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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怀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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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文才在藏书楼睡了个好觉。
醒来时他看到杨仪坐在窗边桌前,背对着他写写画画。
马文才走过去:“你在忙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杨仪疯狂点头,分出一大摞纸:“帮我把它抄完,拜托拜托。”
马文才看一眼,捋袖坐她旁边:“这个简单。”
两人并排坐着抄一晚上书名,当清晨祝英台来找杨仪时,就看到两人趴在桌上睡得正熟。
听到动静,马文才第一个清醒,看到祝英台眉尾一扬:“你怎么来了?”
“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里?”祝英台没声好气,自从马文才射伤杨仪,这段时间来她对马文才就没有过好脸色。
出乎意料,马文才也没怎么针对她,也许是他自己也觉愧疚,见到梁祝就假装不见。
梁山伯心地善良,总希望马文才能够和杨仪道歉,让他们二人和好,但马文才拉不下脸承认自己犯错,甚至对梁山伯恶语相向,认为是梁山伯害他误伤杨仪。
梁山伯自认也有责任,无言以对,这让祝英台更加厌恶马文才,以为马文才推脱责任。
因此杨仪和马文才交恶,祝英台乐得其见,可没想到才不过半月杨仪就背刺了她!
此时祝英台恨不得马上把杨仪叫醒大声质问她为什么原谅马文才!
马文才看她表情就猜到她的意图,不屑地哼笑:“祝英台,这里是男人的房间,你一大早来这里做什么?”
如果杨仪真是男子,祝英台倒真怕他这句。
可惜……
祝英台反击:“我也是男人,凭什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大言不惭!”
马文才没想到她这么厚颜无耻,气急,站起来大声呵斥。
杨仪被他这声吵醒,抱头敲了敲脑袋才抬起头:“英台,你怎么来了?”
祝英台朝马文才得意一笑,轻快走到杨仪身边:“杨大哥,你见多识广,王大人得了桃花癣,我想问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治疗他吗?”
马文才好歹睡了前半夜,杨仪床被他霸占只能抄书录打发时间,她好不容易睡着,犹在迷糊,揉揉眼懒散道:“你是想帮山伯吧?他不是刚因为治水得了品状第一吗?还不够啊?”
说到这个杨仪也不禁佩服,跌个山崖居然还让梁山伯发现后山的泉眼,又想出引水之道,一夜之间竟叫整个书院通上了自来水。此举不仅让书院人佩服,还让谢丞相刮目相看,一战成名。
祝英台抿嘴,脸色绯红:“我想帮他得到王大人赏识。”
马文才低笑一声:“人心不足。”
祝英台呛道:“你不过是因为山伯得了第一,心中不快罢了。”
“你!”
杨仪不想一大早就头痛,急忙叫他们住嘴,又问祝英台一些症状,心中了然:“他是不是用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祝英台欣喜:“不错,他用了桃花做的水粉。杨大哥你知道怎么治?”
杨仪打个哈欠:“没得治。”
现代过敏还能用药,古代去哪里弄?
“真的?”祝英台失望。
“要是真想让他好,就不该让山伯接近他,包括你和陶夫子。”
“为什么?”
杨仪站起来打个哈欠:“他是对桃花过敏……就是他体质奇异,桃花对常人只是普通鲜花,对他却犹如毒药,触之即中。你们三个在花池种了那么多桃花,又常常去照看,身上难免沾染花粉,王大人越是靠近你们,这病就越重。看他症状不至于马上丧命,可再这么病下去,丧命是迟早的事。”
“你让他用淡盐水洗洗澡,把他屋内东西全部换新,把他身边桃树移到别处,去除病源,这几日别再出门,封闭门窗,不出一月就好了,根本不需要药。”
看祝英台慌慌忙忙跑去找梁山伯,眨眼跑到楼外,杨仪靠在窗边对她喊道:“别的花粉也别粘啊!”
祝英台边应边跑远。
看她跑得匆忙,杨仪笑叹摇头。马文才不悦:“你有这办法,明明可以自己邀功,为什么要帮助他们?”
杨仪浑不在意:“我又不当官,品状对我没用,而且我希望山伯当一地父母官,他为人公正宽厚,有他当官对百姓是件好事。”
听她夸梁山伯,马文才不是滋味儿:“你就那么看好他?人心两面,你怎知他不是装正人君子?”
“日久见人心,初相识时山伯就不计我是个傻子,处处照顾,我相信他不是做假。”
“那我呢?”马文才看着她,“你对我如何评价?”
“谢夫子不是说了,乱世枭雄,治世亦枭雄也。”杨仪开始收拾桌子,她拿起一本书,却被一只手按住。
马文才站她身侧,不满地盯着她眼睛:“那是别人,我想听你说。”
杨仪抱臂往后靠住桌子,想了想:“一个,很坏的好人。”
“什么意思?”马文才不理解。
“你性情暴怒,好胜心强,胸襟狭小,自私自利,傲慢无礼,所以我说你坏。”
看马文才恼怒,杨仪话锋一转,看着他道:“可那是对别人。于我而言,你本性不坏,至少我知道,你也会路见不平,也会为朋友两肋插刀,你不止一次帮过我,甚至为了我求山长禁止其他学生讨论我的身份。”
马文才意外:“你知道?”
