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的魔王少女》春风化雨成诗

6、第 6 章

　　梵尼莎从踏进密苏林，便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气息。
　　八成打不赢吧。梵尼莎这样估量着，脚步却未曾放慢一分。
　　纯白的蜘蛛，与梵尼莎一般无二的雪白，融入冬日的雪里。
　　但其强烈的存在感，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换句话说，她根本就没打算隐藏。
　　“呐，你好漂亮。”蜘蛛女王开口了。
　　“你说我么？”
　　“这雪林里除了你还有别人么？一身纯净的白色。”
　　“可是他们都说我这一身白色是诅咒。”
　　“啊啦，是谁说的？真是失礼。”
　　“好多好多人。”
　　“果然是人类啊。别担心，待我替你教训他们。”
　　“倒是没关系，反正我在意的人都快死绝了。如果遇到一个叫‘玛莉亚’的温和的修女，还请你放过她，她是个善良的人。”
　　“嘛，只要她不拿着斧子朝我劈就好。不过，我都以为你快入魔道了，没想到意外地还存有善念啊。真是个有趣的孩子。所以，你来做什么？”
　　“我不是来讨伐您的……如果我这么说，您会信么？”
　　“诶，奇怪啊，你对我并没有那么多的战意，却是来讨伐我的么？”
　　梵尼莎解开胸前的扣子，“我不想来讨伐您，但是它想。”
　　“竟然让纯粹的白色染上这种污秽，真是不可饶恕，”蜘蛛女王爆发出了浑身的怒气，“小姑娘，我来帮你把它逼出来。”
　　“哈？！”
　　看来这个蜘蛛女王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她缩小身形，钻入了梵尼莎的指尖。
　　“竟然任这种差劲的东西控制，你也太差劲了吧？明明本来是那么漂亮的白色。”
　　当梵尼莎任蜘蛛女王与圣印在她的身体里搅得天翻地覆时，耳边忽然回想起了妈妈的话。
　　“梵尼莎的白色，是世界上最漂亮的白色了。”
　　“是啊，妈妈。”
　　梵尼莎的泪从眼睫中溢出。
　　“梵尼莎眼瞳的红色，比红宝石还要美丽哦。”
　　“有梵尼莎在，我们就是最幸福的家了呢。”
　　“谢谢你们，爸爸，妈妈。”
　　仿佛爆发烟花一般，梵尼莎的魔力散向整个丛林。
　　魔力的量过于浓郁而富有压迫感，使得这片丛林一时间被白雾般的魔素笼罩。

　　“呐，蜘蛛女王，谢谢你。”
　　梵尼莎脱力地躺到地上，对体内的蜘蛛女王道。
　　“不用谢！唔，你体内的魔力真是充足，着实让我饱餐了一顿，所以也算扯平了。”
　　梵尼莎可是看到，蜘蛛女王和那个圣印打架，几乎拼了半条命。
　　圣印毕竟是“神级”的法器，不是那么轻易能损坏的。
　　“接下来，你准备去哪儿呢？”
　　蜘蛛女王打了个饱嗝，倚在梵尼莎的肩上。
　　“我要在这里住。”
　　梵尼莎惬意地卧在雪堆里。
　　“雪里真是太舒服了。”
　　“呼呼呼，果然不愧是我白色一族，知道雪的妙处。”
　　“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从我身体里离开？”
　　“哈？真是忘恩负义的家伙，人家才帮了你，你就要抛弃人家了。”
　　“不是……”
　　“本女王想待多久就待多久，谁都别想赶我走。”
　　“遵命，女王陛下。”梵尼莎笑着应和，“谢谢你陪着我，女王。”
　　“没什么，我们不都是朋友了么？”
　　梵尼莎回忆起妈妈在画册里，指着“朋友”二字对梵尼莎说的话。
　　“梵尼莎总有一天也会交到好朋友的吧。”
　　“好朋友？”
　　“是啊。一起玩、一起学习，一起欢笑、相伴哭泣的朋友。”
　　妈妈摸着梵尼莎的头温柔地说着，声音带着些许悲伤。
　　“妈妈，不用担心，我交到朋友了哦。”

