同煎熬。他在自己的座位上辗转反侧，很难入眠，有时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又会被机上很小的声音惊醒，因此，当他终于挨到了飞机就要降落的时刻，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又过了许久，依然不见身边人回来，柳向东不免有些着急。他伸长了脖子朝洗手间方向望着，依然不见佳人出来。
　　“这女人，搞什么，进去快二十分钟了，怎么还不出来！难不成从掉进坑里去了？”
　　柳向东有些坏心眼的想着，嘴角微微嗪着几分笑意。他闭上眼睛刚养了一会神，就觉得有人推他的肩膀，熟悉的触感告诉他，一定是叶初回来了。他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动，只是淡淡地暗讽道：
　　“怎么，终于舍得回来了？我刚才还在想，如果你呆在那地方再不出来，我要叫上空姐去拍门救人了！你在里面干什么，怎么那么……”
　　他的话说到一半，再也说不下去了。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妆容精致的好象要去拍化妆品广告的女人，惊讶的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今天是吹什么风，她这么个平时顶着一张素面到处跑的懒女人，居然想到要化妆！
　　叶初不理他说的那些“臭氧层”和带着惊艳眼神的愣怔，白了他一眼，用力的拨开了他的腿，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好端端的，化什么妆，你看你那张脸，涂了多少白粉？跟僵尸一样，难看死了！幸亏是大白天的看到你，要是晚上看到你，一定被你活活吓死！”
　　回过神来的柳向东对自己刚才惊艳的行为感到很是丢脸，为了掩饰自己胸腔中那跳动的太过激烈的心跳，他故意粗着嗓子，用鄙夷的语气说道。
　　“切，我又不是化给你看的，你要是觉得让你害怕，你可以不看啊！”
　　叶初对他的“毒舌”丝毫不以为然，反而很是无所谓的耸耸肩，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他的话，一边掏出随身带着的小镜子，仔细打量着自己刚化好的妆容。她抿了抿唇，均匀着桃红色唇膏的分布，又用手指轻轻地捋了捋刚刷过的眼睫毛，对着镜子使劲的眨了眨眼，掸了掸额前的斜留海，然后朝着镜子露出一个很妩媚的笑容。
　　难怪那些美容达人总是不厌其烦的强调，这个世界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真是要大大的感谢发明化妆品的发明家，因为有了他们的奉献，因为有了这些小小的却非常神奇的东西，这个世界的风景也平添了许多靓丽的色彩啊！
　　叶初满意的看着镜子里出现的样貌，得意地笑了起来。经过了这二十几分钟的折腾，她原本白皙而圆润的脸庞，经过了腮红、闪粉之类的装扮，看起来有了很强的立体感，加上深色的眼影，和鼻翼两边深色的打底，看起来她平凡的五官精致而且高挑了许多，很具有吸引力。
　　柳向东将叶初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眼神是越来越冷，心情也是越来越糟糕。一个晚上没有睡好觉本来就已经让他很是不舒服，一大早起来看见的这一幕更是让他觉得心中窝了一团火而无处宣泄。
　　过去她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她几乎从来不化妆，即使是化了妆，也只是简单的抹些唇膏，上些粉底，从来没见她这样隆重而认真的化过妆。记忆中，唯一一次见她煞有介事的化妆，还是５年前她与他一起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的时候。他忘不了她那天的样子，不仅是因为她变得很美，而且还因为她化了很浓的妆，浓得就象是要去参加晚宴。
　　当时他看着她，心中简直气得想杀人。难道她觉得离开他是件值得庆贺与高兴的事情么？一离婚，就打扮的这么漂亮，难道她是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可以出去花天酒地了？居然还特意花了时间和心思化妆！向来要强的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当下，便毫不犹豫的签了字，办了手续。
　　今天，他再度回忆起那段令他不快的场景，联想到一个小时之后，他们两人就要再次分离。不同的经过，却有着相同的结果。难道她花了这么长时间化妆，还化得这么，这么该死的漂亮！难道她的初衷也是和上次一样，为了庆祝她终于不会再见到他了么？
