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离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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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安弥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夏天。
食物丰沛了，阳光普照着大地。上官蜉蝣抵不住孩子们的央求，带他们出来放风。她找了一棵树躺着，看着树下的孩子们嬉戏打闹。
倏地，刺耳的尖叫打破了丛林的宁静。上官蜉蝣偏头眯眸朝发声的远处望去，一大波流民陆陆续续地往丛林里跑进来，和表情依旧懵懂的孩子们擦肩而过。
忽然，上官蜉蝣表情一变。她远远地看见，在人群的末尾，一个吸血鬼扑倒了一个女人，一口咬上她后颈，而那女人抽搐了一下，很快就不动了。那血族抬起头，咧开沾满鲜血的嘴唇露齿一笑，眼里释放出骇人的血光。
贵族。
不知道这些流民们已经跑了多久，一些没力气的人落在了后面，更多吸血鬼扑倒了他们，撕心裂肺的嚎叫此起彼伏。
一个女人在路过孩子们的时候咬咬牙蹲下身，抱起兰兰和伊万，对阿比盖尔和邱怡宁说，快跑孩子，要不然会死的！！
孩子们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上官蜉蝣，上官蜉蝣冲他们点点头。
另一个女人拉起阿比盖尔和邱怡宁的手，带着他们往丛林深处跑。
泥鳅姐姐！！孩子们一边跑一边朝她喊，那你呢？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
上官蜉蝣逆着人流，不动声色地混进了人群的末尾。在一个小贵族把她扑倒在地的时候反手一把带着她翻滚到了一棵树后面。上官蜉蝣一手死死捂住她的下半张脸，另一只手按在她的头顶，手上一点点用力，逐渐拗着她的颈骨。
别想搞小动作，要不然杀了你……上官蜉蝣松开一点她的嘴，凑到她耳边问，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贵族同时出现在这里？
那小贵族问她，你是猎狗？
上官蜉蝣疑惑地挑眉。下一秒那小贵族在她手上咬了一口，沉默片刻后低低笑了，说你也是血族啊？
那你现在是干什么呢，宝贝儿～小贵族轻轻推开她的手，勾勾她的下巴，歪着头说，加入我们啊，你不想快活嘛？
上官蜉蝣稍微思考了下，问，所以你们现在是在……‘快活’？
小贵族点点头，对啊，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呵。上官蜉蝣扯了一下嘴角，告诉我，你杀了几个人？
小贵族有点纳闷地挑起一边眉，我怎么会记得，我……
上官蜉蝣一把将她按在地上，把匕首戳进了她的手掌。
小贵族嘶了一声，血红色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眯起眼睛释放出贵族威压，我是不是对你太客气了……
上官蜉蝣不闪不避地直视着她的眼睛，挑衅地勾起嘴角——你应该庆幸我没有银制的利器，要不然我已经把它钉进你的心脏了。
你，为什么不怕贵族威压？小贵族皱着眉，有点迟疑地问……难道你也是贵族？
嘘，上官蜉蝣面无表情地竖起一个食指。问题不要这么多，你就呆在这儿，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哦？小贵族问，那你是想做什么呢？那要是……我非要继续去找乐子，她抬手拔了匕首，松开手，任由那匕首掉在了地上，问——你一个血族又打算做什么呢？
半分钟后，上官蜉蝣甩着手上的血从树后拐出来，小贵族气急败坏地拧着自己被拗歪的头骨，口鼻耳腔里都有血流出来，嘴里骂骂咧咧着诅咒的话语。
就这么一会儿的光景，人群已经没影了，上官蜉蝣追赶的过程中看到了好几具尸体，其中一个孩子的尸体明显有拖行的痕迹，身下的血迹延绵了五六米。
她垂了下眼眸。
另一边传来哭喊，上官蜉蝣闻声过去，一个男人被小贵族按着吸血，地面上无声无息倒着更多人，血液渗入身下的泥土里，看上去凶多吉少。孩子被吓得坐在地上哭，边哭边喊着爸爸。男人一边挣扎一边让孩子跑，孩子不跑，反而鼓起勇气朝爬过去朝那小贵族捶打起来，声嘶力竭地尖叫着，你不要吸我爸爸的血！
啧，吵死了，聒噪的小崽子……小贵族不耐烦地抬起头，伸出手要去抓那孩子的脖颈，不料被另一只手半途截住了——小贵族感受着这力度，眯起眼顺着那骨节分明，绷着青筋的细长手指往上看，看到那身流民标配的破布衫时顿了一下，看到少女那张玫瑰般明艳的面孔时又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准备说些什么，就见她优雅地勾起嘴角，那双绝美的玫红色眼睛冷厉地一挑，带出眼尾惊心动魄的笑纹。
下地狱吧。上官蜉蝣一字一顿地说，恶狠狠地把他往地上一抡！
“砰！”
小贵族半边身体砸进地里，脑袋猛地磕在石头上，整张脸鲜血淋漓。
他抹了一把脸，动作很迅速地抬腿扫过去把上官蜉蝣放倒，龇着带血的牙问她，你是混进来的猎狗？年纪这么小，倒是比之前那些尽会干吠的厉害得多……
不想听他废话，上官蜉蝣一脚踹上去，扭头让那男人感觉带孩子跑。
俩人打斗的动静太大，很快有别的小贵族闻风而来。
——阿纳托利，你在玩什么呢，这么激烈么？
唔……希望你找到的猎物足够有趣，我可是放下了手里可口的猎物来这儿的……
咦？就一个人么？
被猎物弄得这么狼狈么？你可真是出息了～
老天爷啊，她可真迷人……不对，她是猎狗吗？
阿纳托利邪笑着，指尖从上官蜉蝣的脸颊上滑过，把沾着血的指尖送到唇边，我承认你很强，小猎狗？但是你混进来的时候有想过自己能不能离开么？
舌尖沾到血的一瞬间，他脸色一变。
