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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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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镖主,请。”
骆寄风态度谦和,一路将客人迎至客堂中坐下,又命人沏茶招待。
小兰躲在门外偷偷瞄了一眼,她看见那个被将军称作“林镖主”的男人生得眉粗脸阔,留着一嘴短胡子,且脸上还有一条狰狞可怖的刀疤,其目光也如虎狼般凶狠,看着不像好人。
但总归不是女人就行。
小兰小跑着奔回房间告诉丁酒儿:“夫人,客人是一个糙汉子,不是女人。”
“糙汉子?”
听到这三个字,丁酒儿脑海里首先浮现出的便是熊奇的形象。她不禁想,骆寄风和那位客人坐在一起,画面该有多不协调啊……
却又听小兰补充道:“那个人看起来好可怕,一脸凶相,脸上还有刀疤,看气质有点像混黑.道的那种人。”
丁酒儿微微拧眉,听小兰这般形容,那位客人貌似真不像什么好人。
虽然民间流传着“官匪一家”的说法,可骆寄风为人这么正派,应该不会跟黑.道上的人交朋友吧?
还是说,骆寄风的正直根本就是装出来的,他背地里其实也在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一想到骆寄风极有可能存在肮脏的一面,丁酒儿心里忽然有点难受。
……
客堂内。
林镖主端起热茶饮下两口之后,才笑脸看向骆寄风,寒暄道:“几年不见,骆将军愈发显露风采了。”
“林镖主说笑了,哪有什么风采,倒是有些未老先衰。”
骆寄风最接不住别人的夸奖,尤其是他明知自己在走下坡路的情况下,就更不受用了。
林镖主见他说话时流露出一丝苦笑,便纳闷地问他:“怎就‘未老先衰’了?”
骆寄风却不愿展开这个话题,只道:“说来话长。林镖主此番来皇城,可是有什么重要的镖需要您亲自押送么?”
林镖主摇头,面带几分惭愧:“我来皇城不是为了押镖,是专程来请你帮个忙的。我先是去了趟将军府,但被告知你已搬到这里来住,便又即刻赶来此处寻你。”
骆寄风默了一瞬,温和道:“什么忙?林镖主但说无妨。”
林镖主抬目张望了一阵,欲言又止,似在嫌客堂里不好说话。
骆寄风便周到地站起身来引路:“去我书房里慢慢说吧。”
林镖主点头,遂跟着骆寄风前往书房叙话。
二人来到书房中坐下。确认周围没人之后,林镖主便开口直奔正题:“我的侄儿犯了事,被官府抓了,即将被押赴皇城审讯定罪,死罪是难逃的了。我想求你救他一命。”
骆寄风没有马上答应,而是先问:“令侄所犯何事?”
“这……”林镖主面露难堪,竟似羞于作答,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措辞说:“我那侄儿失手杀死两名幼童,故被官府缉拿。”
骆寄风眸光一凛:“幼童?确定是失手导致么?”
林镖主被问得心虚,只好勉强地承认了一点:“我那侄儿的气性属实暴烈了些……”
骆寄风不接话,静静听对方避重就轻。
林镖主很快便在骆寄风的注视下说不出话来。最终也只艰难地挤出一句:“此事拜托你了!”
骆寄风却一口回绝:“对不住,这个忙我帮不了。”
林镖主满目震惊:“帮不了?!”
骆寄风抱歉道:“很感激在镖局那两年您对我栽培和帮助,可一码归一码,若换成别的事,骆某定当竭力报答,但这件事却是不能。”
林镖主眼睛赤红,情绪激动:“我兄长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
骆寄风打断道:“那您的侄子杀死两名幼童,其父母未必还有多余的孩子。您侄子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微顿了下,骆寄风又摊开说:“犯人作案的细节必然恶劣到了极点,才会被送至皇城定罪。我猜想令侄所犯之罪定不止这一件,否则以您兄长在璞洲的势力,又岂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羁押送审?应是作恶已久引起众怒,以致多方施压,官府才不得不捉拿他。”
林镖主哑口无言,于沉默中印证了骆寄风所说的话。
“不错,我侄儿固然罪孽深重,可救他一命对你来说并不难,也许只是你一句话的事。”林镖主豁出老脸,恳求道:“望你念在我们昔日交情的份上,仗义相助,慷慨搭救一回,林某感激不尽!”
骆寄风沉沉道:“一旦我插手作保,必将助长此类气焰,他日令侄脱离牢笼,难免不会变本加厉,更加为非作歹,欺压良善。这不是仗义相助,是为虎作伥。”
林镖主:“……”
原以为自己来找骆寄风替侄子争取活命的机会只是一桩简单易求的小事,只要他开了口,骆寄风就一定会答允。事实上却是他过分自信了。
林镖主愤然起身,拔嗓怒喝:“没想到你当官这几年脾气是一点没改,还是又臭又硬不通人情!今日你到底应是不应?!”
