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追人失败后》甜鸢

10、凶手。

　　宁皎月说话实在不客气，余轻再也忍不住，一把护在胭棠身前。

　　少年向来浮在表面的漫不经心和轻佻此刻全然褪去，符篆翻转间，一柄长剑自少年掌心凝起，同样指向宁皎月。余轻是一名符修，佩戴在腰间的灵剑只是顺手的工具，符篆才是修行的本体。

　　此时他一收往日的和气，眉目冰冷凝视着宁皎月：“师妹可真是好大的口气。”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余轻真的生气了，在宗门中他不算喜欢炫耀家世的那一类，平日待人也算和气，但山内鲜少有人会特意去招惹他。

　　其家族是修仙界七大世家之一的余家，虽不是世家之首，却底蕴极深，如今存活于世尚未陨落的三位大乘便有一位在余家。余轻作为余家的嫡系子弟，上品的火灵根，符篆天赋极高，年纪轻轻已是筑基。

　　若是旁人真可能被吓住，符篆凝出的长剑上冒着火光，烈焰灼烧之间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但可惜余轻想吓的人是宁皎月，那便不够看了。少女食指轻按在剑穗上，上下扫视了余轻一眼：“那你一起来。”

　　梨花实在有些没忍住，轻笑了出来。

　　余轻被气得剑形都凝不稳了，眼见着就要动手的时候，许久没有说话的林化鹤开口了：“行了。”

　　他一直站在暗处，也不知道是对谁说。

　　宁皎月眸色冷凝下来，不再理会这些人，回身对梨花说：“拿了木匣子，走了。”梨花忙道“好”，手中抱着不知道何时取到的木匣子跟上已经出门的宁皎月，路过余轻时，悄无声息在余轻衣袍下放了一方符纸。

　　半晌后，符纸燃烧起来。

　　余轻吱哇乱叫起来：“师兄，师兄你到底帮谁的啊！那个跟班还敢往我身上放烧火符，师兄你就不该拦着我和她动手！”他被气的都忘记了可以用灵力灭火，还是炼气期的胭棠默默捏了个灭火决。

　　屋子里一股烧焦的味道，梨花放的符纸很低级，余轻人其实没啥事，但被气得不轻。

　　林化鹤看着余轻的狼狈模样，淡漠道：“我在救你。”

　　余轻只觉得师兄不可理喻，他身上法器和高级符纸一堆，光保命的咒法家中长辈就在他身上施了三道，那个叫宁皎月的师妹就算修为比他高一些也不可能突破重重限制取他性命，更何况她是想不开想要余家的追杀了吗？

　　“反正她等着，半月以后我让她进了内门我不姓余，噢！还有她那个小跟班，我不放火在她身上烧回来我和她姓！”余轻说的牙痒痒，看向身后的胭棠：“师姐别怕，交给我了，想挑战你，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胭棠轻声笑着：“也不要做的太过分。”

　　李晓安也忙表着衷心。

　　林化鹤淡漠看着，不置一词。

　　门外，宁皎月和梨花没有直接离开刘府，而是循着小路走到了刘府的另一侧。

　　宁皎月伸手拿过梨花手上的木匣子，梨花小声说着：“刘四小姐藏在床最深处的暗格中，我摸了许久才摸到。”两人就着台阶坐了下来，梨花手撑在膝盖上看着宁皎月已经愈合的手腕。

　　宁皎月没有急着打开，用手指轻轻扫过木匣子的正面，半晌后手指尖只沾了浅浅的一层灰。是主人家足够珍惜的东西，所以藏在床最深处最隐蔽的暗格中，却又忍不住拿出反复擦拭。

　　拿到手里就能感觉到木匣子里面的东西很轻了，又能嗅到一股淡淡的墨香，只闻起来香味有些劣质，不像是刘府的东西。

　　宁皎月其实已经猜到是什么了，但仍旧要打开。

　　在梨花的惊叹声中，月光映亮木匣子里的情诗。

　　“月色当空，树影摇曳，枝头白花若雪，唯愿奴奴心。”

　　“......星如雨，灿烂夏荷，摇曳生姿，奴奴长亭舞红袖，若莲似立，盛于满池。”

　　宁皎月一张一张翻过，都是一些酸腐的情话，她的手指尖停在墨痕晕染的地方，又凑近闻了闻指尖，确定墨的确是坊间最便宜的那种。

　　这种事情宁皎月本来该不知道的，但离开宁家住在山脚下的半年，大部分世人的生活她都见识到了一些。

　　梨花恍然大悟：“刘四小姐原来有一个情郎，女君，那个情郎不会就是凶手吧！”

　　宁皎月没有再看那些酸腐的诗，眼神停留在木匣子最底部的一张诗柬，少女娟秀的字迹写着——“唯愿君心似我心”。

　　大抵是一封还未来记得寄出去的诗柬。

　　诗柬左侧，还描了一束小小的芦花。

　　“梨花，礼村何处有大片的芦花？”

