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气迷离》遇雪天

2、第二回

　　第二回

　　威廉惊异的看着若木从随行的小皮箱中取出了一些古古怪怪的东西，然后尽数铺放到了自己随手划给他的那侧床面上：一大块白色的真丝、小巧但松软的白丝枕头、又一块更大的白色真丝，看起来是要当被子盖的、白丝枕巾、白丝睡袍……：“你这是……”
　　“哦，这是我的睡眠习惯，让您见笑了。”这些东西是自己得以安睡的保证，但愿这位亲王睡相老实，好在这床够大，完全可以互不干扰。

　　若木喜欢白色，只用白色真丝，这一点那个煜是很明确的告知过，可没想到居然喜欢至甚，简直是带了病态的偏执了……就跟自己执著于若木一样！威廉苦笑：“看来我还是不够周到。你先将就一下，我马上让人将这里的织物全换成白丝。”
　　“不必麻烦，我只习惯使用自己的东西。”这些年自己已经习惯小心翼翼，对会令自己过敏的其他东西，只要避免长时间接触就会没事。毫无涉世经验的若木并不知自己又一次刺激了威廉，在他理解，若木此举是根本没将亲王府看在眼里，甚至他这个堂堂亲王殷勤的讨好，也根本不值得一顾！

　　心无旁鹜的若木整理着自己的东西，打开先行运来的行李将衣物一件件收进指定的衣柜，丝毫没发觉威廉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在强压着怒火，也根本没想到自己扒拉到一边的崭新衣物是按照自己的身材赶工出来的，只有些纳罕于亲王对服饰的考究，没注意衣物的尺寸完全不符合威廉高大的身材……不许别人随便碰自己的东西在煜那里是雷打不动的大规矩，这里可能煜也打过招呼了，还是他为自己想的周到，这次任务无论如何也要做到令大家满意……

　　真的累了，以前也常常长途跋涉的，却都没这一次觉得这样疲惫，也是自己的身体太不济事，总得使用些寻常人看来匪夷所思的法子恢复体力：“殿呃……威廉，”这名字出口的好别扭，可亲王坚持，自己就不好太教条，习惯就好：“请问那些早先运来的洗浴用具安置在何处？”洗漱一下再好好睡一觉，应该就能缓过劲来。
　　听到自己的名字终于出现在若木口中，威廉的怒意霎时无踪，不自觉的挂了满脸笑意，拉起若木，大步走向隐藏于巨幅落地帷幕后的浴室：“在这里，据设计的人说借鉴了中国后宫的风格，很特别，我很喜欢，你看呢？”

　　中国后宫？自己对建筑的研究旨在结构，至于装饰布置，并不曾上心……可眼前这间大小不亚于书房的浴室，绝对是这座宫殿最奢华无度的地方，不同于其他房间的朱红描金，这里主材采用了稀有的纯淡绿色汉白玉，色调雅致中一派的浑然大气。砌造成莲花样小池塘般的浴池凹嵌在正中央，整块的美玉精雕了绝美的花纹镶在四壁上，袅袅的热气从满满的浴水中蒸腾起来，水底宛若天成的蜜色琥珀随之灵动。
　　还是见不到自己需要的东西，若木心里叹口气，无奈的开口：“的确构思精妙巧夺天工，不过我的那些用具并不在这里。”

　　什麽？！威廉顿觉气结，短短一个傍晚的时间第三次被若木气到哑口无言，那些提前运来的东西自己一一详查过，倒也珍稀，勉强可算能用，但若比起自己远涉重洋运来稀世材质，巧思琢磨数年方大功告成的这间独一无二的浴室，实在不值一看，当时就命人封存进了库房……现在若木执意要用，明摆着是做出刁难自己的姿态了！这就是中国俗话所言的“下马威”？自己还未发威，绝不能容忍这种放肆！可是，对着若木无辜又困惑的脸，想要发威的威廉却不知如何发威了……

　　又有哪里不对了吗？亲王的表情可真……丰富。尚无危机意识的若木根本没有将威廉一时三变的情绪联系到自己身上，只觉得跟这个奇怪的人沟通起来好累。难道那些东西没有运来？半途出了问题？再拖下去自己坚持不了多久的！看看还无下文，虽有些失礼，但渐强的倦意却不由人的逼若木开口催促：“殿下，使用那些东西是我的习惯，若您很忙，让随从带我前去整理就好。”

