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风月里的故事》五夜笙歌

4、四

　　关耀和远在农村的父母说明，自己想进城打工去，周末回家。
　　Ｗ城没有Ｓ城来的那样繁华锦著，辉煌大气。这座本该属于北方的城市却因为历史的原因被冠上了文化名城的称号。Ｗ城最热闹的地方是市中心广场周边的商业街，有些复古的建筑风格却被点缀着后现代的霓虹灯，非主流艺术字体的名称被刁钻的挤进檀木匾里——也许——可以叫做混搭吧。
　　就是在星巴克的店里，他看到她嫣然的笑着，这种笑容——她甚至吝啬给于彭涛。
　　她用小钢勺在自己的冰欺凌里兜了一勺，然后亲昵的喂给他对面的男生——一个长的没有彭涛好看的男生，但是很清秀，很舒心。不过关耀却嫌他笑的太过于招摇！
　　那男生指了指钢化的玻璃窗，然后对陈晓说了几句话，她有些疑惑的转过头，关耀恨不得自己现在立刻马上消失，可是双腿仿佛是灌了铅一样笨重，怎么挪都挪不开。
　　陈晓呆愣了几秒钟之后，匆匆走出星巴克。
　　她问他，你怎么在这里？那个，你不要误会，他是我的——弟弟。
　　关耀明白了。
　　好像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他和彭涛都是傻子，但是彭涛比他更蠢。
　　关耀拿了这辈子最寒瑟的眼光看着她，然后只说了句，“别让彭涛知道。”
　　陈晓在他身后叫住了他，她问他，会不会和彭涛说，她不想伤害他。
　　关耀冷笑，既然都说了别让彭涛知道，他怎么会说呢！
　　“他叫言啸是吧？”
　　陈晓没有答话，关耀转回身，嘴角抽动，然后深呼吸，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恶，他有点同情彭涛，但只是同情。
　　那个男生走了出来，很自然的拦住陈晓的肩膀，低声问：“他是谁？”
　　“没什么，我的同学，和我是同乡，我们一起回来的。”
　　“是吗？谢谢你一路上照顾晓晓，她没有给你惹麻烦吧。”言啸温和的笑着，看了看关耀，关耀有些反应不过来，说真的，他一点也不讨厌或者嫉妒他，他身上的气息太过于谦雅了。安静的好像一座雕塑，就像他的衣服，简单的白衬衫——彭涛从来不穿的颜色。
　　也许，他并不知道彭涛的存在吧。尽管他那么强势，那么耀眼。但毕竟荣光有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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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涛打来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帮着收摊，他在一家西餐厅打工，每天晚上的生意特别好，来的大部分是学生或者附近写字楼的员工。他这才知道原来牛排的种类繁杂，沙朗点的人很多，套餐是４３元一份，单点也要３９.他总是推荐他们点套餐的，因为不管怎样那都很划算。还有Ｔ骨的也很热门，上周末，店主让他们留下吃工作餐，他吃的是法式红酒，那名字听起来很炫，不过味道倒是不怎么样。
　　关耀说自己在乡里，没有见过陈晓。彭涛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他说他爷爷气的都住院了，关耀安慰他，这回一定能过。
　　后天就是周末，关耀有些负罪，他找了家网吧，把自己的笔记整理了一下，传给了彭涛，叫他按着笔记上重点看书复习。这样就可以少做无用功。毕竟补考的一些科目也是大同小异的。
　　彭涛高兴的给他寄了一个大包裹
　　那是他回家之后他妈妈给他的——里面是一整套的精致礼服。他知道那个牌子——叫亚曼尼.
　　彭涛２０岁的生日就在开学，他要关耀参加。

　　离开学还有一周的时候，关耀回乡开始准备行李。陈晓的电话是关耀的弟弟接的，那小孩一个劲的在父母面前声明哥哥没用心读书，在学校交女朋友了。关耀的妈妈那是老泪交错，直说自己儿子不争气，惹得周围的邻居一齐看热闹。
　　陈晓说，票买好了，问他是不是一起回学校。
　　其实火车票关耀早在１０天前就买了，但是鬼使神差的是，他竟然又白白浪费了一回钱。

　　１２个小时的车程，半天的气鸣，两人人默契的沉默着，陈晓没有抽烟，关耀上了三趟厕所。陈晓一直在打电话，他知道，是彭涛的。
　　电话里的彭涛很激动。
　　在火车经过Ｖ市的时候，陈晓告诉他，言啸是她高中就在一起的男朋友，很多年后，关耀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不是因为言啸的逝去，陈晓会怎么样？彭涛会怎么样？自己又会怎样？也许他会听从母亲的安排娶了村长的女儿，就这么一辈子相敬如宾的过着，没有真真的感情，只有责任和义务。那么以他后来的社会地位，他不敢保证他会不会成为那群包养二奶的社会腐败分子中的一员。那么言啸的死,是不是成全了他和陈晓的姻缘?也许,这才是他每年风雨无阻的为言啸上香的真正原因吧.

