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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趁人之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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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用拐杖练习走路以来,凌瀚虽然只是绕着木屋打转,并没有走的太远,但大概也知道云真进山出山走的是哪个方向哪条路,此时在没有半点头绪和线索的情况下,他只能循着那条路找下去。
夜色太黑,凌瀚要用双手拄拐才能维持身体平衡,不便再拿照明工具来探路,因此只能凭借超常的目力与听力仔细分辨沿途的环境,同时气沉丹田,用内力高声呼唤他的名字:“云——真!”
“云——真!”
“云——真!”
……
一遍又一遍。
浑厚苍劲的声音穿透密林远远传了出去,在寂静的夜里听来格外惊心动魄,惊得林中鸟兽四处奔逃。
脚下走的太急,一不留神就会被石块及露出地面的树根绊倒,或是撞上突然横生在面前的树枝,身上的衣服很快被磨破勾烂,浑身上下也多处划伤流血,凌瀚却无暇顾及这些,心中的忧虑与焦灼已经压倒一切。
这条出山的路似乎无穷无尽,不知跌跌撞撞走了多久,也不知那个名字呼唤了多少遍,声音渐渐由高亢雄浑转为凄厉嘶哑,犹如负伤的困兽在挣扎呜咽一般。
再一次被绊倒重重摔了一跤后,凌瀚精疲力竭地躺在地上沉重喘息,累得连手指都无力抬起来,心口也在一点一点地变凉,哪怕重伤跌落悬崖时也未如此刻这般绝望。
“云真,云真,你在哪里……”他闭上眼睛喃喃自语,前所未有地痛恨自己形同废人般的无能为力。
忽然,脚边有什么东西轻轻动了一下,凌瀚只当是被他惊扰到的蛇虫之类,无力动弹也不想动弹,只是麻木地微抬眼帘扫了一眼。
这一眼直把他的魂魄看去了一半,那里赫然躺着一个人,不是嶙峋坚硬的石头,不是倾倒于地的树干,不是虎视眈眈的猛兽,而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一个人!
心骤然狂跳起来,他手脚并用爬了过去,首先触到的就是一只修长纤细的手,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然而腕上的脉搏还在微微跳动。
他一把将人搂入怀中,用尽所有力气紧紧抱住他,嘶哑着颤声道:“云真,原来你在这里……”
怀里的人没有应答,双目紧闭无声无息地软软倚在他怀中。
从头到脚大致检查了一下,凌瀚确定云真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与出血迹象,照他现在昏迷不省的状态来看,极有可能是中了毒,而这往往比伤筋动骨受伤流血更为凶险更为致命。
他当机立断除下云真的鞋袜,果不其然,整个左小腿都肿胀了起来,而其中有两个米粒般大小仍在渗着黑血的森然牙印尤为触目惊心。
他立即俯下身来,将嘴唇贴上牙印处用力吸出毒液,直至伤口流出的血液呈现正常的暗红色为止。
然后,他伸手在旁边草丛里摸到云真的包袱,用水囊里的水漱了口,又不出所料摸到两只瓷瓶,打开瓶塞后各嗅了一嗅,从中选了一只倒出药粉来敷在伤口上,再从自己衣襟上撕下布条来包扎妥当。
他知道,云真出山一定会带着常用的解毒疗伤药物以备不时之需,只是这次遇到的毒蛇毒性过猛,才会来不及给自己上药解毒就休克昏迷了。
接着,他解下自己的腰带将云真紧紧缚在背上,再拄着拐杖疾步朝原路返回。
本已透支的体力此刻又奇迹般重新回到体内,尽管身上多出一个人的重量,将凌瀚的背脊深深压弯,但行走的速度却比来时更快,步伐也更稳。
仅仅用了一柱香的时间凌瀚就背着云真回到了木屋,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盖好棉被后,凌瀚才虚脱地坐倒在床边的椅子上,胳膊与腰背酸痛得好似要断裂一般,使用过度的双腿也浮肿起来,幸好没有再次伤到筋骨,否则只怕真要成为废人了。
过了好一会儿凌瀚才恢复了一些力气,在桌上摸到灯烛点亮。
暖黄的光晕下,云真脸色苍白如雪几近透明,长而密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随着微弱的呼吸轻轻颤动;纤瘦的身子陷在被褥里,无助而脆弱。
凌瀚握住他冰凉的右手轻轻揉搓,这只手的肌肤原本细滑如瓷,犹如一件精心雕琢的完美艺术品,如今因为辛苦劳作和疏于保养而变得粗糙了几分,柔嫩的掌心甚至起了一层薄茧。将手拿至眼前细看,还能看到指端上交错着数条切割留下的浅淡印痕。
这只手并不如往昔那般美丽无瑕,此刻却让凌瀚心中悸动不已,如他之前所愿般,将这只手举至唇边细细亲吻,从手掌到手指,从手心到手背,每一寸每一分,都不放过。
再探脉搏,比先前跳动的稍稍有力了一些,凌瀚心中不由稍定。
不知不觉倦意袭来,他就着握住云真右手的姿势伏在床边沉沉睡去。
到了后半夜,睡得并不踏实的凌瀚突然惊醒,发觉云真的手温比他自己的要高出很多,心中不由一惊,赶紧起身试了下他的额头,果然是发烧了,热的烫手,一向润泽的粉色嘴唇也发干变白。
凌瀚不敢怠慢,立即去桌边倒了一杯凉水来想要喂他喝下,只是陷入深度昏迷状态的云真将牙关咬得很紧,水几乎全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略一迟疑,他含了一口水低头吻上了那双干枯的唇,先用舌尖润湿唇瓣,再将双唇挑开,一点一点耐心而细致地叩启紧闭的齿关。过了片刻,云真缓缓松开齿关,凌瀚顺利将水哺入他口中。
于是,凌瀚用这种方式将一杯水悉数喂给云真。
认真说来,这还是凌瀚第一次亲吻这双唇,比他想象的要更加柔软芬芳。只可惜,这双唇的主人昏迷不醒,没有作出半点回应,即便如此,凌瀚在哺水期间也有数次差点因为心猿意马而忘记初衷。
喂完水后,凌瀚难得老脸微热,一边在心中鄙视自己定力不够有趁人之危之嫌,一边为自己在那个狂肆的夜晚居然会错过品尝这样美好的唇舌而懊恼不已。
接着,他找了一块干净的布巾,浸了冷水后敷在云真额上,然后拄着拐杖去厨房烧水。
堂堂太子,英明神武满腹韬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下厨却还是有生以来第一遭,在灶里生火添柴时不小心烫到手都是小事,没把厨房给烧了就是万幸。
好不容易终于烧了一锅热水出来,再掺了冷水兑温了一些,然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水提到云真房中倒入浴桶。
定了定神后,凌瀚将云真全身衣衫除下,小心翼翼把他抱进浴桶浸入温水之中,仅余上药包扎了的左腿挂在浴桶边沿。
凌瀚对自己的欲望从来不加掩饰与克制,此时面对横陈眼前莹白如玉灿然生辉的身体却有些不敢正视,否则,他不能保证自己会对毫无反抗能力与知觉的云真做出什么事来。
闭上眼睛静静调息大约一刻钟的功夫,凌瀚将云真从水中抱出来,用布巾匆匆拭去水渍后把他重新放回床上盖好薄被。
一切妥当后,凌瀚再次精疲力竭地瘫倒在椅子里。
耳听房外鸟声啁啁,侧头看去,窗外晨曦微现,这一夜就这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