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有引力》RolliAn

2、缘来是你（2）

　　?——事情发生地太快，被水波到的女生突然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而男人则是吝啬地丢给她了一个目光，便侧过脸看向嬴玥，略微吃惊地神色在此时格外明显。

　　嬴玥并没有解释自己那么做的原因，她的脸上已经敛去了最初看戏般的调侃，她平静地站在对方的面前，低头望着她，微微皱起了眉头，不怒自威：“你旁边就有一面镜子，你好好看看现在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

　　女生的身子在止不住地发颤，饶是如此，她还是转过头看着镜子里的人：水滴顺着自己的头发一点点滴在了地面，鲜花早就掉在了地上，但还有一些搞笑地插在了自己头发里。早起而化的妆也因为这一泼全毁了，眼妆糊成了一团，黑色的眼线顺着流水弄花了脸庞……

　　狼狈地可笑。

　　“还不是因为你？！”女生气得全身都在发抖。

　　“可是三个月以来，大家看到的你，就是这个样子。”

　　“信口雌黄。”

　　女生并不吃嬴玥这一套说辞，她回复的态度里充满了不以为意。嬴玥小心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男人回过头，嬴玥示意他不必再把自己保护在他身后，男人并没有立即退开，只是皱着眉头盯着自己，不予答应。

　　嬴玥释然地点点头，嘴角微微扬起。大概是她的笑容或者是表情里透出一丝游刃有余的笃定说服了他，他侧过身，叹了口气，拍了拍肩膀叮咛了一句“小心点”才退至一侧。

　　嬴玥走到女生身边，并没有理睬她大剌剌刺过来的目光，而是蹲了下来，望着镜子里的那个姑娘，指着她说：“你再好好看看她，你难道不为这样的女生感到可悲吗？”

　　“这三个月以来，你做的事情总结起来就是恐吓他人，侵害公民个人信息，公共场合下寻恤滋事，严重影响被害人以外的公民的日常生活，威胁人身安全……而这些条款，都写在《刑法》这里。”

　　她想一如既往地反驳，不以为意地嘲笑，可在张嘴后，涌至喉咙的也只有无言。

　　这位不速之客，用着最轻描淡写的语气，但每一处用词却像是一个个尖锐地刺，被她用最轻巧的方式一点点扎进她的内心。

　　“你不惜触犯法律，就是为了让他人对你避之不及，这就是你现在的样子。”

　　??

　　耳鸣络绎不绝，嗡嗡的响声让所有的画面在脑海中随着轰鸣一点点泛白，一度扼住了她的呼吸。

　　等到眼前的画面终于重新清晰起来，她看到了失去笑意的嬴玥，还有站在她身旁，冷眼旁观的调笙。

　　一时间，脑海里还浮现了许多关于他的记忆。

　　有对自己笑得温柔的榭调笙；

　　有对自己甜言蜜语的榭调笙；

　　有与自己相敬如宾的榭调笙……

　　可是这些画面，在他冷若冰霜的眼神中开始出现龟裂，然后迅速分裂，甚至都不给她补全它们的时间。

　　惨白爬上她的脸庞，她望着榭调笙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对三个月以来的全部付出第一次产生了疑问

　　——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啪！”

　　悬浮在脑海里，那些支离破碎的场景，在开门声响起的一瞬间，消失成无迹可寻的尘埃。

　　纷杂的脚步声像是把她拉回现实的声音，她看见几个黑色的人影随之而来。同时还有一道明亮的光照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它迫不及待地闯入了这个被昏暗充盈着的空间，恰好落在这两个女孩子身上，随后将她们的身影逐渐拉长，直至嬴玥的影子完全盖住了那个女生。

　　嬴玥转头看到站在最前面的，是两位警察，她用眼神询问男人是不是他找来的警察，男人点头表示肯定。她明白，是自己退场的时候里。这个女生做了错事，能纠正她错误告诉她的方向的，不是自己。警察他们，会给予她应有的结局。

　　嬴玥看到之前占据整张脸的疯狂正在一点点褪去，她无声地将女生头上的帽子和握在手里的墨镜拿了过来。

　　“你还记得榭调笙对你说过什么吗？”

　　越过嬴玥和榭调笙的身影，她看见了警察。类似的服装，类似的场景逐渐融合交叠，最后呈现在自己的眼前。那天，她偷偷潜入榭调笙的公司，也是被两位保安带走的。而他看知道自己被保安扣住之后才打开门，面无表情地看了她片刻，只说了一句。

　　——小姐，请自重。

　　“榭调笙对你说过，请自重。自重的意思是自我重视，自珍自爱。他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去想明白这三个字的意思，可是至今你还是没搞懂。”

　　警察来到了女生的身边，一左一右，正打算带她离开，嬴玥转身走到垃圾桶，将女生用来乔装的墨镜和帽子扔进了垃圾桶。

　　“咚”的一声，梦醒了。

　　“不仅是叫委婉地请你放手，也有希望你能更尊重珍惜自己一些。”

