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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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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太子终于慢悠悠地带着他那波兵赶回了营帐。
他先是将自己拾掇了一番,直到恢复了一袭光鲜亮丽后,才悠哉悠哉地去了萧瑟的营帐“慰问”他那废物弟弟。
“贤弟,你伤势如何,没什么大碍吧?”虽说萧瑟是因救他而伤,但他的脸上却半点愧疚的意思都没有,神情一如往常般漫不经心。
“无碍。”萧瑟的目的本来就不是要同他邀功,更不是想转变他对自己的看法,于是神情也是淡淡的,只斜斜倚在榻上,根本没朝他那好哥哥看一眼。
若是旁人瞧见这幅情景,可能压根想不明白这萧瑟怎会舍了命也要救下萧景。
毕竟就他们之间这氛围,看上去连平常人家的半分兄弟情都比不得。
客套的寒暄过后,萧景终于绕回正事儿上了:
“猛龙城昨夜我已带兵拿下,剩下的两座城池也已成功围剿。接下来你就在这好生休养,我去清理剩下的残兵败将。”
萧景这短短两句话愣是半分都不提萧瑟的功劳,放在平常人身上肯定会置气,但萧瑟不然。
“劳烦皇兄费心了。”他淡淡有礼道。
萧景此时也无话可说,他又该说什么呢?
他贵为当朝太子,却连个兵都带不好,自己羊入虎口不说,还差点连累了萧瑟也一同丧命。
要不是萧瑟,他就死了!
死在那猛龙城中,死在他当初犯下的错里,死在那荒诞可笑的自负之下。
他心里其实也是怪异的,一方面他作为太子的自负让他说不出任何感谢的话来,另一方面又对萧瑟抱有一丝愧疚,尤其是现在萧瑟就那么苍白着脸躺在榻上,那都是他害的。
此时他想起了太傅说的那句话:
“你是大齐的太子,大齐的所有都将属于你,你不必对不起任何人。”
是了,他可是太子!
萧景思及此处,摁下心中那仅有的一丝悔,转身走出了营帐。
萧瑟只是他登上皇位的一块绊脚石而已,他和他之间根本没有任何亲情!
萧景走后,萧瑟唤了阿竹进来。
“之后你来给我上药。”
阿竹不解,“薄卿姑娘照顾您不是照顾的挺好的嘛,您怎么还始乱终弃呢?”
说完后,他也自知失言:“呸呸呸,你看我这嘴,殿下您别介意。”
萧瑟对此不置可否,只道:“她是女子,贴身照顾我总归是不妥的。”
阿竹大惊,心想着薄卿可是二皇子殿下您的丫鬟啊!
丫鬟伺候主子可是天经地义,何来不妥之说?
不过他也不敢吱声,只得诺诺应下。
*
翌日一大早,季薄秋便又过来想给萧瑟上药。
哪知还没等进入帐里,她就被帐外的守卫给拦下了。
“?”
季薄秋疑惑。
守卫其实也为难得很,毕竟在此之前他们以为她是二皇子殿下的身边人,干什么都是通行无阻的,直到昨天……
想起阿竹细细叮嘱他们的话,他们就猛地直起腰杆:
“殿下说了,任何女子皆不得进入帐中。所以请姑娘离开罢。”
这是什么?
这就是卸磨杀驴吗?
昨日用完了她便丢弃了?
季薄秋心下冷笑,果然男人就是披着一层皮的畜生,这萧瑟更甚。
她毫不留恋,也不追问一句,干脆利落地转过头离开了。
帐内,阿竹在一旁候着。
他听见了外头的动静,又小心翼翼地透过缝隙朝外看了眼,回来禀报道:“殿下,薄卿姑娘被气走了。”
萧瑟仿佛根本不在意般,只眼神示意让阿竹去取药。
药很快就被取来了。
阿竹跟随萧瑟常年外出征战,这些煎药的活计自是做得极好,药汁透着清亮不说,连药香都是淡淡的。
阿竹将药汁盛进碗里,端过来递给萧瑟。萧瑟就着阿竹端着的碗一饮而尽,丝毫没有昨日一口一口抿药的模样。
该抹药了。
阿竹的手自小到大就握遍刀枪,手上老茧多的很,一看就糙得不行。
而且他也是受惯了伤的,知道怎样涂能将药效发挥的最好。那粗糙的大手涂满了药,直直摁在要处,半点儿都不带犹豫的,利利索索便将药上好了。
这男子的手终究同女子不同,萧瑟昨日感受到的那股异样感终于消失了。
萧瑟心下暗舒一口气,也不知昨日那怪异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痒吗?是有点。
但是不止。
不过萧瑟向来是个果断的,他强迫自己转移了注意力后,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
十日后。
萧景已带领士兵干干净净地收复了那几座城,缴了那几窝流寇。
而萧瑟的伤虽然没好太多,但也能勉强下榻活动了。
算算日子,他们也该返程回宫了。
季薄秋这几日都未曾见过萧瑟,原因无他——
只是因为萧瑟不让女子进入营帐。
那日季薄秋当时并未反应过来,直到她回房后才细细想了想,这地界的女子,难道不是只有她一人吗?