　　习惯，又是习惯……什麽时候有自己陪伴在身边才能成为他的习惯？真想命令他和原来的习惯一刀两断，让接纳自己、享受自己的给予变成他此生再无更改的习惯……可是若木看起来有些强打精神，说话的声音也泄露出隐藏不住的疲惫，是自己兴奋过头了，忽略了他长途跋涉的辛苦，那个煜再三罗嗦说若木身体不好很容易累着，自己怎麽就当成耳旁风了呢？！再一次忘却了自己的愤懑，威廉大步走出浴室命令随从将若木的东西尽快搬来，同时不忘叮嘱好几遍要将煜所交待的若木日常的必需品准备充足，这才回身眼巴巴的询问：“若木，还需要什麽？”

　　自己的东西一件件小心翼翼的搬了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大捧大捧的新鲜玫瑰！煜连这一点都关照的如此周到，自己刚刚莫名的隐忧其实是多虑了。一干用具按惯常摆放的有条不紊，自己的浴桶也清理好注满热水，随从仆役退出，若木一边做准备一边郑重道谢：“谢谢，给您添麻烦了。”
　　威廉被这谢字弄的有些忘我，喜形于色的上前帮忙将一朵朵玫瑰扯下花瓣散入水中：“没事没事，是我疏忽了……”换作以前，自己会认为男人洗浴时弄出这样的情调实在矫情，可眼前的若木，却是再适合不过了……鲜艳的花瓣浸润在水中，映衬着若木如雪的肌肤，绝对是一幅绝美的玉人出浴图，光想象能令人血脉喷张！

　　“……威廉？威廉？”若木却不知威廉脑袋里正在想象什麽，准备工作做好了，还不见理应回避的人退场，呆头呆脑傻笑的样子真的好白痴呀，此人真的是那个叱咤英伦的亲王殿下？若在别处遇到，自己可是断断不能相信的：“殿下？没什麽需要了，请您不必多礼。”
　　多礼？自己没有多礼呀……威廉慢半拍才领悟这是对自己下了逐客令！若木洗浴不许自己旁观？！这怎麽行？！哪有到眼的美景不看的道理！“没事没事，我正好也要沐浴了，你洗你的，我在浴池里洗……”威廉转身沿玉阶而下，和衣泡入了池水中！

　　这……威廉怪异的举止让若木半天才回过神来，思忖着这样洗浴是否是亲王府的风俗？那自己要不要入乡随俗？好奇怪，也好不习惯，但出门在外，总不能要求一切跟在家一样方便……亲王在水中慢慢的将衣物一件件抛上池沿，看来衣服还是要脱的，同是男人，煜偶尔也缠着自己共浴过的，没什麽大不了的……

　　疲惫似融化在了浴水里，若木仰靠着浴桶边缘，闭目养神，半湿了的短发熨贴在额上，墨缎般的黑亮，空气中浓浓的玫瑰香缭绕缠绵，使人放松，也魅惑着偷窥者的感官，蛊惑了从没如此真实又近在咫尺的梦想……

　　觉得体力恢复了一些，若木起身用白丝巾拭去水珠，套上宽大的白色丝袍，这才猛然想起旁边还泡着一个人，一直没听见动静，是睡着了？转脸看去，一双睁得大大的蓝色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看，不由尴尬：“呃……”却不知该说什麽好。

　　“啊……你先休息吧，我再泡会儿……”想一刻不离的跟着若木的，无奈难以启齿的不能站起来，定力定力，原以自傲的定力见了若木，早就跑到了九霄云外，这下可好，苦了自己一会还得自行解决，兜头来瓢冷水是否快些？不过，若木的身体，真的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诱人，雪白颀长，毫无瑕疵，虽然纤弱了些，日后自己着重精心调养，绝对会更加健康……好几瓢冷水了，怎麽一点用都没有？！反倒……真是要命！原定的计划在看到载来若木的马车起就全乱了套，这七年间，精心设想过很多种若木重回掌心后的行动，却原来一样都行不通……
　　……

　　……睡着了呀，以后决不能再让他这麽劳累……规规矩矩裹在白色丝绸中的若木，是宁静安详的天使。威廉抬手压熄红烛，蹑手蹑脚的躺到旁边，痴痴的看，想伸臂揽入怀里，又怕惊醒了他。渴望与怜惜在内心交战，一方要毫不留情的吞没这个迷惑了自己的叛逃者，让他认清谁是他的所有人，命令他立刻为所犯下的可怕罪行赎罪，一方却提醒不要操之过急，自己的失常和他的傲慢都是因为他忘记了自己，暂时的迁就会带来更愉快的顺从，等他想起了自己，臣服就会延续为毋庸置疑的一生一世……
　　夜，很漫长，思想，没有停滞的时候，沉睡的天使，怎麽也看不够。

