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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项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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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五日。
“周宏质,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救救吟吟,我们只有这一个女儿啊。”
不眠不休,方静姝几近崩溃。
“伯母,您骂我吧,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您怎么样都行,您打我吧,我,我受不了了,怀吟再不醒,我要疯了。”
秦若君猛的跪在地上,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您就打我骂我好不好,我,我——”
方静姝愣愣的看着地上的女孩,却是悲哀的摇了摇头:“怎能怪你,怎能怪你。”颓然的坐在床沿:“该怪我,该怪我,都怪我,当初就不应该来庆州,也不该,让她再回来!留在英国,不比这里好吗?都怪我。我可怜的孩子,这么多年,我一直在逃避对她的责任,我居然,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三年前也是——”
周志宏紧紧皱着眉,“怀岩,去叫医生。”
“叫医生?他说我的吟吟前天就该醒过来了,前天!周志宏,你都不会难过吗?”
“怀岩,还不快去!”
周怀岩收回握着怀吟的手,抱了抱母亲的肩,匆匆出去。
未过多久,一行几人从门外进来。
周志宏看到其中的男子,身躯猛的怔住,连自己也没有意识的微微退却了一步。
祁少渊与那人对视一眼,均有默契的在彼此的眼中找到淡淡的讥讽。
“周总长,周夫人,对于令嫒的事,我很抱歉!”
怀岩刚到门口的脚步顿住,随即猛的冲到前头伸手扯过那人的衣领,“是你!”
“怀岩!”周志宏大声喝止,“放手,不得无礼.”
怀岩带着愤恨,自己也是一时气急,然后松开了手,却充满保护性的退回怀吟的身边,握住她的手。
男子不动声色的抚平了胸前的褶皱,然后看向房中的几人:“在下程崇言,对于令嫒受伤一事难辞其咎,原想过了危险期便是无事,没想到竟出现这样的状况,这位是休斯医生,来自美国的——心理医生。”他说的轻描淡写,眼神一一扫过众人,在旁人听来却如重磅落地。祁少渊突然握着它的上臂:“怎么回事?”语气稍稍急切,程崇言难得带着兴味的瞥了她一眼,又道:“周小姐已过危险期,各项技能也属正常,久未转醒的原因——怕是周小姐没有任何求生的意识,不愿醒来。”
“不可能!”
“胡说!”
“怎么可能?”
“一派胡言”
周怀岩,方静姝,站起身的秦若君包括周志宏均是一愣,异口同声的反驳。
程崇言也不反驳,只侧过身子让休斯医生进入:“在下也非医者,还是让医生看看。”
半个小时后,就连祁少渊渐渐生出烦躁来。
休斯便用生硬的中文道:“MR CHAN没有说错,周小姐的心理和神经意识非常薄弱,似乎进入某种虚构的梦境里,不愿意醒过来。你们可是她的亲人,可是试着叫她的名字或者小名。”顿了顿,他又道:“周小姐可有什么特别亲近的人?有爱人吗?情人?试着在她耳边说话,叫她的名字,让她醒过来。”
众人沉默,来人毕竟是美国的名医,所言,也该非虚。
怀岩转过身看着神态安然的怀吟,低低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变了,回来的你,看起来好悲哀,吟吟,我是哥哥,醒过来好不好?你到底发生了什么?醒过来啊。”
方静姝泣不成声,渐渐的,便止不住的哭了出来:“怎么不唤,天天喊她,夜夜叫她,可是,她就是不愿意醒过来,怎么办?要是,要是吟吟她——”
秦若君箭步上前扑在怀吟的身上,摇晃着她未受伤的手臂:“怀吟,你醒过来好不好,你不要吓我,你醒一醒,醒一醒,好不好?我们还要做好朋友,我还有很多秘密没有告诉你,你这么年轻,你醒过来啊。”怀岩拉住了泪眼模糊的若君,她心底沁凉,顺着怀岩的怀抱失声痛苦了起来:“怀岩,对不起,我没有照顾我怀吟,你骂我吧,如果怀吟不醒过来,我没办法原谅自己。”
祁少渊抬步,走了一步,却又顿住。低头不知在想写什么。放在一边的手紧了又松,再握紧。心底的烦躁慢慢变成焦灼,房内的灯光并不热烈,他却觉得那明晃晃的灯影摇曳的他心烦意乱。一片光影投射而来,他看到她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每次面对他,总会扬着弧度完美的嘴角,漂亮的眸子里满含嘲讽。
她说“公子何必这样大做文章,一纸婚约,不过大人空谈,我从未说过非你祁三公子不嫁,你若不愿,大可商量,我父亲和哥哥被困数日,也不知是否无恙。难道公子不会觉得于心不安?不会觉得自己草菅人命非人能容忍?”
