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无晴却有晴》陈年明月

7、第七章

　　严晴看着手上的一纸调令，真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这个世界真是太奇妙了，吴哲啊吴哲，我真想看看你再见到我时的表情，会不会大吃一惊？我等着看好戏。
　　“小严啊，怎么了，不想去？”
　　“没有，这么好的机会我做梦都想去呢，老师，谢谢您！”严晴言不由衷的说。
　　“这也是为你好啊，你虽然是医学院研究生，但毕竟还年轻，经验也不丰富，记得你第一次正式行医是上次救灾吧？”丘教授看着严晴若有所思的样子说。
　　“是啊，那时候我还没毕业，就被抽调过去了，在那里学到不少东西呢！”
　　丘教授点点头：“很好啊，那边的人经常参加实战，各种外伤病例都有，你在那边待上一段时间，会对你很有帮助，那边的奖金待遇也比医院里好，还有，远离一些是非！”
　　严晴点头：“我知道了，老师，我……”
　　“好了好了，回去收拾一下吧，下午三点去老A报道！”
　　“是！”严晴敬了个礼。
　　走出主任的办公室，严晴自言自语着：“我这到底算什么呢？”
　　上次被医院里的三姑六婆拉去参加一个同事的婚礼，接过那个伴郎看上了她，死磨硬泡，严晴看出那是个纨绔子弟，仗着自己老爸是军队高官就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严晴把他狠狠地奚落了一番，结果他怀恨在心，给医院的领导施压非要把严晴调到他那边去。
　　多亏了丘教授争取到一个去老A的名额，老A的地界，集团军直属的，从来没有人敢去那边闹事，这也算是帮了自己一个很大的忙。严晴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讲起过自己的父亲是个有钱人，或许就是这样，那个家伙才觉得他好欺负的吧，也好，去那边也是一个新的体验，而且还能经常见到吴哲，想到这里，严晴露出了笑脸。

　　袁朗和后勤的赵主任边走边聊着，赵主任露出无奈的表情，袁朗说：“你就不能腾出一间屋子？”
　　“临时的是可以，可是她要在这里半年的时间，我就是说先让她在队员宿舍住几天，我再找找！”
　　“医院这帮人也真行，前天还说来个男的，昨天又说换个女医生！”
　　“咱们要来个新的女医生啊？” 江觉非那个八卦在后面问着。
　　袁朗回头说：“是啊，就是上次救你那个女医生！”
　　“太好了！”
　　“对了，江觉非，你那宿舍是不是还空着一张床？”
　　“是，就让严大夫上我那住吧，不过，队长，我是怕人家受不了，咱们每天早上那么早起，三天一个紧急集合，五天一个任务的，她毕竟不是老A！
　　袁朗点点头：“这点我倒是没想过，要不然先让她在你那住两天，看看她什么态度，到时候再调也来得及！”
　　“没问题，我回去收拾收拾！”
　　“等她来了，还是你负责接待吧！”
　　江觉非翻个白眼：“是，队长，我还有句话，我是老A，不是公关！”
　　“哟，你太谦虚了，你跟锄头两个小妖孽，不去当公关我都觉得屈才，行了，赶紧给我干正经事去，滚滚滚！”