　　晨光透过重重幕帘落在异常宽大的床上，终于将威廉从美梦中唤醒，故意迷迷糊糊的翻身伸手……旁边却是空的！人呢？！霎时的惊慌后，瞥到尚未整理略显凌乱的白丝，还是温的！彻骨的心寒才稍稍散去一些，这次不是那些数不清的在梦里空欢喜的清晨，若木真的又被送回到自己的手里，昨晚，真的就躺在自己身边，这次，他再也逃不走！
　　询问了暗中守卫的随从，威廉稳了稳心神，克制住狂奔的念头，缓步，实则快步的追了过去……

　　这是自己见过的最壮观的玫瑰花海！虽然谈不上一眼望不到边，但这如同原野的规模，实在罕见。听侍卫讲这里仅是这所中式宫殿的后花园，那这宫殿，该有多大？睡足了，精神立刻饱满，新的一天从惊喜开始，真的很不错。娇羞的花瓣上晶莹的露珠映出了璀璨的晨光，是使人心满意足的鼓励……

　　天使……看到花海里那抹白色的身影，威廉揪成一团的心脏终于趋向正常，接近了，却被眼前的情景震撼，如同被施了魔咒般呆住了。
　　若木依然穿着宽大的白色丝袍，眉眼里闪烁着刚刚睡醒的慵懒，脸颊似被初放的玫瑰染上了一缕嫣红，完美的粉唇正含笑叼起一瓣带露的玫瑰，含入口中优雅的品味，满足的神情似为花的精髓陶醉！

　　这正是自己梦中的情景！不，因为有了这微笑所以比梦中还要令人迷醉！第一次见到若木，小小的他就站在一大丛玫瑰当中，就这样含笑叼起了一瓣娇艳欲滴的玫瑰！一时分不清是梦是幻的自己，也就这样中了天使笑颜的魔法，等回神想到要不顾一切的捉住，他却一闪不见，消失的无影无踪，如同从未出现。长时间找寻无果后，自己还以为真的是场幻梦，直到两年后公干时无意中第二次遇见……

　　快要十年了，这十年里，这个场景让自己欢欣，让自己痛苦，让自己越陷越深，让自己饱尝了一次次的幻灭与绝望……这一次会不会又是一场空欢喜？不！绝不！即使被这朵带刺的玫瑰再次扎到鲜血淋漓，也要将他移栽到专属于自己的土壤中，让他只为自己绽放！……即使会再次命悬一线，也要将天使永留在自己为他构建的极乐天堂……

　　该回去了吧？早上醒来时亲王还在熟睡，不好吵醒他，所以都没有收拾更衣，出来有一会了，自己的东西不要被弄乱才好……啊？什麽时候亲王站到自己身边的？大清早就一副痴呆的样子……该不会是看到自己刚才吃花被吓到了吧？！“呃……您的玫瑰园好漂亮……”若说自己是在吃药没人会相信的，这样怪诞离谱的事……该如何解释？

　　察觉到若木瞬间闪过的不安，威廉迅速稳住摇曳的心神，装作一无所知什麽都没看见：“这里所有的玫瑰全都是专门为你种植的，花费了我将近十年的心血，若你喜欢，我就没有白费工夫。”
　　这位亲王说话总是这麽……随便。要是被别人听到，难免会引起误会……这样明显意欲讨巧的言行，是在向自己示意友好？虽然实则身为眼线，表面上还是合作伙伴，融洽的关系有助于今后双方各得其利，若木决定忽略威廉过分的亲昵，轻轻颌首：“您说笑了，我得回去更衣，失陪。”

　　真冷淡，自己情不自禁的邀功得到的是无动于衷，惆怅感顿时取代了威廉刚刚还志在必得的信心……他怎麽还有资格撇下自己？！望着若木飘然离去的白色背影，立刻宣判的渴望又叫嚣起来，自己一定要让他明白，寸步不离的呆在自己身边才是他的本分！……威廉随即大步追了过去，若木说回去是要更衣呢，此等美景岂能错过！
　　……

　　“若木？我回来了……等着急了吧？威伊斯堡的事情有些麻烦，那个堡主年纪不大却挺难对付，所以耽搁了些时间，午饭怎麽没吃多少呢？是因为想我吧？来陪我再吃一些……咦？这些花瓣是做什麽用的？”
　　谁着急了？还想他？不是刚走不久吗？真是有够脱线……倒是觉得他回来的太早打扰了自己制茶。一直以来，自己所饮的玫瑰香片都是亲手炮制的，从拆瓣、去蕊到晾晒、窨制、收藏，整个过程要求心如止水，不能参入私心杂念，否则味道、色泽连同功效都大打折扣，一丝马虎不得。看来这回是做不下去了：“没什麽，我在制茶……您还是先用午饭吧，我就不陪您了。”

