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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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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关其实是有名字的,当地人都称它为“鬼愁关”,意思是此地环境恶劣非常,连厉鬼见了都发愁。
说来也邪门,曾经途经这里的商队总是莫名其妙丢了货物,即使向当地衙门报官,衙门也查不出来,往往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商队只能自认倒霉。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长此以往,此地越来越荒凉,商队能绕路就绕路,行人也尽量避开这里。
不知何时,几个地痞流氓盯上了这里,他们带着一群人马安营扎寨,抢掠周围居民的银子粮食,甚至连大齐和大燕的官员都不放在眼里,在他们圈起来的地盘里肆意妄为。
周围的居民看他们如此专横,连当地的官儿都没法管,秉承着打不过就加入的原则,也投靠了他们。
才过去了短短数年,这几个地痞的地界就越做越大,到现在的规模堪比几座城池。先前他们尚且人力单薄,只能同大齐、大燕的官兵分庭抗礼,但如今他们人多势众,连朝廷的官员都不放在眼里,经常越过边关去抢两国民众的粮食。
当时他们规模还小的时候,齐燕两国官兵就不作为,而且还抱有落井下石的心思,谁都幻想着让这地痞给对面带来麻烦。
可如今就大大不同了,齐燕两国甚至结成了秦晋之好,但由于大燕刚打了败仗,国力尚没恢复,这围剿的事儿只能由大齐来。
*
猛龙城。
没错,这就是其中一个地痞给自己的地盘起的名字。
“土豆儿,你说这大齐还真给咱脸,居然派了太子和二皇子来围剿咱,可真是下了血本喽!”
被称作“土豆儿”的大汉啐了一口,不屑道:“就那几个奶娃娃?还不够给咱当下酒菜的!”
“就是,这大齐可真是不自量力,也不看看是谁的地盘。”他拿起桌上的一杯酒,将它洒到了地上,神色阴鸷:
“你还以为我是那个任你宰割的奴才呢?!这一次,我定让你有来无回!”
此时,季薄秋和萧瑟一行人已经抵达了边陲城门。
望着城墙上大大的“鬼愁关”匾额,季薄秋陷入了沉思。没看见还好,一看见总觉得这里有股阴森森的味道,略有些瘆人。
进入城内后,萧瑟命阿竹安置好其他随从,然后只身一人去见了这戍边将军——武绥侯。
听闻二皇子来了,武绥侯满脸堆笑,兴高采烈地迎了出来:
“哟,贵客!贵客!二皇子您舟车劳顿,快进来坐坐,歇会儿。”
“不必了。兵符在哪里?”萧瑟年少时曾同这武绥侯相处过一段时间,交情还不浅,所以对彼此的脾性都清楚得很。
“......呃”武绥侯堆笑的脸瞬间就冻住了,他本以为几年不见,这二皇子会委婉些,没想到他在人后还是这么个冷漠性子。
武绥侯搔搔头,坦诚道:“太子先你一步,把兵符拿走了。”
萧瑟料到结果会是如此,于是不打算同他废话,准备转身离开。
“哎哎哎,别走嘛!这么长时间不见了,坐下来说几句,唠会儿。”萧瑟听闻转过头来,用眼神示意他尽快说完。
武绥侯憨笑着,摸摸脸:“其实也没啥事儿,就是听闻......听闻连太子都娶了太子妃,你身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替你着急啊,你说你......”
谁知还没等武绥侯说完,萧瑟就转身走了。
“哎呀,这孩子!”武绥侯无奈。
几年前,皇上将二皇子送来他的封地历练,那时他还不是驻边大臣,只是一个闲散的侯爷。
那时的二皇子还不似如今这般喜怒不形于色,他寡言、少动,根本不愿同生人交流。武绥侯用了好久才撬开他的嘴,让他能多吐出几句话来。
他就像一个紧闭着壳的蚌,任谁来敲都紧闭着壳不松口,只有武绥侯日复一日的敲啊敲,他才终于张开了条缝儿,可把武绥侯累坏了。
武绥侯本以为他性子胆小内向,见不得残忍场面,所以处处护着他,不让他看见一丁点血腥。谁知之后发生的一件事却彻彻底底打破了他对这孩子的看法。
他所管辖的封地虽看起来安稳,但实际上好几个势力都觊觎着这块肥肉,妄图将他取而代之。武绥侯也不是个吃素的,处处防备得紧,尤其是这二皇子还在他的封地上,可万万出不得差池。
但千防万防,府上人难防。那日晌午,侯府马上就要开饭了。对于他们这种王孙贵族,饭前试毒是必须的。巧的是那日府上大厨子刚做完饭便犯了晕,实在是躺在床上下不来,只得让徒弟代他顶上。
大厨子的徒弟虽然是个新来的,但动作却是很麻利,在武绥侯面前一点都不畏缩,连管事都没觉出什么问题来。
待徒弟试完毒并表示没问题后,众人刚准备用膳,却被二皇子给制止住了。
他一把抓来徒弟的手腕,掰开他紧握的拳头,冷冷盯着他手掌中的那堆粉末问:
“这是什么?!”
