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洛一白

13、偷听

　　“易书则加油！”

　　易书则迎着风，宽松的衣服被吹得鼓起来，耳边响起风的呼啸声和欢呼声，一时之间分不清声音的来源，只知道机械地摆臂。

　　眼睛直视着前方的颜夏，她在原地跳着，喊着，为他加油着。一百米的距离好像被拉的更长了，只知道朝着一个遥远的目标前进，心无杂念。

　　三。

　　二。

　　一。

　　易书则跑到了对面，颜夏早已伸出手等候，在内心倒计时数到最后一秒时，他把手里的接力棒传递出去。指尖不经意间划到了她的手心，冰冷又柔软。或许是因为站在风里时间太久了，又或许是因为有些紧张，易书则被颜夏掌心的温度冷到了。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因为惯性冲出去了好几米，他转过身，重新站到队伍的第一个，看着颜夏往前跑的背影。

　　正是因为易书则的目不斜视，他在跑的时候还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追上了第一名，为颜夏的冲刺打好了良好的基础。

　　颜夏刚接到棒时就意识到了自己正和第一名并驾齐驱，她微眯起眼睛，不顾一切地向前跑着。若说上次体育课上的演练还只是发挥出了百分之八十的实力，那这一次，颜夏用上了百分百。

　　颜夏手长腿长，每迈出一步的步长就要比其他人更远，加上她爆发力不错，又没有了追赶的压力，她只需要闭着眼，勇往直前。最终也拿下了第一名的好成绩。

　　“牛啊颜夏！牛啊易书则！”

　　当颜夏率先到达终点时，整个高三六班都开始欢呼，不论是场上的选手，还是场边的观众。

　　由于比赛已经结束了，大家一窝蜂地挤到跑道上来。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最后顶住压力，力挽狂澜的是压轴的易书则和颜夏，两人一下子就被簇拥到人群的中心。

　　其他同学包括李公主都激动地围着他们，像是在为英雄欢呼一般。

　　易书则已经习惯了成为人群的焦点，不论是脸还是成绩都是他拿得出手骄傲的资本，上主席台做国旗下演讲都不在少数，面对眼前的景象也能从容应对。

　　颜夏就不一样了，她习惯于把自己包裹起来，努力不让别人发现她，就一直在角落里安静呆着，做一个小透明就好，这是她第一次被那么多人关注，顿时红了脸，支支吾吾，和平日里的她截然相反。

　　她扭头看向易书则，刚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就好像溺水的人在努力游向岸边的时候忽然抓到了一棵浮萍，给予了十足的安全感。

　　“来，看镜头！”

　　校学生会宣传部的部长正在操场上四处游荡，努力搜刮一些可以记录在校报上的照片和视频。路过跑道时刚好看到有一个班级在庆祝，人群的中央是一对俊男靓女，当即决定这是一个好素材，于是发挥职业本能抬起了相机，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明明这群人组成一个班才刚刚几个星期，却好像被捆绑在一起很久了一样，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归属感。

　　尤其是易书则。

　　冷酷的外表下好像也隐藏着细腻的心思，让人愿意打开心扉，不自觉地接近他，把他当成救命稻草。

　　一定是因为他是唯一知道自己秘密的人。

　　嗯，一定是。

　　-

　　最后体育组统计完十个班级的成绩后宣布了高三六班是高三年级组的第一名，并颁发了金牌。

　　由于学校的制作经费有限，一个班级只能发一块奖牌。六班一致认为颜夏是这次接力赛的大功臣，而且觉得向易书则这样不近人情的人是不会在乎这一块牌子的，于是便理所当然地把它赠予给了颜夏。

　　颜夏把奖牌挂在脖子上，一路得意洋洋地和慎梨子和池堤炫耀着走向食堂。

　　慎梨子和池堤常说，颜夏绝对是个两面派，在大众面前装的像一个淑女，沉默寡言，见人都有礼貌的鞠躬打招呼，但只有和这闺蜜俩在一起的时候本性暴露，总是贱兮兮的，让人想打她。

　　“哟呵，我们颜夏可出息了，还能迎来这么这么块金牌呢，我们也跟着沾光了。你脖子上挂着么块金牌重不重呀？”慎梨子在旁边看她得瑟的样子故意道。

　　“一般一般，”颜夏做作地把几缕散落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为的就是露出脖子上挂着的金牌，“哪有人嫌金子重你说是不是。”

　　“学校连给参加接力赛的人手一块奖牌都做不到，还给你金子做的金牌，颜夏，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不可能！”

　　颜夏不信邪，把奖牌送到嘴边用力咬了下去。她做好被24k纯金硌到牙的准备，却没想到牙齿刚一碰到就有一些回弹力，像是塑料的口感，拿出来再仔细一看，上面隐隐约约有两颗整齐的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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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哈哈”

