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回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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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桅是不易出汗体质，刚刚整理好整个房子，身上便只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他拿了张纸巾随意擦了擦。掏手机出来点开与莫瑶的V信对话框，单手打字：回来吃饭？
点击发送后，把纸巾丢进垃圾袋内。莫桅一打开自己的房门就下意识看向窗户，也许想看的是纸飞机有没有回信，也许想看得是对面那个他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的银发青年，不过谁知道呢。
莫桅一步步走向安安静静躺在地上的纸飞机，心中既忐忑又期待。纸飞机比原来乱一些，这恰巧说明它被打开过，在莫桅字迹下方多出了三个工整娟秀的字：卫北冀。
如此简单却瞬间点燃了少年的热情和对美好的憧憬。
莫桅就这样顺理成章地跟比他整整大5岁的邻家哥哥的知心好友，他们经常发微信聊天，偶尔心血来潮也会写信折成纸飞机飞进对方的房间。虽然两个窗户间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也要注意有没有风，会不会把纸飞机吹向别的地方，两个不同年龄的人倒是乐此不疲。
莫桅会出门打暑假工，有时会带上小礼物窜窜门。半个月相处下来，莫桅发现自己的感情发生了质变：他对卫北冀的喜欢越发浓烈了，比初见时更真诚、也更成熟。不是见色起意也不是觉得好玩有趣，而是真正的人格魅力上的吸引，哪怕他们只相识了短短的一段时间。
时间从来不是用来衡量任何东西的条件。
在17岁生日这天，莫桅把悄悄攒起来的喜欢，小心翼翼写进纸飞机。他不敢用好不容易建立的友情去给爱情铺路，万一呢？万一卫北冀不是他想象中那么喜欢他怎么办？到时候他该拿什么理由再靠近他的天使？莫桅只能以没有那么“正经”的语气说最真心的话。
{北冀，我好像对你一见钟情了。怎么办？——桅.}
这封“告白信”很快得到了回复，但是对方好像并没有领会到莫桅的真正用意，还和他开起了玩笑：{是吗。那就告白，然后跟我在一起。——卫.}
【莫桅啊莫桅，争点气！！】莫桅一鼓作气，不加掩饰地写下自己的目的：{我认真的喜欢你，想跟你一直在一起。做我男朋友吧？——莫桅.}
等待回信的时间好像变得格外漫长，就好比悬在头顶上的刀不知何时会掉下。莫桅想好了，最差也就是卫北冀拒绝他，那样他也可以光明正大地重新追求，以爱慕者的身份。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早点下定决心也可以早点解脱，无所顾忌。而且因害怕放弃也不是莫桅的风格。
但好在暗恋迎来了曙光，他喜欢的那个银发青年足够温柔也足够心软。{我也是。我早已经把“喜欢莫桅”列入了我的爱好。——卫北冀.}
莫桅才不管卫北冀有没有开玩笑，反正他当真了。{“喜欢莫桅”这个爱好，不可以像跳舞一样放弃。——桅.}他把这句话写下，折成纸飞机送入对面的房间，拿上“证据”出门，一路狂奔。
……
卫北冀接住了莫桅送来的新纸飞机，银发温顺地贴在耳侧，双手轻捧着属于一个少年单纯的、不惨杂质的喜欢。
纯白的纸衬托他的肤色愈发苍白病态，他生的好看漂亮却太瘦了，像竹也像纸，给人一种蒲公英的感觉，一碰即散。
卫北冀写下他藏在心中却心甘情愿分享给少年的爱。
他看见手机中倒映的自己，那样的弱不禁风、那样的厚颜无耻，凭什么得到一个17岁少年的全部喜欢？那些讨好、率真不过是临时兴起的繁华一梦罢了。
等时间长了他们之间差距越来越大，他也不再拥有莫桅一见钟情的皮囊时，莫桅也会和其他人、和以往无数次那样，临离开前给他留下“怪物、扫把星、疯子、不祥”之类的称呼吧？
摸着自己毫无血色的唇，卫北冀至少可以安慰自己：莫桅是不一样的，是他接受的第一个喜欢的人也会是最后一个。他不用担心未来会怎样，因为在那之前只会永远停留在不久后的某一刻。
这是一件无比自私的事，卫北冀想，或许这也是他最任性的一次。
他从桌子抽屉中找出提升唇色的唇膏涂在唇上，又轻轻拍打自己的脸部和手背，让血管浮现在皮肤上，好叫他看上去没有太过病态。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他妈妈的声音，隔着门隐隐听见她在喊“小桅”。
卫北冀起身开门，空调毯子松松垮垮挂在他身上。他站在二楼走廊与站在一楼门口的莫桅对上了视线，少年雀跃地向他挥手，亲切地叫他：“北冀哥哥。”
他浅笑挥手回应，在卫母把视线投来之前放下手。“小北你怎么出房间了？外面温度不好，快回去。”卫母又转回头，侧身让莫桅进门，“小桅也别在门外傻站着了，自己找双拖鞋换了就上楼吧。”