那徒弟眼见着计划败露,索性也不装了,立刻将掌心粉末朝萧瑟面部一挥,并从袖口处甩出一把利刃,朝着萧瑟的喉咙便扎了下去。
萧瑟那个时候虽看起来清秀瘦弱,但力气却是一点都不小,他偏头躲过徒弟的一扎后,径直伸手去夺那利刃。
徒弟本来瞧他的样子并未对他太过设防,哪成想被他吓了一大跳,手上的动作也不由自主的更狠了。
萧瑟本来已经握住了那把利刃的刀首,就差用点力气将它抽出来了。却不想这徒弟居然还不死心,挣扎着想夺回主动权。
人在临死之前的求生欲往往是可怕的,萧瑟一时不察竟真让他占了上风。按理说这时萧瑟应该松手的,要不然最差的结果便是整个手掌废掉,最好最好也得是皮开肉绽的程度。
但萧瑟偏不撒手。
他卯着劲儿同那徒弟较量,手掌的下半部分已经完全贴上了刀刃,鲜血哗哗地往下流,一滴滴红滴落到地板上,把旁边的武绥侯吓得不轻。
还好徒弟那一股子劲儿已经过去了,腿都在发着抖,萧瑟一使力,终于将那把刃从他手上夺了下来,成功制服了他。
府上其他人都被吓傻了,一动不动地僵站着没有反应。
还是武绥侯及时清醒过来:“来人!来人!将这细作拉下去仔细审问,不招就上刑!有多少上多少!”
他赶忙去查看萧瑟的手掌——差一点点就伤到了筋骨。他又悔又急,又惊又怕,就差给他磕头了。可萧瑟完全不在意,仿佛那点皮肉之痛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无需介怀。
从那时起,武绥侯就再也不敢小看这二皇子了。这哪是内向胆小,这分明是不屑于同他们说话,压抑着自己的戾气呢!他本想同皇上请罪,却被萧瑟拦了下来。
他原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武绥侯拍了拍脑袋,终于想起来了:
“他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你大可不必给自己徒增麻烦。”
瞧瞧,瞧瞧!多可怜一孩子,多懂事一孩子,多善良一孩子!于是武绥侯对他更加关怀备至,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儿子。
可萧瑟还是那么冷漠寡言。他们就这么不温不火的又相处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武绥侯铲除了异己,将封地清理的干干净净,萧瑟却要走了。
在他这地儿正乱的时候,皇上将儿子送了过来。等他这地儿终于不乱了,皇上马上又将儿子接了回去。武绥侯很难不怀疑皇上的用心。
可惜他俩的缘分也确实是到此为止了。萧瑟走时武绥侯送了他一程,摸着他的头对他说:“你这孩子啊,注定不默此生。”
他们再见时便是今日。
武绥侯回忆起来往事,只余一声叹息。
阿竹见殿下回来了,刚要迎上去,但发现他脸色更冷了,又生生顿住了脚步。
他试探道:“殿下,是出什么事了吗?”
“无事。”
肯定是太子将那兵符先一步拿走了!阿竹内心忿忿。
太子臭名在外许久,连妇孺都知晓他为人多么恶劣,但偏偏皇上器重他,朝臣器重他,连上天就眷顾他。作为殿下得力的手下,阿竹知道的事情并不少,但他越了解内幕就越替殿下可惜。
那群人真是有眼无珠!
“哦对,刚刚太子听闻您已经到了,特意来寻你了。但适才您不在,他就改口说今晚再来。”
“他来做什么?”
阿竹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很好,把他给问住了:“属下也不知,属下也没问......”
他见殿下一副不是很想理他的样子,赶忙找话题打补丁:
“那个小丫鬟......殿下准备把她安置在哪儿?”
“随便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即可,记得离我远些。”
“但......”
萧瑟瞥了他一眼,“有话直说。”
“但哪有丫鬟离主子这么远的,您即使是装样子也得装的像一些啊!”阿竹小声嘀咕。
“......那你自行安排。”
“是!”阿竹开开心心地领命下去了。
很快就到了晚上,太子果然来寻萧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