　　他打死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在刚才看见她的那一刻，眼睛中几乎迸发出了多么惊艳的神采。他没想到，时隔多年之后，叶初化起妆来，还是这么的，应该怎么说，这么的勾人心魄！她为什么要打扮的这么漂亮，就算等下是要见来接机的朋友，也不用化得这么“勾引”人吧！难道……想到这里，他的不爽开始升级：
　　“看起来，你的心情很不错啊，打扮的这么隆重，就好象要去见老相好一样。”
　　“恩哼，看起来，你的心情很不好啊，黑眼圈这么大，是不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啊，万人迷的柳大哥？”
　　叶初对于他故意的挑衅，不怒反笑，索性凑近了他，用她那双大而黑的眼睛，仔细的看着他眼睛下的黑眼圈，朝他露出一个非常无害的笑容，调侃着道。
　　“我不象你那么没心没肺，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倒头就睡。瞧你昨天晚上睡的，口水都滴到我衬衣上了，脏死人了！”
　　“哈哈，做人嘛，当然要随遇而安，乐天知足，反正天塌下来，还有象你这样的高个子挡着，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当然没心没肺。还有，我从来只会对帅哥垂涎三尺，而你，不在我的垂涎范围之内，所以，你衬衣上的口水一定不是我的！”
　　叶初似乎是在秉承“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原则，她对某人的“恶言”毫不介意，却也毫不示弱的挡了回去，然后再对着柳向东嘻嘻一笑，拿着小镜子不再理他的一脸不高兴，兀自乐呵呵的东照西照起来。
　　“别臭美好不好，那镜子我看都要被你照坏了！切，你这副尊容还用得着化妆么？小心等会跑出去吓到人家，好歹这里也是国外，你可别丢了中国人的脸。”
　　“是啊，我这副尊容在国内不吃香，可跑到国外那可就是老外眼里的乌金宝呢！那是人的欣赏角度不同还有品位高低的问题。你又不常出国，怎么知道人家老外是怎么想的？”
　　“听你的意思，还能有老外看上你？你可别吹牛，小心牛皮吹破了，那脸可就丢大了！”
　　“柳大哥，天都亮了，我看你该去刷刷牙了！不然怎么说话的味道那么难闻啊！有句俗话你没听说过么？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就许瓜子脸美女有人爱，怎么，我这圆脸盘的就不能有人也稀罕么？瞧我这体形，这身材，配那些身高马大的老外，正合适呢！您说是不是啊？”
　　柳向东被她不软不硬的话顶得只能干瞪眼，自己被她的话堵的理屈词穷，骨子里很是大男人主义的他，心中的不甘与妒忌达到了极点。此刻的他，眼见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居然不是为了自己而如此精心的描眉打鬓，而且听她的意思，恐怕是要在下了飞机后，去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合着他特意为她而准备的这次国外之行，发展到这里，竟变成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越想越是觉得气愤难平，他的脑海里此时哪里还顾得什么绅士风度，哪里还有什么肚量，此刻的他再也不是什么人们眼中进退有度，仪态万千的成功商人，也不是人们记忆中那个安静的，总是脸上挂着灿烂笑容的儒雅偶像，现在的他，终于被叶初的语言所完全的激怒了。于是，他彻底的扔掉了平素自己戴惯了的那些虚伪的假面具，将自己最真实，也是最不愿意让人窥见的阴暗一面袒露无遗。
　　“过去几个月里，你总是不断的拒绝我，难道就是为了他？”
　　“他？啊？哦，恩，你也可以这么说！”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们离婚前？你当初那么爽快的签字，什么都不要，离婚那天还打扮的象妖精似的，难道是因为他？他答应给你什么，能让你那么干脆的跟我离婚？房子，车子，钻石，外国的身份？他到底是什么人？老板，小开，还是暴发户？！你可千万说的档次高一点，不然我丢不起那人！”
　　“喂，你嘴巴真的很臭嗳！哪有你这么没风度的男人，这么污蔑你前妻，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呀！再说了，我认识谁，和谁来往，是我的人身自由，我有交朋友的权利，你管不着。我还实话告诉你，他和我在结婚前就认识了。你又能耐我何？”
　　“原来是你红杏出墙！你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枉我还一相情愿的认为是自己对不起你，拼命的想要弥补我的过错。原来，原来，是你对婚姻不忠，是你毁了我们的婚姻，毁了我的生活！”