杨仪笑容更深:“山长都告诉了我。他还说他很高兴,你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冷酷无情,也懂得关心别人。”
说完杨仪负手走到他面前,仰面观察他的表情,马文才左闪右躲,被她盯得面红耳赤,忍不住道:“你看什么?”
杨仪一本正经:“看你啊。”
“看我们文才兄一表人才,能文能武,人中龙凤,可惜啊……”
马文才本来听得心花怒放,听她这转折心中一凛:“可惜什么?”
杨仪笑着看他:“可惜我不能跟着你一直走到底啊,迟早你会飞黄腾达,而我只会留在尼山书院,做一辈子的学问。”
其实她想说,可惜他是反派。
目前来看马祝完全不对付,杨仪根本想不出马文才后来怎么走上那条□□的。也许未来会发生某些她所不知道的事情改变了一切,到那时她要怎么面对这个屡次朝她伸出援手的前室友呢?
杨仪不知道,或许她应该再多看点书,才能找出其中答案。
接下来几天杨仪闭门不出,整天面对书山书海埋头苦干。她整理了所有书籍,发现许多问题,准备全部重新校对,查漏补缺,不同的书根据不同版本和注解进行归纳。
这是个浩大的工程,大到杨仪想到她花一辈子也完不成这项工作。
和山长倾诉了自己的想法后,山长点头沉思,道:“你有这个想法很好,我准备向陛下上书,重新修撰天下经典。”
因为战乱所损毁的书籍不知凡几,倘若由朝廷出面搜罗这些典籍,对当代后世文化的影响将不可估量。
“……”杨仪拱手,“山长远见。”
但东晋国力不强,此事注定徒劳无功。
杨仪叹惋。
拜别山长,杨仪出门就遇到陈子俊。
毕竟是自己老师,不能视而不见。行礼之后杨仪准备离开,陈子俊却叫住她。
“杨仪,听说是你想出方法治好了王大人?”
杨仪回头:“夫子明鉴,那都是梁山伯和祝英台的功劳。”
陈子俊道:“你不必谦谨,我已经都听说了,王大人说了,你也有功,这次品评也记你一次。还有,你有没有听说过咱们书院有人女扮男装混进学堂?”
杨仪摇头:“还有这种可笑的谣言?”
陈子俊试探:“你有没有觉得祝英台像个女人?你是山长带入学的学子,不必担忧祝英台报复于你,实话实说就是。”
杨仪微笑:“夫子,祝英台是学生的朋友,我们曾同吃同住,也曾在澡堂一同洗澡,彼此坦诚相见,她是不是男人,学生一清二楚,所以,祝英台绝不是女人。如果她是女人,那么梁山伯与她同住近一年,怎么会没有发现?”
当然,梁山伯在某方面真的过于粗心,他到现在都不知道祝英台是个女人。
陈子俊道:“就是担心梁山伯袒护于她,不过你既然见过她洗澡,那这样的话就当不得真。”
说完负手一摇一晃离开。
“……”
杨仪转身就走到学生宿舍区。
祝英台还在绣荷包,准备七夕时送给梁山伯,她喜不自胜,想象梁山伯那时的囧状,低头腼腆抿嘴浅笑。
杨仪看她丝毫没有防备,也是怒其不争,猛地在她耳边双手一拍,吓得祝英台向后一仰,差点翻过去。
见是杨仪,祝英台拍拍胸口,嗔道:“你吓我?”
杨仪无奈:“我的大小姐,大难临头你还有心情笑啊?”
“什么难?”祝英台不解。
杨仪将陈子俊的话转诉给她,双手撑桌和她面贴面道:“我和他说咱们一起洗过澡,所以他暂时相信你是个男人,可万一他想亲自确认怎么办?现在咱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可不能露出马脚来,赶紧把你屋里的有关女人的东西全都收了,别让任何人看见。”
祝英台也觉事情不妙,招呼银心收拾东西,杨仪上前帮忙,这一翻不要紧,肚兜、束胸、荷包、折纸、针线、手绢翻出一大包,以及各式各样月经带一堆……
杨仪看得瞠目结舌:“英台,山伯这都看不出你是个女人,我也是佩服他。”
祝英台不好意思:“住了一年,不知不觉就藏了这么多。”
杨仪全装包袱里一并抱起:“我马上处理干净,你手上那个也给我。”
祝英台将手一背:“不行这是要送给山伯的。”
“你们还有一辈子七夕没过呢这次就不要送啦,快给我。”
祝英台不情不愿地交出去。
杨仪揣进怀里就往外走,没走几步又倒回来:“信呢?你和家人的信上写了什么?”
“他们还检查信?”
“以防万一。”杨仪伸手,“拿给我吧。”
祝英台不舍得,祈求道:“我自己烧,你让我今天再看一遍,好吗?”
想想陈子俊应该不至于今天就改变主意,杨仪也不是不近人情,点点头道:“好,你一定要记得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