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飞鸟琳

12、第 12 章

　　关于一个人的心理，有一种广为人知的说法，就是幼年时的经历会给性格带来巨大的影响。
　　梅宇的童年过得不太顺遂，以至于他长大后总是避免回忆过去。他的母亲在他两三岁的时候就病逝了，这样一来还剩个父亲吧，可是他连父亲的脸也不记得。母亲去世之后父亲马上就再婚，不知所踪，据说早就移民到 X 国了。亲戚都不愿挨上这个烫手山芋，到最后梅宇连自己有什么亲戚都不清楚，只是从小跟着个沾亲带故的姨婆过活。老太太不是歹心肠，可是一辈子没结婚，老来单单剩了自己一个，再怎么喜欢小孩也会显得有些怪脾气。老太太对梅宇其实挺好，再怎么都还有些亲情，梅宇倒是个乖小孩，对照顾着自己的姨婆还是很感恩的，年纪稍微大点就接手了家务孝顺孝顺姨婆。可是就这么一点慰藉老天也不肯留给他，念初中的时候姨婆也没了，寿终正寝，撇下梅宇一个糊里糊涂地过日子。
　　他那老爸也没完全不管他，不知啥时候塞了点钱给老太太，连带老太太自己的一点点养老的积蓄都留给了梅宇。算下来梅宇念完大学再开始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也还勉强够，只是这样的孤零零的生活又有多大意思？梅宇并不是多外向，日子一天天过下来，总是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梅宇的初次是在十四岁，那也是他的初恋。在当事人自然是刻骨铭心，可是在笔者看来也没有什么可圈可点之处。那时候梅宇正上初中，同校高中部的一个男生不知怎么的就注意到他了。一个不好不坏的男生，一个并不高明的借口，将梅宇带到自己家，几句半真半假的甜言蜜语，哄着梅宇发生了关系。都还是青涩的少年，可是梅宇却连疼痛都没怎么感觉到，心里充满了甜蜜。自此梅宇就跟个黏人的宠物一样依恋着那个男生，床上床下百依百顺。虽然是不省事的年纪，那个男生对梅宇也相当珍惜体贴。
　　跟那个男生在一块儿的短短两三年对于梅宇实在是太过梦幻，平时有机会总是偷偷摸摸纠缠到一块，要是赶上寒暑假，就更是卿卿我我没个完。可是一旦梦醒，接踵而来的残酷的冰冷的孤寂几乎要了梅宇的命。为什么开始得这么简单，结束得这么突兀？梅宇毫无保留地将整个儿的自己双手奉上，可是那个男生付出了什么，想要些什么呢？对于性的好奇？没办法骗到女孩子上床？找到了身为同性的他误打误撞觉得滋味还不错？梅宇甚至没有任何有力的论据来说服自己那个男生对自己有半点真心，他升上高中只一年，那男生毕业就去了别的城市上大学，从此再无音讯，没有一个电话，没有一封信，什么都没有。
　　那个傻傻的自己是何其无知，何其可笑。梅宇反反复复地想起那个男生，为什么，为什么，那样抽身就走？如果不是他，自己不会觉得独自一个儿的生活是这么可怕绝望。不要天长地久，只要给自己一点点温情就好，哪怕逢年过节写封短信问候一句说声“咱们还是朋友”也好。可是，这世上没有可是。
　　梅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可笑的是他读书反而更用功了，否则漫漫长夜如何度过？那个男生没有梅宇那样聪明的头脑，念了外地某个不是特别知名的大学。反倒是梅宇，留在 B 城考上了 U 校。
　　那段糊里糊涂的恋情终于过去，只是留下了一道模模糊糊的薄雾，使得梅宇觉得世事仿佛都有冲不破的隔膜。之后，还有一个又一个的男人。一层又一层的雾叠加起来，使得梅宇连自己也看不清。直到多年以后，梅宇才能够伸手拨开自己眼前的层层迷雾——原来第一个男生是对他最仁慈的那一个，他断得干净，断得彻底；真正对他残忍的，是苏以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