　　陈晓抽上了，她学会抽烟也是因为言啸，不过言啸并不知道。每次化疗，她会在医院的外廊上抽烟，一根又一根的抽，直到看到言啸苍白的睡脸。
　　言啸在高三时候查出患有ＳＥＰＴＩＣＥＭＩＡ，医学上称为——败血症！他是由奶奶抚养长大的——关耀知道陈晓的声音有些不自然的沙哑，他静静的听着，
　　“应该是家族病史吧，总之，我不想看到他死，你明白吗？那种感觉并不好，我知道，他们用纯白色的床单盖在我妈妈脸上，头上的时候，你知道吗？那种感觉，比掉进太平洋还恐怖，恶心。”
　　“你妈妈？”关耀意识到自己不应该打断她，可是她只是回头看着他的眼睛，“关耀你知道吗，彭涛是我遇到过的，对我最好的男人。比我爸爸还好。而你，你的眼睛很善良，但是我知道——我看得懂——你所有的不甘心。就像言啸一样。”说着，她突然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为什么那天在操场上和你聊天？”
　　“因为那时候我的样子让你想到了言啸吗？”
　　陈晓看着他，直直的看着，然后笑了，“后来我发现，你们一点儿也不像，你帅多了。”
　　“所以你答应了彭涛的追求？他每个月给你的钱，你都给言啸了吧。”
　　“不全对，也不全错。”陈晓按灭了烟头，伸手在包里翻着，然后她拿出了钱包——是彭涛送她的那款。
　　“彭涛知道言啸的存在。”
　　什么？关耀诧异的看着她，那么——
　　“你在想为什么？”陈晓打开钱包，透明玻璃纸上赫然是她和言啸亲密的照片。“我告诉过他，我的钱包里必须有言啸的照片。”
　　“彭涛妥协了。”

　　陈晓应该是喜欢彭涛的吧，毕竟没有几个女生可以抗拒的了彭涛的魅力。
　　言啸一直以为他可爱单纯的女朋友在一边求学一边打工，其实真正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人是言啸，关耀想，如果是他，他根本不会放弃高考的机会。自我意识的封闭，只会让病情恶化。
　　接到言啸死了的消息，是在大二下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但出乎关耀的意料的是，陈晓每天仿佛都沉浸在愉快和美满中，她和彭涛的爱情马拉松已经维持两年了。而关耀收到了他人生的第一封情书——来自中文专业的一个学妹。招新的时候见到过，之后就没有什么交集了。
　　丁子笑他山花烂漫的春天在意识流的层面上渐渐的向他靠近了。他没有对那封信做出任何的回应。那个学妹在他大三开学的时候，就一脸幸福的挽起了另一个男生的胳膊。
　　关耀——理工大优等生的光环照耀着他，同年，他以各部门部长的全票通过率，被团委领导认可，出任学院学生会主席。
　　杜乐阳却因为学风问题而被多次警告，处分，在ＣＥＴ－４的考试上他竟然找了高年级的学姐代考，结果两人被一齐开除了学籍。
　　彭涛说，
　　毕业就想结婚
　　新娘当然是陈晓。
　　整个大三的Ｓ城都透着一股子让人抓狂的闷热，连雨水都是火热火热的。关耀很早就开始准备毕业论文了，他放弃了留教的机会，打算考上海Z大的研究生。

　　大四开学三周，彭涛才第一次出现在寝室里，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那天他拉着关耀去喝酒，喝的一塌糊涂，他扯着他叫陈晓的名字，一声比一声凄惨。关耀以为他们两只如胶似漆的鹣鲽分手了。
　　“这。。么多年，我做的还。。还不够吗？我是活生生的，居然，还比不过一个比我不知道差到。。。差到哪座山的死人！陈晓．．．你说啊！”
　　“我只是想想和．．．开个玩笑的，不是真的，我不会答应的，那个女人一点都不能跟你比，我．．．我爱你啊，你知道吗？”
　　“可是．．．可是你不爱我，不对，你爱我，只是．．．没有我爱你那么多。”
　　关耀扶着他，他一路走，一路吐，一路喊，两个大男人，竟然在街边上狂叫我爱你，你爱我。关耀额头冒汗,只能咬着牙夹抱带拉的把人拽回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