　　“哈哈，什么叫‘贼喊抓贼’我可真是亲身领教了，简直就是小人之心！我和你不一样，我再不知羞耻，也知道对婚姻负责，我再不知羞耻，也知道什么叫对婚姻忠贞！
　　至少我不会背着自己的丈夫在外面偷腥，至少我不会任由那些美丽而迷人的第三者拿着你们亲热的照片，趾高气昂的跑到我面前来，跟我摊牌，咄咄逼人的逼着我把‘柳夫人’的头衔让出来！
　　柳向东，你不要欺人太甚。婚姻是需要两个人一起经营的，不要把你做的错事全都推到我头上！我再对不起你，也没有你对不起我的多，也没有你带给我的伤害深！我不说，只是觉得既然已经做不成夫妻，那么今后也就各走各路，何必将那些话都说破，大家到时都不好看。我给你留面子，你反倒还反咬我一口，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喂！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我什么时候和别人拍过那种恶心的亲热照片了，你别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撇开我妈不算，我这辈子除了在你面前□□过，从来没第二个女人见过我的身体！你眼睛瞎了是不是，我身体长什么样你难道不知道？”
　　“哼，那种要长针眼的照片，多看一眼我都觉得恶心，我怎么会看清楚。抱歉啊，柳先生，当时我实在没那种定力和心情去鉴别照片的真假，我只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这么言之凿凿的来找我，就一定和你有关系！更何况，谁知道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或者是换了口味，一时兴起，就想起拍那种照片自娱自乐，我再不知羞耻，也知道非礼勿视的道理的！”
　　“谁给你看的照片？是谁？你告诉我是谁？！我要和她当面对质！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我不怕！我要知道是谁故意陷害我，是谁一手拆散了我的家庭！你告诉我，我非要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沉重的代价！”
　　“如果你知道了是谁，又准备怎么做？难道派出江湖追杀令么？向东，现在再追究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就算你真没拍过那样的照片又怎样呢？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这种事，一个人是撑不起场面的。你若真与她没什么，她也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出现在我面前了！
　　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一切都已成定局。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不想再追究是谁对，是谁错，总之，当时的我们都缺乏对对方最基本的信任，缺乏最起码的沟通与理解。就算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事以至此只能是遗憾。我们之间纠缠了十多年的缘分尽了。
　　其实，我觉得现在这样生活，挺好的。整天只为自己活着，不用担心自己那么优秀的丈夫在外面会不会被别的女人抢走，不用成天象个傻子一样做好一桌子的菜，却怎么也等不回丈夫，就算是在合家团圆的日子，也不能好好的和他一起吃一顿饭。那样的日子，终于一去不返了。我也算是自由了。
　　我们就这样从此忘了对方，不好么？”
　　“缘分尽了？忘了对方？哼，你说的到是轻巧啊！相忘于江湖，老死不相往来，你或许可以做到，可我却没那么神通广大！我是人，不是机器，说删除就删除！那些过去是你说忘就能忘得了的吗？你倒是看的开！”
　　一场无端引出的争吵，将时隔多年的往事再次重提，可结果却依然还是不欢而散。两人之间的气氛便一直这么僵持着，温度早已跌破了冰点。叶初不说话，低着头自顾自地打理着自己的衣装，而柳向东则紧闭着嘴巴，阴沉着脸，用一身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冷凝成为了他对往事不愿妥协的强硬态度。
　　叶初等柳向东离开座位去梳洗的时候，这才放下了故意端了很久的架子，松了口气往座位上一靠，看着身边的空位，想到刚才两人的对话，伤感之余，心中暗暗的只想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