　　2）

　　“——希望你能更尊重珍惜自己一些。”

　　“好家伙，有点东西啊……”还没等赵颐感慨完，就被站在面前的人影吓得直接从转椅滚到了地上，而这位不速之客，就是他的责任主编，榭调笙。

　　“笙哥，你是飘进来的吗，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榭调笙作为业界闻名的金字招牌，业绩比长相还出名，许多作者光是冲着他这个编辑的名字就会跟他们出版社签约。

　　刚认识他的时候，赵颐看着他与众绝缘的样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开口说话。赵颐总觉得他是在故意避开与人有过深的交集，也不知道该说他看事物过于透彻还是说他不愿意相信飘忽不定的东西，久而久之，也就演化成了那份彬彬有礼的拒人千里，反而是像自己有实际利益关系的对象更容易与他相处。

　　“我站在你面前已经有两分二十一秒了。”他简单陈述了一下，便在杂乱的房间里熟悉地找到了一个较为整洁的地方，拿起搁在一旁的折叠椅，打开后坐了下来。

　　“文稿改得怎么样了？”

　　“写完了，就在你手边的电脑里。”

　　榭调笙熟稔地输入解锁密码后就开始阅读起来。

　　趁这个机会，赵颐又把手机拿出来翻出一些小故事看了起来。头一次见到写文之外还能如此专心致志的赵颐，榭调笙便提了一句：“你在看什么？”

　　“一个下饭小作文。”

　　不等对方表态是否对此抱有兴趣，赵颐顺其自然地安利起来：“几天前我找到了一个博主，没什么人关注，会偶尔发一些生活趣闻，还会分享一些脑洞，都满有意思的，我无聊或者累了的话就会看几眼。”

　　他微微点头，并没有正面回应对方说的内容。

　　之后赵颐转身去厨房整点快乐水喝，也给榭调笙煮了一杯咖啡。

　　经过窗户的时候随意往外面瞅了一眼，本来并没有在意，可是走过之后他才察觉到不对劲，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赶忙退了回去趴在窗台上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将信将疑地走回客厅：“笙哥，今天大概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我刚刚经过阳台的时候，都没看到之前一直跟着你的私生！“

　　“嗯，”榭调笙的态度漫不经心，视线依旧停留在面前的稿件上。

　　对方这样的态度，赵颐心领神会：“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星期被人劝走的。”

　　原来如此。

　　??

　　大概是三个月前，榭调笙察觉到有个女生一直在跟着自己。起初女生并没有特别过分，但随着时间她的行为开始变本加厉，除了他那个保全比较好的住宅之外的地方，女生一个不漏地造访了一遍。最夸张的一次是她竟然乔装成了公司的保洁人员，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直接扑了上去，幸好榭调笙眼疾手快把手边的门给关上了，最后还是在保安的协调下才得以解决。

　　当然赵颐知道这些除了当时在场的工作人员告诉自己的二手消息以外，还有他本身的独家。

　　那天本来榭调笙是要和自己对原稿的，哪里知道会来这一出，看时间赶不上便在被反锁的会议室里跟赵颐远程了起来。隔着电脑赵颐都能听到门外面的喧哗与纠纷，但是作为事件第一受害者的榭调笙却一脸的事不关己，充耳不闻，再次直接刷新了赵颐对他的认知。

　　从那天起，榭调笙就把工作形式调成了Home Office，而在时隔三个半月之后赵颐会在自己家见到他，着实吓了一跳。

　　但是比起这个，他更在意，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把被下了降头的私生饭给劝走。

　　“对方是警察吗？还是专业的辩论高手，口才那么好？”

　　然而榭调笙的注意力依旧集中在自己的原稿上，即没有回答自己的猜测也没有任何表态。于是赵颐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了，按照自己对榭调笙的认识，这种情况下既然不作答那就几乎可以确定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位仗义相助的好心人是谁。

　　不过这类似的情节却让赵颐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

　　“对了，我前面在看那个博主写的短文，也讲到了私生饭。”

　　“有一次那个博主去酒吧，碰到了一个男人被女粉丝给缠上了，本来只是打算在旁边看戏结果被卷了进去。好在人家机灵，还是个社牛，有几句话说得还蛮有意思的……等等，我发给你。”

　　随着屏幕一闪，赵颐所说的文章链接出现在了榭调笙的手机上。

　　也是这个时候，榭调笙的校对工作到了尾声，他把电脑推回了赵颐面前：“大方向可以，其余的建议已经备注在旁边了，最主要的是主人公心境上的转变，铺垫不够。比如女主为什么会选择男主作为伙伴的原因，除了志同道合，你还可以在剧情发展上穿插一些对于主人公吸引彼此的特质。”

　　听到他那么说，赵颐拿过电脑，结合榭调笙给出的意见从头开始阅读。借这个空档，榭调笙拿起手机点开了赵颐给自己发的链接。

　　赵颐写作的时候一直有放音乐的习惯，最常听的还是被使用在电影电视剧背景乐，他一直觉得这些蕴藏着起承转合的音乐会更好地帮助自己构建一个场景从而设想剧情发展。

　　当赵颐大致浏览完所有内容，想继续商讨个别细节时，却因对方出神的姿态吞下了后续一切想说的话。

　　??