　　梨花回忆了一番：“青华山西侧，那里有一片芦苇荡，对了，第二位受害的女子，陈夫子之女陈箐就住在那一块。”

　　“小乞丐和王屠夫的女儿住在县中心一点的地方，女君，我们现在去吗？”

　　另一边。

　　胭棠随意走了走，走近林化鹤，轻声道：“师兄，这屋好似没有女孩子家的首饰。”又摊开手掌，里面是一件已经编织好的同心结，只虽是上好的红线，却编的粗制滥造，一看便没有用心。

　　人间的习俗有一道是成婚前编织一个同心结，象征着永结同心。

　　胭棠回忆着那日村长说的那句“刘四小姐快成婚了”，声音轻了些：“是我在角落瞧见的，刘小姐大抵不太喜欢这个未婚夫。”

　　说不太喜欢都是委婉的说辞，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晓安开口了：“刘小姐的未婚夫是村西孙家的大儿子，样貌......不算太好，生的五大三粗，年纪比刘小姐大十多岁。”

　　余轻蹙眉：“怎么将女儿嫁给这样的人。”

　　刘小姐已经十六，那未婚夫就三十多了，山下人家三十多不成婚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娶比自己快小一轮的花样少女，也不寒碜。

　　林化鹤任由他们讨论着，并没有过多地掺和。

　　他只负责保护胭棠的安全。

　　心月狐是胭棠这个月的考核任务，胭棠疏于修炼，修为不高，现在还只是个练气，若真的遇见修为高一些的妖怪怕是应付不了，所以师父派他跟着下山，并嘱咐，若非必要不要插手。

　　半晌后，李晓安将一个人抓了回来，正是刘府的管家。

　　此次在山下已经耗费了太多时间，几人都需早些回宗门准备半月后的内门弟子选拔，如今有了线索就选择最快的方式。

　　路上李晓安大抵已经“拷打”过，管家几乎被放下脚才落到地就全交代了，泪眼婆娑：“小小姐是逃婚了，和、和一书生私奔了，老爷和夫人怕事情传出去难听，一直不敢把这件事情告诉官府，也怕尸体上留了、留了什么能看出小姐同那书生私奔的痕迹，于是将小小姐的尸体拉回来就烧了。”

　　管家哭着：“老爷夫人平时最疼的就是小小姐了，一早就为小小姐定好了婚约，就怕自己百年之后小姐无人庇护，小小姐平日也乖巧，谁知道、唉，谁知道小小姐能做出同人私奔的丑事。”

　　“哪个书生？”余轻蹙眉问道，忍着心底的不适。

　　管家忙摇头：“大人们我、我不知道，府里都不知道，要是知道......老爷夫人早就......那样可能小小姐也不会死了。”

　　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管家被逼问下还是流下了几颗泪，言语间却还是在责怪小小姐同那书生私奔，念叨着不私奔就不会死了。

　　余轻听不下去了，一把打晕了管家，让李晓安消了记忆送回去。

　　胭棠看了眼林化鹤，见青年不言语，抿了抿唇，轻声说：“死去的女子中是不是有一人是夫子的女儿？”

　　余轻眼前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师姐我知道去哪找凶手了，我记得那夫子住在......西边，走，我们现在去。”

　　李晓安回来之后，几人一起往青华山西侧去。

　　宁皎月和梨花已经先一步拜访，月光下，陈夫子的门紧闭，屋子四周都是白色的绫花。

　　梨花上前叩门，过了许久，一身长衫的陈夫子才出来打开门。门内也四处挂了白绫，陈夫子面相甚至有些年轻，鬓角却生了华发，见到两位陌生女子，出声问道：“这边偏僻，两位可是迷路了？”

　　他看着身体不是很好，一直虚弱地咳嗽，哪怕宁皎月和梨花是半夜惊扰，也始终很温润礼貌。

　　宁皎月只看了屋内一眼，就决定直言。

　　刘府慌忙烧了刘四小姐的尸体，屠夫守灵三日后也烧了女儿的尸体，小乞丐的尸骨早已难寻，但眼前这位父亲应该没有。

　　宁皎月声音放缓：“陈夫子，深夜前来实感冒昧，我们是玉京门下山前来处理狐妖的弟子，如今尚有一些疑点，如若令爱的尸体还未入陵墓，可否让我们看一下？”

　　陈夫子长久地看着宁皎月，半晌后才开口：“同我来吧。”

　　路上，陈夫子缓慢地说着：“两位姑娘也觉得狐妖不是凶手吗？”

　　梨花问：“也？”

　　宁皎月“嗯”了一声，陈夫子提着灯走在前方，月色缓缓：“那狐妖我见过几次，它......本性不坏，前天夜里偷了我农舍一只鸡，隔天阿香就在农舍里发现了一堆药草，还有些姑娘家喜欢的骨头磨成的小首饰，狐妖来了几次，从前阿香还玩笑同我说她想和狐妖做朋友，学习一下如何雕刻，她一直想开个自己的小店......”

　　说起女儿，陈夫子脸色更加温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