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催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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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来啦！”
“卢姨王叔，新年好新年好。静姐、姐夫，新年快乐。”
“哎呦来来来坐坐坐，来都来拿啥东西啊这娃娃，你拿回去、你们留着喝。”
“买都买了卢姨，大过年的你可不能不收啊。”
“就是就是，我儿子一回来就说要来看他侄女呢、来你看，我们雅雅多可爱，是吧雅雅？”
小孩儿在他妈怀里抱着，不认生、看见他直笑。他戳了戳人家的脸蛋儿、塞过去一个红包。
“哎呀，不要不要。搞这些，见怪了啊！”
“静姐，小朋友头一次见她舅、当舅舅的不得表示表示？别瞎客气啊。”
“不是，你这也太多了。不行不行。”
“收到收到，静儿。莫跟你弟弟客气，当舅的、应该的。”
他妈试图让他抱小孩儿，他怕给人摔着、拒绝了。静姐在一边儿瞅着好笑，调侃他：
“安安也二十六七了吧？提前练练，差不多该成家了。”
他妈表面上没应声，实际上竖起耳朵听得仔细。程远的身体情况除了他家里没人知道，虽然儿子越来越像个儿子、但其实……他妈也做好了他领个男人回来的准备。
虽然不是太情愿…… 但是只要儿子开心幸福、有什么呢？
不过现在医疗技术比以前更发达了……
不出意料的，又想起那张冷淡倨傲的脸。程远笑了笑，没说话。卢姨本来在厨房帮忙，这会儿出来摆筷子、跟着起哄：
“我们前两天还说你今年要带一个回来呢。啥时候能给我儿媳妇发上红包啊安安？你说实话，就没得一个顺眼的？”
程远只含糊着：
“没人看得上啊，天天当打工仔、忙死了，哪有空谈恋爱。不像我姐夫那么好命，一找就找到了我姐这种。”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就是挑。从小就挑，我跟你王叔还说你是不是要等个天上的仙女下凡呢。”
王静听着她妈和程远聊天，笑而不语。她跟程远算是一块儿长大的，她大两岁、小时候程远是每周一在国旗下发言的三好学生、她是场场文艺晚会站中间位的表演担当。两家大人聚在一起时常开玩笑说订个娃娃亲，女孩儿总是早熟一些、她慢慢听懂了，也忍不住想些非非。
非非止于程家的意外。
骄傲的少年一夜颓唐，话越来越少、脸越来越冷，她妈在家里没少唉声叹气、为楼下孤儿寡母的不幸掉眼泪。她那时候已经要上高中了，时间紧、也总是在他妈要往楼下送东西的时候抢先，为了听弟弟除了“静姐”外多说一句“谢谢”。她妈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旁敲侧击地问过她，她不承认、就再也不去了。她高考完问程远准备去哪个城市，那时候程远和母亲的关系僵到极致、沉默了好久、说：“不知道，去远方吧”。
那天是她来给程远送自己的复习笔记，张姨留她吃碗刚做的豆花。嫩豆腐加了蜂蜜和煮的软烂的红豆、程远盯着冒尖儿的瓷碗看、王静第一次清楚地发现、弟弟好像在不知觉中长成了不像少年的少年，他明明坐在自己二十公分的位置、却看起来有千万里遥远。
王静后来报了成都的大学，她存着一丝妄想——如果弟弟还没想好也没关系、她留在家里等、他回来总会见到自己。
直到程远高考完，办好签证才告诉他妈要去澳洲。她记得那个暑假她特地放弃了勤工俭学的机会，等来的却是楼下歇斯里地的叫骂声和痛哭。她跟着妈妈下楼，发现少年一声不吭、默默收好了行李箱。那么远的距离，他只有一个二十六寸的行李箱。
“想好了要去吗？”
她问，程远点点头。她才发现对方已经比她高出一大截了，得仰着脖子才能看到他。对哦，他已经成年了、是个男人了。
她们两家人一起去机场送程远，她看着少年的背影、想起他临走前拖自己关照张姨的话。那个甜豆花的夏天原来转眼就那么遥远，而安安口中的远方、竟真的是千万里之外。
啊，他还给自己改名了、真的叫程远。
“工作还好吗？听你妈说你在北京自己开公司了？”
她轻描淡写地插话，帮程远躲开她妈的逼问。程远冲她悄悄抱拳，笑着说：
“没有，有个投资人、他出钱我出力，帮有钱人管公司。你咋样？听我妈说明年升副科？”
“体制内么，就那样。高不成低不就，饿不死就行。”