　　江觉非一直在基地门口等着，远远望去，医院的车在路的尽头出现，车子在一片尘土中停下，严晴从车子上跳了下来，江觉非敬个礼：“严医生，你好，又见面了！”
　　严晴看着眼前这个一身迷彩的女少校，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你好，江少校！”
　　“欢迎你来老A，我负责接待你，请跟我进去吧！”说着拎起了严晴的行军包，严晴背上自己的背包，跟着她走进基地。
　　江觉非一边走一边说：“真不好意思，严医生，我们准备的太仓促了，没有给你腾出宿舍来，这些日子还得先麻烦你跟我住在一个宿舍里！”
　　严晴愣了一会，点点头：“没关系，你们这里规矩比较大，我知道！”
　　“我们这里基本上都是两人间，只有六个分队长和我们大队是单人间，我本来也是住双人间的，但是后来又出去上学，队里又招了一个女兵，我就占点便宜，自己睡一间了！”
　　“哦！”严晴觉得眼前这个不停说话的少校和某人有点相似，不由得嘴角泛出笑意。
　　江觉非似乎意识到了严晴的笑，耸耸肩膀说：“我这人就是话多，别在意，对了，还没好好谢谢你救了我的命，那时候我真以为自己死定了！”
　　严晴终于露出笑脸：“这是我应该做的！”
　　到了宿舍门口，江觉非开了门，伸手让严晴先进去，严晴犹豫一下，还是走了进去，里面的陈设让她很是惊叹了一番，这里不像是军营，倒像是个小型的图书馆，墙角立着两个书架，堆着满满的书，从床上到桌子上也都是书。
　　江觉非挠挠头：“让你见笑了，我这儿没别的，就是书多，你的床已经都铺好了，床单被罩都是新的，这是你的钥匙！”递给严晴一把钥匙。
　　严晴接过来，别在自己的钥匙圈上。
　　江觉非说：“我们这里基本上就没人管内务，怎么舒服怎么来，就是有一点，我们早上虽说是六点起床，可是为了训练经常要紧急集合，时间不定，所以，希望你能稍微适应一下！”
　　“这个没问题，我睡眠很好的！”
　　“那就好，请你收拾一下东西，待会跟我去报道！”
　　“好的，谢谢你！”
　　“你太客气了！”

　　江觉非带着严晴办好了一切手续，见了袁朗和基地的医生老孙，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两个人朝食堂走去。
　　迎面看到成才，成才看到严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露出小酒窝：“这位就是新来的队医吧，你好，我是三中队的成才！”
　　严晴回礼：“你好！”
　　三个人打好饭坐在餐桌上，严晴看成才和江觉非一路跟三中队的队员们插科打诨的，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而自己倒有点像是个旁观者，确实，自己就是个外人！
　　成才咽下一口饭，对江觉非：“觉非，明天我跟队长去师部，有没有什么东西给你们家那位带的？”
　　江觉非撇嘴：“有什么可带的，昨儿才从家回来的！”
　　成才坏坏的笑：“当你老公真可怜！”
　　江觉非也不示弱：“有些人想当别人老公还当不成呢！”
　　成才冷笑着：“算你狠！”
　　严晴从他们的对话里似乎听出了什么，问江觉非：“你结婚了？”
　　“啊，五月份领的证，都瞒着家里的，结果上星期我爸妈跟萧语他爸妈都凑份子似的来了，大闹了一通，最后没辙，让我们过年回去补办婚礼，我是真怕了！”江觉非说。
　　严晴很奇怪的问：“怎么会有女人怕婚礼，都希望自己是婚礼上那个最漂亮的女人！”
　　江觉非大笑着：“严医生，等到你办婚礼的时候就知道了，那有多可怕！”
　　成才无奈的说：“还好白杨没你这么多毛病！”
　　“对了，白杨什么时候回来啊，这菜刀也真是的，老打我们三中队的主意，我就不信武警那边没有优秀的女狙击手！”
　　“恐怕得下星期吧，估计和锄头一块回来！”
　　严晴一头雾水的听着他们说话，江觉非说：“严医生，这都是我们的外号，白杨是我们队女狙击手，菜刀是四中队的中队长，叫齐桓，我们背地里都叫他齐妈，锄头叫吴哲，我们信息中队的中队长，他总喜欢捣鼓花花草草的，我们宿舍楼底下那么大的花坛都是他一个人打理的，我住院的时候你应该都见过的！”
　　严晴这才知道吴哲还有这样的外号和爱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他了，原来他还有很多方面是自己不知道的，因为吴哲没有跟她说起过在老A里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所以她无从得知。关于他生活的一切，都是他说出来的，而自己就是相信他的话，从来也没有试着去探究那些他没有提及的生活。
　　江觉非接着说：“对了，现在飞机上差得严了，不知道我让锄头帮忙带的东西能不能带回来啊！”
　　“你让他带什么了？”
　　“化妆品，有意见吗，这边又没有我要的牌子，我那点还是上次回家的时候带回来的呢！”
　　“我就纳闷你们女人怎么就敢把那乱七八糟的东西往脸上抹，还有锄头那小子也是，记得我们一个宿舍的时候，他就是拿那些个瓶瓶罐罐的抹！”
　　江觉非鄙视他：“切，你懂什么，我这是没办法，女人啊，一年是一年！”
　　看着严晴正在发呆的样子，成才说：“不好意思，严医生，光顾着我们闲聊了，我吃完了，先回去了！”
　　“祝你被队长压榨死！”
　　“与君共勉啊！”
　　成才刚要走，后面突然有人叫：“队长！”成才走过去和他们一起说话。
　　严晴问：“他是你们队长？”
　　“是啊，他三中队的队长，忘了给你介绍了！”
　　“那你？”
　　“我是他队副，看着不像吧，我们老A的人就这样，从来都没个正形，要是哪天没人跟你开玩笑了，那你就得注意了！”严晴回想着刚才两个人的对话，真可以用没大没小来形容，看着成才的样子也就二十出头，虽然穿着迷彩看不出资历来，但是肩膀上的两杠两星告诉她，这也是一位身经百战的战士。
　　“他有多大了？”
　　“三十了，看着年轻吧，我们这里就常出这样的妖怪，一个他一个锄头，我们出去都以为我是他们姐姐，你说我多冤枉！”
　　严晴随着她的话笑着，其实打心里她是喜欢江觉非这个人的，但是只要一想起来吴哲曾经喜欢过她，而且他们在一起出生入死这么久，那种感情是谁也替代不了的。

