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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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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还是摇摇晃晃地行进着,车舆内的两人还是同开始那般一路无言地沉默着。但他们都知道,如今萦绕在他们身边的气息早已微妙地变了。
不知这缠绵的气息沉沦了多久,等季薄秋从这氛围中挣脱出来时,他们已经到了。
阿竹等一行人到得早,已经在此等候他们多时了。
先下马车的人是季薄秋。
也不知这太子是不是在故意为难他们,下马车时连个马墩都没有,然而这马车又高大的很,如若没有马墩就只能跳下去。
而阿竹一行人自然也是没备马墩的。
季薄秋很为难,她轻咬着唇,犹犹豫豫地看向地面——
她确是有一些恐高的,而且旁边候着这么多人,如若一不小心跳下去摔了,岂不是丢人的紧?
旁边阿竹机灵的很,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犹豫,主动出声解围道:“薄卿姑娘,你扶着我下来罢。”
这对于季薄秋来说简直是天将及时雨,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隔着衣袖攥紧了阿竹伸过来的胳膊,终于顺顺利利地下了马车。
她安全落地后,对着阿竹灿然一笑,目光里的感激不言而喻。阿竹从未见过女子能笑的这般好看,羞得脸都红透了。
但还没等他从羞郝中抽离,就隐隐约约地感知到了一丝寒意。
“......”
他缓缓侧眼,果然是他家二皇子殿下在马车里冷冷地注视着他,眼底一片幽深晦暗。
阿竹起码也跟了二皇子这么久了,他能察觉出二皇子此刻虽然面色一如往常,但周围的气压却处处透露着不对劲。
阿竹不知其中关窍,只默默挠了挠头,准备将萧瑟也扶下来。
哪知萧瑟根本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大步下了马车,从头到尾没碰他一下。
他伸出去的手臂孤零零地立着,在微微和风中凌乱的很。
阿竹心中涌上来一丝委屈。
这才几日不见,殿下便舍弃他了吗?
*
“陛下,太子忠勇果敢,此次围剿大获成功,不愧是大齐脊梁啊!”
“是啊,太子智谋过人,一夜之间便拿下三座城池,着实是文武双全!”
“微臣认为,太子此行为国争光,当赏。”
“臣附议!”
朝堂之上,萧景同萧瑟跪坐在殿下,与诸位大臣一同仰视着坐在皇位上的男人。
大臣们滔滔不绝地称颂着太子的功绩,在他们嘴里,太子都快被吹出花儿来了。
只有一位大臣站了出来:
“陛下,二皇子殿下为保护太子周全,身受重伤,臣以为此行二皇子亦功不可没。”
此言一出,殿内立刻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有几句甚至都传到了萧瑟的耳朵里。
“不是,这二皇子什么也没干,除了帮太子挡那一刀,他还做了些什么?”
“他什么都没做啊,人家太子上阵杀敌,他在营帐里躺着睡觉,居然还好意思请功,真是可笑至极。”
萧景同萧瑟做的极近,那些言语自然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是了,也不知那人使了什么法子,那些兵的嘴居然全部被堵住了。那日他被猛龙城城主劫持一事根本没有传到这些大臣的耳朵里,他们只以为在最后关头那城主留了一手,出了个无伤大雅的小岔子。这真真是蒙蔽了除萧瑟以外的在场所有人。
但此时听见这些言语,他心里莫名觉得不是滋味儿。他越想越远,不由得陷入了回忆的漩涡。
萧景从小就受到众人瞩目,更是全大齐的希望,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是完美无瑕的,他在他们狂热的吹捧下自负到了极点。
但是与此同时,他感到了一丝空虚。这空虚莫名其妙地,根本说不出缘由,他只觉得有什么地方空落落地,像一块外面是层金子的铁,被表面的那层金闪闪迷了眼,都忘了自己本身是什么了。
不知是什么触动了他心底的那根弦,他迈出了试探的第一步——
那就是整日沉溺于风月中,将自己完完全全地按进了红尘的泥沼里。
果然,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声音。
只不过,他们只是斥责他的滥情和荒淫,并未有更过分的言辞举动。
反正将来都是要开后宫纳百妃的,花心一点又如何?早些为大齐开枝散叶更是绝佳。
他想,原来就算是这样,也是可以被宽恕的吗?
从此之后,他愈发被这些东西迷了眼,心里也越来越麻木。虽说他整日在红帐中起起伏伏,但对身下的女人却是没什么感情的,自然也不会有子嗣。
反正那些脸几乎一天一个模样,再久些的也不过半旬,他根本记不住她们。
他眼中真正在意的人只有萧瑟——如仇敌的那般在意。
他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原因无他,只是他嫉妒极了他那般风光霁月的模样。在他眼里,萧瑟周围的空气都是一尘不染的,就连丫鬟也……
明明他们之间如此针锋相对,彼此之间都是看不上的,但这次却为何帮他挡了刀?