卫母是一个外表强势内心温柔的女强人。当初卫北冀刚出生查出同时有好几种癌症时，被生父一家疯狂嫌弃还扬言要把婴儿卫北冀丢掉。卫母二话不说直接让对方净身出户了，卫北冀也就随卫母姓卫。
天生银发的卫北冀被幼儿园里的小朋友孤立，他们骂他是个怪胎。他从此就知道了自己的与众不同，习惯性避开人群然后自己一个人躲起来悄悄难过。
卫母知道后，去学校大闹一场。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式，那些骂过卫北冀的熊孩子有一个算一个不情不愿排队向他道歉。
长相可爱的银发小团子乖巧地背着小书包牵着母亲的手，离开了这个让他落过泪的地方。夕阳西下，银发团子仰着脑袋，天真浪漫地问他妈妈：“以后我去哪里读书呀？”
他的妈妈揉乱了他的温顺银发，“以后妈妈在家教你学，好不好？”
“好哦！”
于是卫母把办公室移回了家中，一边工作一边陪伴卫北冀成长。强势了半辈子的女人把自己的温柔留给自己的孩子，这也是母爱伟大所在。
卫北冀身负癌症，任何小病小痛都足以成为夺走他生命的杀手。他的癌症同时也是特殊的，全球几乎没有相同的病例。卫母试过很多种方法，都没有办法让他完全疗愈。这些致癌细胞相互牵制，动一发牵全身，根本无法一个一个消除。简单的癌症变得更加错综复杂，更难以疗愈。
卫北冀记得小时候他因为贪凉，光脚在冰凉的地板上走了半圈，当天晚上就发了高烧，把卫母吓得够呛，赶忙把他送去了医院。那场高烧差一点点就可以送他去地府见孟婆，还是卫母强忍眼泪抢过医生手里起搏器边喊他的名字边刺激他的心脏，把他从死神的镰刀下抢救了回来。
卫母此后就生怕他发烧了，时常叮嘱他不要贪凉少吹冷风。如卫母挂念卫北冀般，卫北冀也一样挂念卫母。
一个人心中有了惦记的事物那么这个人便会惧怕死亡，卫北冀也逃不过这个铁律。所以他开始怕死，叫吃药就吃药、叫打针就打针，简直对卫母是言听计从。
此时，卫母叫他进房间，他也没有在外面多待，再和莫桅对视一眼挥挥手听话回了房间。卫北冀在衣柜抽屉中拿出一本薄薄的相册，刚在床边软垫坐下，莫桅就拿着杯温牛奶敲门进来了。
看着莫桅突然拘谨的模样，卫北冀笑了笑，拍拍身旁的位置，说道：“过来坐，男朋友。”
莫桅深紫色的眼眸好像紫宝石一样，折射着光芒。他坐在卫北冀身旁，正要开口，被卫北冀轻声打断，“嘘~”卫北冀将相册打开，放在他们的两膝间，指着第一张相片，“你看，这个是我刚出生的样子，很丑吧？”他笑眯眯问莫桅。
莫桅认认真真看，刚出生的婴儿全身皱巴巴的，安安静静睡在婴儿仓里，小手握成拳，小脚丫也勾得紧绷绷的，头上隐约可见一点点银色。就算是婴儿时期，卫北冀也生的比别的婴儿乖巧可爱，大概因为卫北冀是天使所以得到了偏爱吧。这么想着 ，莫桅便把自己的想法如实说出。
“天使？”卫北冀笑着重复了一遍，“应该只有你这么评价我了。”
两人靠在一起，膝上盖着空调毯，一人抓一边，一页一页看完有且仅有半本相片的相册。卫北冀捧着温牛奶，小口小口抿着。莫桅问他，“你的父亲呢？”卫北冀可以说是一个没有童年的人，他的生活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父亲的身影，他是由母亲一点点带大的。
卫北冀停下喝牛奶的动作，平静而委婉地告诉了莫桅自己的经历。包括但不限于被亲生父亲厌恶想要抛弃、父母离婚……
“抱歉，”莫桅放轻了声音，“这些年，你受苦了。”
“为什么要道歉？”卫北冀不解，“你又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
莫桅和他对视，执拗地说，“是我的错，我没有早点来到你的身边。”
卫北冀微微勾起笑容，“这可不兴把锅揽到自己身上啊。”
“如果我能早生五年，我就可以保护你，帮你赶走坏人了。”莫桅回答。
“啊……”卫北冀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真可爱~”他突起撩逗心理，“喝牛奶吗？”
莫桅看了眼卫北冀沾了点浅浅奶迹的唇，耳朵的温度迅速升高变红，“嗯，我下楼拿……”他扭头想起身，被一双没什么力气的手拦住。
“有现成的不喝，你是什么笨蛋呀？”卫北冀心中好笑，自己这个小男友比他想象中还要单纯，他虽然没有实践经验但好歹有理论知识。“坐好。”
等莫桅乖乖坐好了，卫北冀在莫桅的注视下含了一口奶，凑近莫桅的唇一点点喂给他。莫桅只比卫北冀矮那么几公分，这么做还是有点困难的，混着口腔律液的奶迹划过下颚，滴落在他们身下的软垫上。
卫北冀拉开了距离，伸手在呆滞的莫桅眼前晃了晃，“回魂了回魂了。”
莫桅轻轻抓住卫北冀晃悠的手，把手指塞入对方指缝，十指相扣。深紫色眸子亮晶晶地凝望，“我、我还想再喝一口牛奶。”
“没有了，”卫北冀抹掉莫桅唇边奶迹，放在自己唇边舔了口，笑眯眯道：“今天的牛奶的确格外甜。”
莫桅也舔了下自己的唇，回味刚才柔软的触感，笑着赞同。
少年与青年坐在一处，相视而笑。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回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