　　江觉非不在，严晴看着她书柜里的书，心理学方面的书最多，还有不少原文的，其他的就是很多历史和文学的书，都分门别类的放好，严晴看到一本古玩鉴赏的书，拿出来看，正好江觉非回来了。
　　“江少校，不好意思，没经过你允许就看你的书！”
　　“没事，你叫我江觉非吧，平时他们也是经常过来拿书看，你喜欢古玩？”
　　“我爸爸喜欢，他有时候也做古玩生意！”
　　“你喜欢哪种瓷器啊？”
　　“青花，比较素净吧，记得第一次见是我爸爸带回来一个乾隆年间的九龙在天的天球瓶，我看得都痴了！”
　　江觉非满眼憧憬的说：“那个瓶的市价不低于九百万港币啊，你可真幸福，我都没见过真的，都是照片！”
　　“你喜欢什么？”
　　“红釉，最早见的就是红釉的，喜欢那种色彩吧，尤其是宣德红釉，太漂亮了！”
　　严晴问：“你也懂古玩？”
　　“不怎么懂，不过上大学的时候开过这门课，这本书就是我们老师编的！”
　　“你不是学心理的吗？”严晴这下更奇怪了。
　　“我本科学的历史，毕业了才当的兵，我到现在才六年军龄，记得刚换军装的时候，到处借一年章啊，还得挂满两排，我又不喜欢那个装饰略章，把他们都烦坏了！”
　　“你也是北京人？”
　　“对，从小在皇城根底下长大的。”
　　“你跟吴哲是老乡了？”严晴问出这句话就开始后悔。
　　江觉非立刻意识严晴和吴哲似乎是认识的：“你怎么知道他是北京人？”
　　严晴立刻回答：“你们不是说他回北京的家了吗？”
　　“对啊！”江觉非嘴上回答着，心里却有些怀疑，她细细的回想了她和成才的对话，没有任何一句话说出了吴哲的家在哪，严晴的借口找得很好，但是找错了人，江觉非露出坏笑，或许这个严晴和吴哲有着什么不想让我们知道关系，这下好玩了。