　　制茶？好像很有趣，若木总是会做一些能勾起自己极度好奇的玄妙事情：“用这些花瓣制茶？怎麽制？我帮你！”午饭没有若木作陪，也就没必要吃了，还是眼前的场景有吸引力，看若木的素手在娇艳的花瓣中穿梭，真的是享受。

　　“不必了，制茶需要先行沐浴更衣静默盘坐，摒去了俗心凡念后方可入手。您太忙，不必为这种繁琐的小事浪费时间。”又在自告奋勇，寝具全部更换成白丝后，整理床铺的事情让他不由分说揽了去，似乎并不觉此举有失身份，然后自己沐浴前必须先浸入花瓣的程序也让他如此自告奋勇的抢了去，好像还乐在其中，让自己真的无可奈何……

　　拒绝！总是拒绝！若木对自己说的最多的一个字就是不！无妨，自己很有耐心，一定会磨到让他明白所有有关他的事情都是自己和他两个人的事情！“没事没事，我反正也没事做，这也是我很想研究的东方学问，走走走，我这就沐浴更衣，你教我如何静默盘坐……”

　　被动的被威廉牵着手奔回卧室，若木无奈的告诉自己要习惯这种越来越经常的碰触，这个亲王，真是那种自来熟的人，没来两天，就亲亲热热的对自己将他的生辰八字祖宗八代交待了个一清二楚，甚至连年少时叛逆期的一次“离宫出走”都讲了出来，说就是那次命中注定的脱轨，让他被焦急的侍卫们追得慌不择路，误入了一所迷宫一样的深宅大院，才遇到了此生最心爱的人……这些事难保不是英国皇室的宫廷秘史，也不管自己适不适合听就绘声绘色的详述，让自己好不尴尬……倒也没架子，不是如煜曾描述的皇亲国戚般傲慢无理，还比较好相处……
　　……

　　“不对……不是这样的……”真是笨手笨脚！若木惋惜的将惨遭蹂躏的花瓣轻拂到一边，有些事情看似简单，却分人做，像威廉这样毛毛躁躁三心二意的人只会添乱：“半天的工夫又白费了，你真是越帮越忙，跟煜一样……”
　　“你跟煜……关系很密切？”一提到煜，威廉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种种迹象说明，当年就是他从自己手中偷走了若木！若木的失忆没准就是他搞的鬼，他绝对从一开始就知道君氏家族为了得到英国政府的庇护，将若木当成人质送给了自己！当时那个小鬼也才十来岁，为何要这麽做，这也是自己一定要查清楚的事情。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他，就凭自己这怪病，也绝对活不下来，何况自己印象之初，是奄奄一息的在病榻上躺了将近半年，珍贵药物不知吃了多少，也多亏了煜有这样的财力。
　　“他救了你的命？怎麽回事？”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自己一定要抓住煜撒谎的证据！
　　要讲吗？这些往事是和煜心照不宣的共同记忆，跟亲王没什麽关系……但亲王对自己讲了他的经历，自己不讲，是不是很失礼？“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他在旅行的时候遇见我孤零零倒在路上，其实到底怎麽回事我也不知道，因为忘记了……”……

　　“你真生了几个月的病？！差点没命？！”跟煜讲的一样，他的健康状况很糟糕就源于那场重病，可是怎麽会？！当时对若木最后的印象，是他迅速逃离的背影，没有丝毫带病的迹象……然后发生了什麽事？若木应该不会撒谎，难道是煜给他灌输了这样的记忆？所以在谈判时刻意强调不能窥探若木的过去，更不能硬逼他回想忘却的记忆？……“之前的事情，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

　　“是呀，看了很多医生，都诊断是因为生病的缘故，至于想不想得起来就很难说了……反正煜也派人四下打听过，根本没人找我，也没人认识我，想不起来也就没什麽关系。”
　　怎麽没关系？！想不起来的话，若木怎肯相信他身属自己！人已经处于自己密不透风的掌握中，那些荒唐的条件，便不消理会了！如果是因为生病，宫廷里名医如云，一定会有办法治愈他！“我认识很多很好的医生，叫他们来看看，好不好？”