　　颜夏把无语两个字写在脸上，撇下嘴，眨巴着眼睛，作势要晕倒过去。池堤顺势过去搂住她，然后平静地开口。

　　“没事儿，这学校穷成这样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接受现实吧。”

　　“就是就是，谁让你高一的时候不参加，不然你早就知道了。”

　　“那高一的时候我们班里也没有易书则啊。”

　　话音刚落，易书则和刘大智从食堂前的那栋教学楼里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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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堤和慎梨子两个人自然而然的一句接一句对话，没注意到他们已经自行把颜夏参加运动会这件事和易书则挂勾，更没注意到，被议论的对象就在前面。

　　虽然颜夏经常在聊天时说起易书则并不像传闻里那样冷漠不近人情，但池堤和慎梨子一致认为，那是颜夏因为同桌对他的评价有了滤镜，又或者是易书则对颜夏本身就不太一样。她俩甚至还暗戳戳地嗑过cp。

　　说出口的倒也不是坏话，但舞到正主面前，多少还是有点心虚的。

　　更心虚的，是颜夏。

　　原本她还在为自己捧着一块塑料奖牌当宝贝而心痛，下一秒就看见话题中心易书则出现，他甚至还往自己这个方向瞥了一眼。见他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颜夏自觉放慢了脚步，低下头，静悄悄地跟在后面。

　　*

　　“易学长，你好，我是广播站的柳莺，请问可以加你的微信吗？哦，你不要担心，我是看到了你参加接力赛，想以你为专题做个采访。”

　　和那些上来就表现出对易书则的关心不同，她就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也表明了来意，瞬间拉开了差距。

　　和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颜夏心里默默想着，给这个叫柳莺的女生加了一分。

　　小姑娘干干净净，到底是只有高一的原因，皮肤也白里透红，嫩得仿佛能掐出水，眼睛也像那葡萄似的，不戴眼镜，直接透过那心灵的窗户交流。声音也好听，就和名字一样，像是黄鹂鸟那样动听。虽然个子有些小，但是高个子男生看惯了自己的大长腿，找一个一把就能搂在怀里的小格子女生才是最合适的。

　　这人完全就是易书则的取向嘛！颜夏在心里又给她加了好多分。

　　感受到了八卦气息的颜夏三人，竟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离易书则更近。离危险区域只差最后一步的时候停了下来，伸长了脖子，侧耳听着。

　　正处运动会的午休时间，同学们还处于兴奋状态，整个学校到处都是聊天的声音。易书则和柳莺的交谈即使已经靠的这么近了还是听不清楚，不过大概也能猜到。

　　“我要采访你。”
　　“好。”
　　“我要做你女朋友。”
　　“好。”

　　郎才女貌，天造地设。这完全就没有不在一起的道理了。

　　颜夏在心里已经默认他俩在一起了，满意地点点头，心里却生出了一股无法言说的情绪，总觉得怪怪的。

　　她抬起头来，却刚好看见两人看过来的视线，颜夏不知所措地揽住池堤和慎梨子，迅速地转身往回走，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他们根本是往两个方向走的。

　　等到走出一段距离再转身时，他们已经消失不见。颜夏松了一口气，继续朝食堂走去。

　　颜夏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刚才易书则看过来的眼神里带着笑，这是他以前从来没出现过的表情，或者说，从来没有对别的女生展示过。他是在嘲笑偷听墙角的她，还是在对柳莺笑呢？

　　颜夏顿时觉得心里一团乱，像是一件被抓皱了的衬衫，明明已经被整整齐齐地铺平了，但上面褶皱的痕迹还是如此清晰。

　　但是颜夏没有发现，自己想当然地就把自己和其他女生割裂开来，好像自己被赋予了特权一样。

　　-

　　“怎么还偷听啊。”

　　颜夏前脚踏进食堂，后脚就被倚在食堂门口贩卖机旁边的易书则吓了一跳。

　　“我没偷听，林荫小道是公众场合，你应该在公众场合时时刻刻地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免得被有心人听了去。”颜夏挺直腰背，丝毫不惧权威，强行辩解道，甚至还在“有心人”三个字上加强了语气。

　　“我也没说在哪偷听的，你怎么还心虚起来了。”

　　易书则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靠着贩卖机，头发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有些濡湿，贴在额头上。嘴角勾起，扯出了一个笑，好像有点无可奈何，总之在颜夏看来，和刚才对柳莺的笑不一样。

　　“易书则。”

　　“嗯”这是颜夏第一次叫他大名，以前总是跟着刘大智客气地喊一声“易哥”。

　　“你是要谈恋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