被吼骂威胁的人明明是骆寄风,可被吓到的却是躲在窗外听墙角的人。
林镖主发觉窗外有动静,便急忙打开门,猛步冲出书房察看究竟。
站在窗外的丁酒儿还未来得及跑开,就被身形魁梧的林镖主直逼了过来,光是对方脸上的那道长长的刀疤就足以让她害怕,她一瞬间吓得腿软,产生了一种自己要被灭口的慌怕之感。
林镖主混迹江湖几十年,平生最痛恨那些喜欢偷听别人谈话的小人,见一个就想宰一个。
哪怕丁酒儿是个弱女子,林镖主也不手软,正想抽下腰上的软剑对丁酒儿动手,却被骆寄风按住手臂。
骆寄风说:“她是我的发妻。”
林镖主:“……”
想不通骆寄风为什么会娶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女人,但知道那是骆寄风的妻子,林镖主也就不可能做出伤害的事了。
甩开骆寄风的手,林镖主愤愤道:“骆将军就当林某今日没来找过你,告辞!”
骆寄风忙追上去抓着对方的一只胳膊,挽留道:“既然来了,就请林镖主留下来吃顿饭再走吧。”
林镖主冷哼一声:“不敢高攀!”
便又再次甩开骆寄风的手,一径朝大门方向走去。
骆寄风追在后面,直直将人送至门口。
林镖主倏然停步转身,抬掌阻隔骆寄风向他的靠近:“骆将军请留步,莫再相送,林某受不起!”
骆寄风便只能停在原地,目送林镖主骑马离去。
待骆寄风折身返回宅内,丁酒儿迎面与他相对而视,见他神色黯然,眼底也被伤感填满,如同失去了一件非常宝贵的东西。
丁酒儿轻步朝他走近,第一次出于真心想要哄哄他。
可没等她张口,骆寄风便牵起她的一只手,抢先道:“偷听别人讲话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以后不准这样了。”
丁酒儿抿着嘴皮点了点头,随即就被骆寄风牵着手往房间送。
一边走,她一边问:“那个人以前跟你是什么关系?”
骆寄风温声回道:“他曾是我的东家,待我很好。”
丁酒儿盯着男人说话时好看的侧脸,呆了呆。
她真的对骆寄风了解得太少了。
只知骆寄风是个将军,别的一概不知。既不晓得他的故乡是璞洲,也不晓得他从前是干什么的。
她很肤浅。
上辈子嫁给骆寄风也不是图别的,就是看上了骆寄风那张脸。
她甚至一度抱有这样天真的想法:只要能每天看见那张俊俏的脸,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可惜她这份愿望没能得到满足。她总要隔好长好长时间才能见骆寄风一面,最想要的东西不被给予,长此以往,才致使她身心疲累,对日子没了盼头,渐渐走向绝望。
如今她想,若前世能有机会多了解骆寄风一点,她应该能坚持活得更久吧。
毕竟骆寄风是那么有趣的一个人。
……
丁酒儿深深叹了口气,拉回飘离的思绪。
当初的她很容易知足,可今时今日的她却再难做回一个知足的人了。
即便骆寄风现在时常陪在她身边,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她也仍觉得不够。
除非骆寄风完完全全只属于她一个人,那样才够。
如果得不到骆寄风的全部,她宁可不要这段感情。
然而骆寄风注定不可能只属于她一个人。
他们中间还夹着一个老夫人,单是一个老夫人就要占据骆寄风许多心力。若再被其他人、其他事分走一些,真正留给她的或许就连半颗心也没有了。
这么一合计,丁酒儿认为自己还是永远不要知足的好。
因为不知足的人才不会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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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皇帝在围场组织了一场狩猎。
骆寄风又无可避免地受到了邀请。
现下已到了寒冬季节,确实适合捕猎。且按照惯例,武考之后也必得开展一场狩猎活动,方便皇帝进一步检验入选武生的骑射水准。
骆寄风参加之前,有郑重地提醒皇帝,这是他最后一次以将军的身份露面,以后这种事请不要再叫上他了。
皇帝想起先前对他的允诺,只能颔首答应。
狩猎当天,骆寄风主持完开狩仪式便急于找空子走人。他可不想凑这份热闹,回家陪夫人和孩子更重要。
当众人手持格弓背着箭袋骑上马背四散开去,骆寄风便准备悄悄回家了。
不料半路杀出萧浪这个难缠的人,竟将他拦住。
萧浪笑道:“这是皇上组织的狩猎,骆将军不打算给我们开个头吗?怎么急着要走呢?”
远处的几个人瞧见萧浪正与骆寄风待在一处有说有笑,像在跟骆寄风套近乎,便也想凑过来混混眼熟,好让骆寄风对他们多点印象。
看着一窝蜂朝自己奔来的人马,骆寄风甚是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