这明晃晃的针对,季薄秋是瞎了才瞧不出。
她气笑了。
曾经她贵为大燕公主,从未照顾过任何人,如今成了大齐的丫鬟,倒是第一次体会到伺候人的滋味。
这尽心尽力将人伺候好了,人家还不领情,放谁身上谁不气?
季薄秋之前确实是无所谓萧瑟对她的态度,但如今不同了,如今她连性命都握不住,只能暂时依仗着萧瑟这棵树。
得另想办法。
萧景见萧瑟仍行动困难,于是给他弄了架马车过来,想用马车载他回宫。
萧瑟那张天寒地冻的脸上写满了不情愿,但如今的境况下他别无选择,既然无法骑马就只能被马车载着回京。
萧景也是个心大的,他虽对季薄秋有意,却并不在乎她同萧瑟的关系。他想,反正他们之间那档子事儿已经发生了那么多回了,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干净货色,于是便不在意这些,将季薄秋同萧瑟一块安置在了马车上。
况且萧瑟现在行动不便,他就不信他还能行的起来。
萧瑟本是不想和季薄秋同在一个车舆的,而且季薄秋会骑马,何必与他挤一个地方?
但是他说不得,毕竟在萧景眼里他们的关系可不清白,而且寻常丫鬟会驭马这事儿看起来也可疑地很。权衡之下他终是没再多说些什么,沉默地接受了萧景的安排。
季薄秋自然也不会拒绝萧景。她现在可是巴不得同萧瑟在一块儿。要想同他多接近一些就得先见面,要不然什么都是白搭。
马车内。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两人谁都没看对方一眼,也没再说一句话。
也不知萧景安的什么心思,马车晃悠悠地,一点也不安稳。
萧瑟下盘稳当,在摇摇晃晃的马车内也能做得端端正正的,丝毫不见狼狈。
但是一旁的季薄秋就不一样了。
她本来就挑了一个离着萧瑟近的位子,现在马车晃得很,她身形不稳,直接倒进了萧瑟的怀里。
她其实里头是有故意的成份在的。
她白嫩的手心虚虚按在萧瑟的伤口处,小心地未伤到他半分。其他身子却完完全全倒进了萧瑟的怀里,她的头低埋下去,只露出雪白的一片玉颈。
萧瑟眼里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她娇软的身子毫无预兆地撞在了他怀中,撞的他筋骨发麻,连那丝微弱的痛都察觉不到了。
与此同时还有一股扑面而来的香气,大抵是她的体香,争先恐后地钻入了他的身体里,冲撞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她发丝凌乱,入瀑布般铺散在他素白的衣衫上,黑发白衣旖旎的很,纠缠着蹭磨着,仿佛要黏在一起。
萧瑟从未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女子,他此刻眼中只能容下那一截白嫩的玉颈。
那玉颈上缠着一圈红绳,大抵是寻常人家系在女子脖子上保佑吉祥的挂饰。
他此刻突然想将那红绳从她的脖子上取下,倒也不是为了看那挂饰是何物,只是觉得如此不染尘杂的脖颈上,是不应该有任何东西的。
季薄秋只在他的怀中停了一瞬便复又起身了。
她的脸从他的衣衫中抬起,不期然间便直直迎向了萧瑟的目光——
那里面漆黑一片,她只能勉勉强强捕捉到一丝她完全猜不透的东西。
似是要将她吞噬一般。
只是萧瑟隐藏得极好,他很快就将那一丝情绪也遮起来了。
他并未说什么,也未移开注视着季薄秋的眼眸,他的目光淡淡的,瞧着依旧那般冷漠。
季薄秋内心叹气,这萧瑟看起来就是一块木头,对男女之情一窍不通的那种。
不过她自己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萧瑟的目光里是挟着寒意的。季薄秋越看越觉得冷,最终还是先移开了。
“殿下的伤好些了吗?”
不提还好,一提那古怪的氛围好像又回来了。
明明刚刚季薄秋并未压到腹部的伤口,但萧瑟还是觉得那里泛着热,仿佛那温嫩的触感又回来了一般,让他喉咙发干的紧。
“无碍。”
“……”季薄秋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他们相对无言,气氛似乎又凝滞了,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空气里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黏。
他们谁都身处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