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与勋章（□□背景同人）》孟来

2、第 2 章

　　1917年11月一次世界大战英格堡战俘营

　　“您真的要见他？跑了两次，都给抓回来了。真丢人，您能想象吗，亲笔签过字保证不逃跑！俄国人说话不算数就不应该把他们当军官对待。”
　　佩戴崭新军衔的少尉只有十七岁，仪表精神极了，年轻的腰板象白杨树一样挺拔，休假过后脸上还添了愉快的红润。
　　“没办法，非见不可。”他对看守摊摊手，“上司差遣嘛。”

　　军校士官生海因茨•默尔曼在上前线的第三个月就得到了他军人生涯的第一枚普鲁士十字勋章、少尉军衔和战功休假。这个砸到脑袋上的幸运正是由俄国骑兵连长叶赛宁带来的。
　　那天俄国人的火力很凶猛，骑兵部队不要命似的轮番冲锋，德奥联军的步兵阵地已经快顶不住了，后撤了三道战壕。海因茨•默尔曼躲在战壕里呛得咳嗽不停，然后突然发现自己如今变成了最前沿阵地，硝烟中一个骑兵模糊的身影正在移动过来。
　　“真走运！”默尔曼气愤而无奈地想，费力地推开阵亡的战友抱起重机枪，装子弹夹的时候他隐约听见后面的指挥官喊了句什么，但是在枪声里根本分辨不出，勇敢的士官生按步兵射击要领紧张操作——瞄准镜支架，三点一线，然后——轰的一声，己方阵地的排炮响了！默尔曼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大吃一惊地发现身边多了一个昏迷的年轻人，正是出现在瞄准镜里的那个俄国骑兵。他用机枪堵住那人的脑袋，不过纯属多此一举，除了微弱的呼吸，对方跟死人没什么两样，肩膀上还流着血。默尔曼伸手到他怀里掏出几张纸，一个圣像护身符掉在地上。
　　后来证明，默尔曼带回来的俘虏身上的文件正是第二天的进攻命令，于是以逸待劳的德军收复了阵地，默尔曼就这样成了英雄。

　　“我的护身符在哪里？把它还给我。”这是年轻的哥萨克见到默尔曼的第一句话。
　　默尔曼没理会，“请回答我的问题。请注意我说的是俄语。您所在部队的——”
　　“我说的也是俄语。无赖，把我的护身符还给我！”
　　“安静点！先生！想要大叫大嚷你可以不必到这里来，但是请注意——您被俘了，很不幸，还是被我俘虏的。”
　　“哦？就因为您比我早20分钟从昏迷里醒过来？”黑色的眼睛嘲讽地弯了。
　　默尔曼少尉脸上有点发热，但是他认为对方没看出来。“您可以这么想。但是在此之前我已经瞄准您了。”
　　“那么在您扣扳机之前我一定会砍断您的脖子。我知道您的勋章怎么来的，小偷。”
　　默尔曼合上案卷，冷冷地注视着对方。
　　俘虏毫不畏惧，抬头接住他的视线，半天突然咧嘴一笑，“蓝眼睛倒是长得挺漂亮啊，可惜还是个小偷。”
　　默尔曼已经养成了用不加理睬掩饰尴尬的好习惯。“作为一个初级指挥官，身上带有重要军事文件的情况下进行鲁莽的冲锋，我对贵国军官的职业素养感到遗憾。”
　　俘虏想了想，耸耸肩膀，“说得有点道理，不过，如果我能赶在排炮之前冲过去，阵地后来一定在我们手里。”
　　默尔曼知道他说得没错。“我不是来和您讨论战况的，请回答我的——”
　　“我的护身符丢在阵地上了对吗？”年轻的哥萨克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变得轻柔，非常轻柔，“那是我妈妈留下来的唯一的东西。”
　　这句话让默尔曼心里某个角落不知为什么震动了一下，准备好的问题突然卡住了。

　　看守走了进来，“默尔曼少尉，战俘营的司令官冯•洛克上校希望知道您还需要多长时间，请您在结束之后去见他。”
　　“好的，马上。”默尔曼突然觉得很高兴有事打断了审问。
　　他等到看守离开，从桌子后面绕了过来，停在俘虏面前。不得不承认，这是个非常英俊的骑兵，匀称健壮的身材如同太阳神，如果他没有昏迷，现在的情形大概要逆转过来吧。他肩膀上还扎着绷带，默尔曼注意到他脸上和手上有几道新伤，显然在自己愉快的两周假期中，对方的日子不好过。
　　“我建议您，”他俯下身子尽量靠近俘虏小声说，口气依然是冷冰冰的，然而温暖的呼吸扑到了对方脸上，“别再做越狱的傻事。俄国——”他停顿了一下，还是说了，“发生了革命。应该很快就会退出这场战争，战俘不久就会放回的，如果您没死在愚蠢的逃跑行动里的话”。
　　他满意地看见俘虏的黑眼睛如墨晶一样亮了起来，继续不动声色地说下去，“您的护身符我看见了，很遗憾没有留下它——您自己就够我忙活了。作为补偿，喏，这个。”默尔曼从自己脖子上摘下一个银色的小东西，塞进对方手里，一枚还带着体温的小十字架，“也是妈妈的护身符。不过我比您幸运，她在天天为我祈祷。”

　　这下轮到骑兵吃惊了，“这怎么可以——”
　　“我的时间到了，”默尔曼径直向门口走去。
　　但是俘虏没有放过他，“喂，停一下，好吗？请告诉我您的名字，军官。”
　　“有必要吗？”
　　“当然，我得知道我在分享给谁的祈祷。我姓叶赛宁，和那位美妙的诗人叶赛宁一样，当然你们普鲁士人不会知道的。”
　　“我当然——会知道的。”默尔曼往下咽了咽气，“先生，请注意称呼我为一位德国军官。”
　　“那么•••我还能见到你吗？我好像不那么讨厌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