　　“你刚刚说了什么么？”
　　“没，什么都没说。”
　　“诶？！绝对是说谎！”

　　赤色的龙菲感受到魔力的冲击，来到梵尼莎的身边边打量边道：“哪来的女孩子？蜘蛛，你终于化成人形了？”
　　“哈哈哈哈，这个孩子就是我的身体哦！”
　　“啊！那也太可怜了！臭蜘蛛，快把人家的身体还来！等等，你还有意识的，是么？”
　　梵尼莎微笑着打招呼：“我叫梵尼莎。”
　　“哇！太可爱了！呐呐，要不要乘到我背上兜风？”
　　“诶？！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过这待遇。”
　　“蜘蛛给我闪一边去吧。梵尼莎小姐，我们来兜风吧。”
　　“哇！乘在龙背上么？请务必让我尝试一下！”
　　这姑娘，意外地坦率啊！蜘蛛女王看向眼底直放光芒的梵尼莎。
　　我可算做了件好事啊。
　　白色蜘蛛的嘴角，轻轻地扬了起来。

　　之后的开春，当梵尼莎与蜘蛛女王回到密苏林时，发现此地正燃着大火。
　　疯狂的热意与火光，与数不尽的烧焦的蜘蛛身体的咯吱声。
　　“啊——”蜘蛛女王来到那些白色蜘蛛身边，凄厉地喊叫着。

　　“梵尼莎？”
　　雪白的少女呆愣地看着眼前仍未燃尽的熊熊烈火。
　　“梵尼莎？”
　　她似乎才反应过来，用魔力召出河流里的水，扑向那汹涌的烈火。
　　火终于灭掉了，但整个林子几乎有一半化作了焦土。
　　梵尼莎转身离开，“女王，我离开一下。”
　　“没关系的，毁掉的只有六分之一……等等！你要去哪儿？”
　　“毁掉了我朋友的家园，还想逍遥在外，绝没有这种道理。”
　　“梵尼莎，你为我生气我是很高兴啦。但我要和你一起去，”蜘蛛跃上梵尼莎的肩，“我会把力量借给你，而且……总感觉一不小心你就会暴走。”
　　“女王真会开玩笑，我怎么会暴走呢？”
　　“……现在就很有可能……”蜘蛛女王盯着梵尼莎扬起的嘴角说道。

　　于是，白色的少女与蜘蛛在当年春日，制造了一起震慑人们良久的血案。
　　神殿的神职人员有一大半受戮，血的鲜红漫布在神殿的大地，只有少女与蜘蛛的身上，仍是纯粹的雪白。
　　白色的发丝如雨，落在人们的身上，干脆而利落地收割他们的生命。
　　密密麻麻的雪白蜘蛛，爬上未寒的人们的尸体。
　　那一同蚕食的场景，幸存的人连描述时都会浑身颤抖。

　　而这起灾难的制造者们，在此之后，轻巧地转身离去了。
　　“梵尼莎！”
　　在一片血泊里坐着的玛莉亚修女，含着泪叫住了她。
　　“玛莉亚修女，好久不见。”
　　她回过身来，露出温和的微笑。
　　“……为什么？”
　　“神殿的人们说我是诅咒，也许他们确实说对了也说不定呢，”她俏皮地笑着，声音中却夹杂着一丝落寞，“永别了，玛莉亚修女。”
　　白色的少女与蜘蛛的背影，消失于玛莉亚的视线之外。

　　“决定了，我以后要常住在你身体里！”
　　“诶？！您确定不再好好考虑下么？”
　　“不要。你真是个有趣的孩子，而且也让人放不下心来。”
　　“不要把人当小孩子。”
　　“你就是小孩子啦。”
　　从那之后，人们的指代里，“梵尼莎”便是“蜘蛛女王”，“蜘蛛女王”便是“梵尼莎”。
　　这便是梵尼莎与蜘蛛女王“魔王”称号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