而上官蜉蝣眼眸扫过跟过来的小贵族，也开始估量这件事。
然后她得出结论——能不能活着离开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孩子们都被人带着逃了，大多数小贵族被她和阿纳托利打斗的动静吸引过来了，他们很大概率能活，江婉儿也回华国了，而她父亲压根就不需要她操心——至于他期待的在她身上得到的答案……
啧。
上官蜉蝣悄悄伸出手摸到掉在一旁的匕首，猛的钉进阿纳托利的心脏，双手和身上的布料瞬间沾满了血腥味，看着他那骤缩的血红瞳孔，她面无表情地想着，没事瞎期待什么？怪麻烦的。
但是这东欧，确实烂透了。
上官蜉蝣一度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里了，毕竟她一个人要从这么多小贵族的围追堵截里离开着实不太现实。
得益于她父亲的贵族血脉，极强的愈合能力和不太敏感的痛觉神经让她周旋了很久，但是到后来她痛得有点受不了了，倒在一地东欧流民的尸体里，神志不清地想着去他哥的，这还不如死了。
倏地，压在她身上的阿纳托利被一把银剑从后背贯穿，脸上被溅出的血淋得一阵温凉，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看到了一头浅绿的及腰长发。那男人伸出手，丝毫不嫌弃地把她从血泊里捞出来，眼神是那样的温和悲悯。
她偏过头，看着一群身着黑白制服的人拿着银剑，风一样地掠过，速度极快地打败小贵族，把银剑钉进他们的身体里，拿出手铐和银质锁链铐住了他们。
这是走马灯吗……她喃喃道。
不是的。那男人用抱小孩的方式把她小心地托在怀里。
上官蜉蝣看见他的衣服被自己身上的血污弄脏，不自在地垂了下眼眸，没什么力气地靠在他肩头问，那么你是神父吗？
不是的，我是华夏地区的审判局总局长。
你们没有杀那些小贵族？
这是你们东欧地区审判部门的工作，我们只是协助任务，无权代替审判。
那么审判过后他们会被杀死吗？
按照《吸血鬼及其相关条例》，会的，最起码在华夏会的。
东方的华夏么？那听起来是一个和东欧很不一样的地方。我母亲说那里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盛开。
是的，你想跟我回去么？你有成为一个优秀赏金猎人的潜质，我的【精英预备役】需要你，孩子。
我刚才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我不能把你留在这里。
我想你搞错了什么，长官，我是一个吸血鬼。
我知道的，人类和吸血鬼的孩子不是吗？当你可以为了保护人类牺牲自己的时候，你就拥有了成为赏金猎人最宝贵的特质。
可是东欧是我的家乡，我有我想保护的人，我不能离开这里。上官蜉蝣疲惫地笑笑，叹息道，要是东欧能有您这样的审判局局长就好了……要是东欧的赏金猎人也这么强大就好了。
赏金猎人无国界，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还是可以经常来东欧执行任务。男人抱着她一转身，让她面朝着华夏的赏金猎人们——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
上官蜉蝣眨了眨眼问他，你们什么时候离开？
男人回答，三天之后。
给我点时间，我需要想想。
好。男人给她戴上一个微型耳麦，教了她使用方法，告诉她考虑清楚了随时联系他。见她伤得太重了，男人让其他赏金猎人先跟审判车把小贵族们送到审判局去，自己则抱着上官蜉蝣，徒步送她回到了洞窟。
一路上，上官蜉蝣跟他讲了自己的故事。
你母亲是一个很坚韧的女人，而你是一个好孩子，男人听完之后用手很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说，真厉害啊蜉蝣。
上官蜉蝣不太自然地把脸埋进他肩膀，嗯了一声，然后问，我应该叫你什么呢？
我叫安弥，你可以叫我安局长，直接叫名字也行，他微笑着，有点无奈的样子，华夏【精英预备役】的孩子们都这么叫。
上官蜉蝣在洞窟里思考了整整一天，第二天用来安排好后面的一切，以及安抚温蒂老妇和孩子们。
第三天，她去找了安迪拉侯爵，跟他说了这一切。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非常赞同。
在不知道怎么才能做得更好的情况下，或许什么都不做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安迪拉微笑着，眼里的苍凉看得上官蜉蝣有点难受。我准备沉睡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在这之中找到答案，而这段时间我在旁支里找到了一个优秀的后辈，或许在我沉睡期间，一切都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了呢？
蜉蝣，我的孩子。十年后的冬天，记得回到东欧。
上官蜉蝣挑挑眉，自己父亲又开始说那些神神叨叨的话了。
在那之后，她联系了安弥，安局长很快亲自来到了洞窟。
温蒂阿姨年纪大了，她已经适应了东欧的生活，请您派人暗中照料。至于我的弟弟妹妹们，请您一同带回华国，我的两个妹妹都是华国人，麻烦您帮她们找原本的父母，如果找不到，就和两个小男孩一起，请您负担他们成年前包括教育在内的所有费用——如果这些都能接受，那么我的命就是您的。
安弥微笑着，朝她伸出一只手，说好。
上官蜉蝣牵住那只手，带着四个探头探脑的孩子一起上了派送车。
坐上华夏审判部门专属客机，在空中俯瞰这片经年覆盖着厚厚落雪的大地，上官蜉蝣呵出一口气，看着它在被水汽模糊的窗口变得越来越远，在心中无声道，再见了，东欧。
作者有话说
第145章 离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