蓝色多瑙河的舞曲渐渐欢快,他臂弯里的女孩丽雪红妆,却越发的落寞。那对玉色莹润的珍珠映着她凝白的肌肤,渐渐冰凉。他没有忘记那双带着回忆的眼睛,如此深刻的思眷。
她翩然独立于桥上,古迹芬芳之中,那个雨雪初霁,恍若从沉香古墨中走来的女子,闲华淑逸。
他的手心沁凉,自己,竟从未忘记!此时此刻,历历在目,清晰的仿佛就在昨日。
他想着,此刻全心全意的想着那床上的女孩,她那样了无生气的躺着,他无端觉得生气,他想看到她神采奕奕的和他说话,想看到她空灵的眸子里有他的身影。想她是气恼他也是好的,只是——不要这样躺着。
他竟在想,若是,他喊的她的名字,她会不会就这样醒过来了?
祁少渊一惊,猛的后退至门边,正要出去,却被一股力量冲击,程崇言扶着他,“怎么?”
傅舒茗手握着门框,气喘吁吁:“还好没有走错。”话还未完,一个清瘦的男子面色不济,脚步踉跄了一下,匆匆进来。
怀岩一愣,脱口道:“赵世轩?你怎么?”
祁少渊转身看去,动作有些急,赵世轩形容憔悴,原本俊秀的脸上带着浓厚的心急。他跨前一步,却不知该说写什么。赵世轩来不及顾及礼节,急急走到床边。
众人正要询问,只听赵世轩低咒了一声“SHIT”
他转身寻找医生,看到休斯不由一愣,转念许是知道了大概,急忙捉着他用英文交谈了一番。
“果然如此!”
“世轩,你和吟吟同在英国念书,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医生说——”
“我会尽力。”不待怀岩说完,赵世轩带上橡胶手套,小心轻缓的移开怀吟脸上的氧气罩,修长的指不经意间触到她冰凉的小脸,心底顿生柔软,却也隐隐心焦。双手固定住她的头,双双轻轻的擦过她的额际,颧骨,然后往下,确定没有问题,才一手托着怀吟的头,一手将头下的软枕叠起。
“怀吟,醒醒,是我。”他一边动作,一边轻柔温和的呼唤,语气飘过静谧的病房,竟带着说不出的心酸。“快醒醒,是我,是我,别害怕,是我来看你了。”
程崇言看向身边的好友,祁少渊目光闪烁,薄唇紧抿,身躯挺直。
皱眉,一手搭在他的肩上,微微用力。
祁少渊不解的看去,程崇言却又回头看着床上的怀吟。双肩一松,祁少渊的眸子内有细碎的阴影闪过,“或者,你说得对。”
崇言转头看去,祁少渊早已恢复寻常,看着他微微笑道。
翌日清晨,晨光刚现,赵世轩一身疲惫,秦若君陪着体力快要透支了的方静姝回周公馆,周志宏随后匆匆离去。
除了傅舒茗和怀岩之外,病房里竟诡异的聚着祁少渊和程崇言两座大山。
赵世轩的眉紧紧的皱着。
“第六天了,世轩。”
赵世轩握了握怀岩放在他肩上的手,同样的是,两掌一样冰冷。
“你放心,我不会放弃的。”
阳光透过洁净的玻璃窗透射进来,带着奇异的暖意,众人看向窗外,傅舒茗走近看去,外面的院子里,梅花落了最后的花苞,一边的桃树含苞待放。深呼吸,“春天来了。”
赵世轩目光一亮,探近身子,伸手去翻怀吟的衣领。
祁少渊眸光一沉,一边的怀岩却是早早的握住他的手,“世轩!”
赵世轩也不管旁人,阳光打在她细白的脖子上,隐隐有经脉凸显,他的眉紧紧锁着,轻柔的翻开她的衣领,钻石的光泽耀眼而灼人,他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她竟,还戴着。
他解下她脖子上的项链,细碎的钻石点点打造,那是一个形状优美玲珑的音乐盒。程崇言乍一看到,不由一愣,随即微微睁大了眼睛,仔细的看着,或者说还是盯着赵世轩手中的链子。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赵世轩轻轻吟诵,将银色的项链放于掌中,缓缓按下挂坠中的打磨光滑的钻面。
在回去的路上,清宁从口袋里翻出一条钻石项链,目光温柔宠溺。
“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这不是你父亲送给你唯一的礼物吗?”世轩推着车的手一顿,他何其珍重这条项链,虽然不知道清宁的家庭,却也明白他母亲孤身在外,含辛茹苦,一手将他带大的艰难。
“既是我珍贵的,所以要送给怀吟啊。世轩,她会喜欢吧。”
清宁的背影充满的幸福的图彩,他握在车把上的手渐渐收紧,指骨泛白。終也只能放松了手,追上几步,笑道:“你送的,她自然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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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手一瓶水,愣愣的站在树荫下,远处的草坪上,少女衣裙翩然,随风而舞,少年含笑而立,小提琴悠然如天音。
她的笑声渲染着大自然的一草一木,他静静的站在他们的世界之外,单一的感受他们和谐美好的快乐。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她笑着唱:‘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那日春意正浓,少女闲怀畅然,少年花样盛开。
那样,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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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下,钻石的光泽无可掩盖,少年笑着将它挂在少女的脖子上,她笑脸盈盈,抱着他可爱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