　　尽管赵颐从来没有说出口，但榭调笙众的长相在加上其独有的气质，时常只是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就会让人恍然入画的错觉。

　　——一如现在。

　　流淌的空气从窗边轻盈地跌落，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合着不经意响起的曲调，婉转地牵动了他微卷的发梢。榭调笙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窗外被高楼大厦遮盖住的风景，而他的目光似乎能透过厚重的楼层，触及他人所无法看到的风景。

　　秒钟滴答滴答地向着一处摆动，一时间赵颐景然有种它在往逆时针的方向走动的错觉，所以他才会从榭调笙的脸上看见从未有过的神色，双眸对着赵颐无法察觉的事物慢慢对焦，似乎在回忆中找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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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直到歌曲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赵颐才犹豫着小声开口，生怕打断什么。

　　“笙哥？”

　　方才的插曲转瞬即逝，本人也没有提及的打算，赵颐也选择并不过问，只是若无其事地讨论起之前想交流的事。

　　“我大概知道该怎么修了，下周二之前我就可以修改出来，到时候发给你过目。”

　　对于他的回答，榭调笙点头表示同意，沉思片刻后拿出自己的iPad：“还有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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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哇……赵颐又要出新书了。”

　　对着手机屏幕上的试阅内容，嬴玥小声感叹。

　　此时的她坐在约定好的咖啡厅里，来的人都成双入对，唯独她一个人坐在墙角。点完饮料之后，嬴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背包，复杂的情绪不知道该如何排解。

　　大概是她一个人在咖啡厅左顾右盼的样子实在引人注目，又或者是要独自面对一位她并不熟悉的人一起讨论过于重要的事，这份不安也就自然而然地传递了出来，以至于来来往往的顾客在经过她身边总不忘递上疑惑的眼神……

　　几回下来，嬴玥觉得不能再这么干等着了，起初因为担心盯着手机从而忽视了对方什么到场的话，从而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但这份不必要的忧虑也在一来一去的目光凌迟中被消磨殆尽，更何况，迟到的又不是自己。于是她把搁在椅背上的外套赌气似的放在了背包上面，拿出自己的手机打算翻阅一些小说打发时间，恰好看到了赵颐在之前连载的那本书即将出版的消息，还有新书的试读内容。

　　赵颐是她最喜欢的几位作家之一，他笔下那天马行空的想象，嗔目结舌的设定中不失缜密的逻辑，以及汹涌时代下的儿女情长……种种异想天开堆积出了她既向往又羡慕的世界。

　　从前的自己，也向往着能够写出这样的故事呢。

　　兴奋的笑容在不知不觉中多了些许惆怅。

　　不知过了多久，小声的议论在原本安静的咖啡厅不动声色地弥漫了开来。

　　嬴玥的视线随着只言片语的议论来到了焦点的中心，那是一位刚进门的男子，而他恰好是今天约了和自己见面还迟到了半个小时的榭调笙。

　　不同于上次那身看着精致但却一板一眼束缚着的西装，今天他穿的是一件奶白色的呢子外套，内搭一件黑色的针织衫，合身的同时还添加了几分惬意的洒脱。

　　——身长七尺八寸，美词气，有风仪，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饰。

　　一如古言中所形容的俊逸却不自知的发光体，若无其事地走到嬴玥面前。

　　才短短数十秒，他便吸引了大部分路人的目光，自然在他坐下来的那一刻，仿佛有上百支看不到的利剑，刷刷刷地快把她的背给插折了。

　　平平无奇真的是不好意思哈……

　　嬴玥默默吞了口口水。

　　而榭调笙约莫是看懂了嬴玥行为上的拘谨，并没有立即开门见山进入主题，而是拿起一旁的菜单。

　　“嬴小姐对西点有兴趣吗？我记得这里的西点还蛮有名的。”

　　确实是蛮出名的，嬴玥还好几次在某书上刷到过关于这里的糕点推荐，虽然有点点心动，但是她认真对比了一下比糕点还要美丽的价格，回想了这个已经支出可观的账单，默默揣紧了手机。

　　“不用了，我前面刚吃过。”

　　他轻轻点头，转而点了一杯红茶。

　　比起她斩钉截铁地将手机迅速扔回包里的快准狠，从包里拿出文件的速度则是要慢了许多。

　　这份文件是他在一个月前相亲结束后交给自己的，也是他们见面的原因——一份具有法律效应的婚姻协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