　　啊？亲王的热心肠，是否有些过头了？“不麻烦了，我现在很好，过去的事情忘了就忘了，已经过了这麽久，就算想起来也没用。”……或许还不如没想起来。
　　有用！一定要让若木想起来！这对自己太重要了！要认真推敲出个行之有效的方案，自己等不及想看到若木想起自己的那一天！
　　……

　　住在这里一个多月了，几乎没有什麽正事可做……每天除了跟威廉谈谈诗画、弄弄茶道算在尽职责，基本上时间都由自己安排，散步、赏花、看书，虽然不能擅自离开这所庭院，但这是规矩，大家都要遵守，再说也没出去的必要。而且这里空间出奇的大，自己又懒，日子过的甚至比在煜身边时还要安逸，因为不用随时准备迁徙。

　　也看不到威廉拼命办公，偶尔出门一趟急急忙忙就又回来了，想起来的时候才会批批公文，亲自验货的情况却根本没有出现过……这一点有些古怪，不过煜那边也没消息，事先约好的，没消息就是没事，说明一切都很顺利，没准事情很快就能办完，自己就能回去，就不用敷衍这位怪怪的亲王了。

　　说他怪，是因为他的行为，原以为身为亲王会整天忙于国家大事，没想到他却一直整天整天的在自己身边晃来晃去，好像也无事可做，这多少让自己困扰，觉得失去了私人空间……他说的夜晚办公的习惯自己也没看出来，就寝时间跟自己一模一样，而且他的睡相实在糟糕，有时候清晨醒来，偌大的床，他翻腾到了自己这边不说，居然还……将自己当成了抱枕，因为不想弄醒了他让大家都尴尬，搬开他的力量轻不得重不得，害得每次都好辛苦才能挣脱……

　　还有就是他说话总是颠三倒四，动不动就说为了自己：种玫瑰是为了自己，学中文是为了自己，改变饮食习惯是为了自己，收集中国宫廷用具是为了自己，前些日子还说修建这所宫殿也是为了自己……真是莫名其妙。不过每日不间断的听他凡事都往这上面扯，也就习惯了，终于见怪不怪的不再觉得刺耳，他又说每每突如其来的生闷气还是为了自己，因为自己对他的话总没反应！他想要什麽反应？随声附和感激零涕吗？这样虚伪谄媚的事自己万万做不出来……威廉偶尔阴沉的时候，狠狠盯着自己的样子很骇人，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这差事确实不好干，就盼着早些完事才好……
　　……

　　若木凡事都很认真，若木做真正感兴趣的事情时会很专心，若木睡眠很浅，若木只穿白色丝绸制成的内衣，若木对玫瑰的偏爱不亚于对白丝的偏执，若木不喜欢和人太接近，若木很爱笑。
　　一个多月了，任凭自己百般试探点拨，若木依然和刚来时一样，礼貌而疏离，依然只将自己当成在公事上暂时合作的……外人。耐心一点点磨去，威廉越来越难以沉住气，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细节里，自己可以渐渐了解若木的生活习惯，但他的内心世界，根本无从碰触。若木有着重重的比亲王府的守卫还要戒备森严的心防。

　　这心防很明显的表现在他的浅眠上，自己稍稍大些的动作就会惊醒他，然后长时间的失眠……有几次终于搂住了他，来不及浮想联翩，就会被他轻轻的推开，试过加大力气拥紧，他好固执，挣到气喘吁吁没了力气，也一次都没有放弃摆脱自己怀抱的努力，失败的便总是不忍心累着他的自己……

　　不想让他在想起自己前察觉出异样，无奈的威廉专门挑选了几个亲信经常出现在若木周围，希望籍由别人探听一些想法或动向，却还是无济于事，别说攀谈，若木对无关的人根本就视而不见……他沉溺在一个近乎全封闭的只属于他的世界，连自己在内所有的人都无法踏进一步……他的世界里还会有别人吗？那个煜呢？每次想起若木在他身边呆了七年就如坐针毡，一提起他，若木就会不自觉的浅浅的笑，自己也就会翻腾起狂涛般的……嫉妒！

　　每天尽可能多的出现在若木左右，计算若木笑的次数是下意识的美差，他从不大笑，表达感谢的时候，觉得无奈的时候，掩饰失神的时候，都是浅浅的笑，这笑容魅惑而迷离，让人猜不透他的真实想法，却是一再加深的符咒，使自己沉溺……要折磨自己到什麽时候他才会满意？才会将飘忽的心收纳进身体已在的天堂？才会给自己希望……
　　不能就这样耗下去了，只当他可有可无的熟人，并不是自己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