他不悔。
他只是不解。
如今听了大臣们这般话,萧景心中更是异样,说不清道不明,但冥冥中好像在泥沼里越陷越深了。
皇上终于在此时开了口:“赏,都赏!”
“赐太子萧景良田百顷,宅邸三座,礼器若干。”
“赐皇子萧瑟宅邸一座,布帛百匹,银钱若干。”
“谢父皇恩典。”两人异口同声道。
众人都纷纷去看萧瑟的表情。这皇上如此偏心,赏赐之物天差地别,这二皇子该气急攻心了罢?
可惜让他们失望了。
萧瑟脸上始终是淡淡的,似是温润如玉的君子一般,不争不抢,淡然宁静。
他们不知,萧瑟如此温和的外表下,跳动的是一颗疯狂又贪婪的狼子野心。
他根本不屑于那几块土地,也看不上那几处宅院,他想要的是整个大齐。
*
季薄秋回来之后,仍作为丫鬟被安置在偏房里。
也不知孙奶娘被嘱咐了些什么,明明出发前那么恨她,此刻见了她却躲地远远的,似是连季薄秋接触过的每一丝空气都不愿沾染。
不过这倒也好,给了季薄秋一片清净。
但唯一不妙的是阿愁的态度。
这小丫鬟一看就还记恨着她呢,如今眼看着她回来,半点好脸色都没给她。但凡季薄秋朝她的方向瞥去,收获的只有阿愁的一个白眼。
不过阿愁倒是人弱势微,虽看季薄秋不顺眼,但也奈何不了她。
就这样又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季薄秋久违地感到了宁静。
又是一日辰时,孙奶娘来叫她们起床做活了。
只是这次阿愁身体不适,只能在榻上歇息,孙奶娘也允了。
阿愁是真的身体不适。
也不知怎么了,最近她身子难受的很。可能是如今天气暖和了许多,她不慎穿少了些,被寒意侵了身子罢。
她挣扎着起了床,一摇一晃地走到桌边倒水喝。她仰头喝水时无意间瞥到了季薄秋的床榻,瞧见那枕头底下貌似掖了个什么东西。
往常即使她再讨厌季薄秋,也是断然不会做出翻人家东西之举的。但如今她被病意夺了脑子,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她床边,将枕头掀了起来,拿出了那个东西。
那是萧瑟给季薄秋的烫伤膏。
但阿愁可不知道这是何物。她瞧了一顿也未曾发现这是什么,只在瓶底瞧见了二皇子府的私印。
这是二皇子殿下给她的东西!
这个认知让她浑身都在发抖。
她的头脑已经不太清醒了,她居然拧开盖子,将指头伸进去剜了一指,拿出来时瞧见指头上是一片透明的膏状物。
又黏又滑,还用如此精致的瓶子盛着......
仿佛想到了什么,阿愁内心一沉。
他们居然已经到了那个地步!!!
阿愁此刻不仅仅身上病了,心里也因嫉妒扭曲了,她狠狠攥着那个瓶子,手臂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
好啊,这个薄卿真是好手段!原本跟着殿下去边关的机会可是她阿愁的!!!
阿愁心里又妒又气,她一边被病痛折磨,一边被心底的酸涩烦扰,终于受不住了,崩溃的呜呜哭了起来。
“为什么?!呜呜……”
不知不觉半天就那么过去了。阿愁仍红着眼眶,如面容可怖的鬼般坐在床边。
她当然不会坐在季薄秋的床上,那只会让她觉得晦气。
那小瓷瓶她也已经放回原处了。她虽病了,但她没傻,如若弄没了皇子府的东西,她这条命根本赔不起。
她到底输在了哪儿?
她虽不如季薄秋长的好,但她能干啊!她做的活计是丫鬟里头最好的,也是最快的。如若让她照顾二皇子殿下,她绝对可以比季薄秋照顾的好一百倍!
那季薄秋又好在哪里?那张脸一看就是狐狸相,只知道勾引男人。季薄秋连活儿都做不好,只知道装可怜博同情,那狐媚味儿都快溢出来了!
阿愁心里嫉妒的要滴血了,她从来都胆子极小,但此刻心里却涌现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但很快又被她摇摇头甩掉了。谁不知二皇子最讨厌与女人接触?也许这季薄秋是个例外,她要是冒昧靠上去,或许连全尸都留不得!
她也无法安心在床上歇着了,妒火攻心的她就那么坐了整整几个时辰,直到季薄秋她们快回来之前才躺到床上歇着。
这妒火,烧的她心脾肺都在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