　　严晴给许三多扎上液，许三多腼腆的说：“谢谢你，严医生！”
　　严晴见过了三中队所有的人，只有许三多这个人显得那么与众不同，一看就是憨厚善良的脸，快当爸爸的人了，还是像个未经世事的大男孩一样，于是决定从这里下手：“没事，你再输一天液就好了，夏天发烧比较不容易康复，我也是新来的，不知道你们的身体状况，下次我一定好好研究！”
　　“严医生你有什么不知道的事情，可以问我啊！”
　　“没事，你们队里是不是有个叫吴哲的？”
　　“吴哲是和我一起进的老A，对我可好了，人长得又帅又聪明，军事外语双学士，光电学硕士，我们队长从海军挖来的，他刚来的时候才23岁！”
　　“哦，那你们副队长呢？”
　　“江觉非，女兵里最厉害的，我们这里的谈判专家，她也是硕士学历，对了，她跟吴哲关系可好了，那次演习，我受伤了，然后吴哲他们潜伏回营地的时候，被江觉非她们发现了，队长就看上她跟白杨，把他们招进老A的，吴哲和觉非两个老是一块聊天打游戏，他们是老乡，就跟我和成才一样，他们还一块跳过舞呢，那是江觉非刚进老A的时候，他们跳的探戈，可好看了，就是他们聊的好些东西我也不懂是什么意思，反正他们两个是挺开心的，我们都偷偷说他俩挺般配的，不过就是说着玩，我们队里不许一线的队员谈恋爱！”
　　严晴已经是听不下去了，脸上还是得露出笑容：“这样啊，三多，我还有点事，你自己看着点，到时候叫我！”
　　“哦，好的！”
　　严晴前脚刚走，江觉非就溜进基地病房：“完毕同志，怎么样，昨晚上我交代的话你都说了？”
　　许三多点头：“说了，不过觉非，你干嘛让我说这个啊？”
　　“你先跟我说，严医生听了你的话，什么表情？”
　　“开始还是挺高兴的呢，后来我说你跟锄头跳舞她脸色就沉下来了，然后就走了，觉非，你别笑了，笑得跟大队长似的，你又有什么阴谋？”
　　“什么叫阴谋啊，告诉你，搞不好锄头同志的终身幸福有着落了！”江觉非很得瑟。
　　“真的？”
　　“当然，你看看我们几个就剩他没主了，你们家成才虽然没结婚也差不多了，就差白杨一句话，吴哲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呢，这个严晴肯定和他有什么关系，但是她还藏着掖着，就更古怪了，我就让知道她得来找你，被我试出来了吧，嘿嘿嘿！”
　　许三多教育她：“你真是的，等锄头回来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那多没劲，你以为谁都像你，英雄救美，回来美人就以身相许，你说你这副不解风情的样子怎么就把你们家苏敏迷得七荤八素的！”
　　“你这样都有人要，我这算什么！”许三多咧嘴笑着。
　　“许完毕你等着，你下了床我就叫你跑十趟375！”
　　“我求之不得呢！”
　　江觉非扼腕长叹：“老A一入深似海，从此天真是路人啊！”
　　严晴看着资料上吴哲的照片，原来他和江觉非还有这么多共同的爱好，跳舞，打游戏，她都不会的东西，对啊，他们两个是成长在同样的家庭环境下，有着相同的经历，他们的性格爱好都很像，怪不得吴哲会喜欢上江觉非，谁不喜欢和自己心灵相通的人啊，在这里我只是一个外人，他们认识了至少六年，我才认识你多久啊，半年的时间，而真正的了解才不过一个星期的时间，他之前的感情经历对于自己甚至是一片空白，就这样和他在一起，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