那个夏天离开的不止少年，她也学会了告别。放下执念的人生总是要轻盈不少，她还是那个耀眼的小美女、多的是人折于裙下。她谈第一场恋爱的时候听张姨说程远考上了那边的大学、还要再几年才会回来。等她带人见家长，再听到“安安”这个名字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那些早已远去的少时情愫。
“那你现在有房有车有编有娃还有教授，妥妥的人生赢家。”
程远跟她打趣，教授端着菜出来摆桌、朝她挤了下眼睛。她笑着过去帮忙，说：
“你加油，早点儿也成为人生赢家。”
已经想不起那些往事了、碎入烟海，她早知道眼前的人骄傲如鸿鹄、要飞上她不可仰望的青天。倒是不怎么难过，燕雀也有燕雀的快乐、她站在枝头、有她无需担忧风雨的幸福。
饭后卢姨洗碗，他和他妈本来要帮忙的、被姐夫强行按上了麻将桌、非要母子对父子。他一边儿打麻将一边儿看春晚，连着给人放了好几炮。他妈笑他是散财童子、他也笑，说大过年的、图个吉利，千金散尽还复来。
九点小娃娃要睡了，他们就告辞下楼，他去洗澡的功夫他妈揉了坨面、拿出调好的馅儿跟他包饺子看电视，间或问几嘴工作生活、话里话外都想知道他谈没谈对象。
“你到底想找个啥样的嘛？”
他妈问的时候影帝刚好登场，今年是solo、在一片水墨江山里穿着长衫唱国风。他看得目不转睛，听到他妈的话笑着指电视：
“诺，这样的。”
他妈没当他开玩笑，也安安静静地看了会儿、评价说：“我觉得没你帅”。
他扑哧一声笑出来，说他妈有滤镜。他妈不反驳，只是看着手里的饺子、说的轻描淡写：
“妈妈没本事，对不起你。让我娃儿这么辛苦。想你成家也是想有人照顾你，总比一个人强嘛。至于男娃女娃……唉……妈晓得、也无所谓了，有个人陪着你比啥都强…… ”
他心头震动、鼻头泛酸，最终轻轻揭过、包了个塞满肉馅儿的盒子放到他妈的篦子里。
“放心，别急。我再玩几年，你儿子好不容易快活几天、别赶着让我对人负责。”
十二点倒数的时候他妈催他下楼放炮，他说“等会儿”、掐着秒发出去那条早就编辑好的微信。回来没收到回复也没什么反应，赶哈欠连天的张女士去睡觉、自己包完剩下的饺子。
那时候影帝正在回公寓的路上。司机给他送到总台就赶着回家过年了，影帝从台上下来、接过Cindy递给他的外套。经纪人表情不算好看、自从那天吵完后他俩是非必要不说话的状态，连小郑都胆战心惊、偷偷问Cindy姐老板怎么了。
Cindy姐说没事，老板更年期。
“我开车吧。”
影帝拦住要去驾驶位的经纪人，给她按在了后座上。
“你不出去玩儿？”
他主动开口说话，Cindy也没想驳他面子、纠结了会儿、说：“程总送了我张新春交响乐的票，明天看完再走、去日本。”
影帝点点头，没再说话。经纪人也怪别扭的，心想这破玩意儿到底什么意思？按理说她也该关心下影帝的，但是……反正她现在不太想听“不用你管”。没等她纠结明白，已经到自家楼下了。
“那我先走了，天哥再见…… ”
“等下。”
影帝叫住她，在手机上敲了什么。Cindy微信提示有消息，点开一看、是一份合作合同。
“我没想开了你。”
影帝说，从Cindy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Bob走，是因为他收了我前东家的钱、暗地里传我的消息给他们。我没去看Linda是因为她车祸那天发消息逼我跟她谈恋爱，说不接受就开车撞死自己。Freddy在跟G家的晚宴上喝多了、对着人家亚太副经理破口大骂对方是卖屁股上位的婊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我懒得跟人说，也在想我是不是看人眼光真的有问题。”
Cindy看到他扯了扯嘴角，却没笑出声。
“跟你合作我很开心，觉得自己终于幸运了一回。我知道你未来的规划不止是做经纪人，但我确实没有想自己签艺人的打算。这个行业太恶心了，我不想造孽。我们分开是早晚的事，但没必要让你误会我在逼你走。合同你仔细看看，有需要改的就说、决定权在你，你可以随时离开。”
他把劳动合同改成了合作合同，对方不再受任何雇佣关系的束缚。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催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