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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鸟入囚笼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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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尘一言不发,目光空洞无神盯着她,看起来是不行的。
“我想睡觉”
临戈看着他。
清楚的看到宣尘动作,他垂下眼,在床边坐了下来。
“想跟我睡?”
临戈嘴角噙着笑,一只手掀开被子给他挪了块位置,还拍了拍。
“过来吧,小美人”
窗外雨声不停,树叶敲打出沙沙声,风吹得窗户作响。
“肝气易郁,《灵枢.阴阳系日月》指出:肝为阴中之少阳……”
清越沙哑的声线穿过层层雨幕展开在眼前。
临戈动作微顿。
宣尘翻开手上的书认真的念,青丝被一根玉簪简单束起,几绺从脖颈滑落柔顺的贴在衣领。
鸦青色的长睫轻颤,显得他这个人人畜无害透出些温润来,不是未消融的雪是水中浸泡的冷玉。
手指骨节分明,指甲圆润干净,轻执着单薄的纸张,临戈看见了书页是一本药理书。
嘴角轻挑的笑敛去,半响她敲敲床栏。
“给我念的啊?”
动作漫不经心又透着几分矜贵,眉眼如画衣衫凌乱,端的是一副好颜色。
好看。
宣尘的指尖微动,他试着抿出一个笑,不过不怎么成功看着僵硬又诡异胜在脸长得好看。
他点点头说道:“是”
临戈看着他微怔,片刻后笑了出来摊开手躺在床上一只手曲着盖在眼上,看了会,宣尘伸出一只手落到了临戈的头顶。
动作不怎么熟练的揉了揉。
“别……不高兴”
这动作让临戈僵住,有些诧异的看他。
“这是跟哪儿学的?”
她撑身猛然离他很近,宣尘眼睛都没眨一下对上她的眼睛。
面无表情任由临戈打量。
她蓦地笑,去挑宣尘胸口的头发在指尖拨弄。
“怎么就看出我不高兴了”
宣尘看着她也不说话。
“想让我高兴吗?”
临戈换了一个说法,桃花眼清润泛着柔波声音又轻又缓,颇有些一眼万年的意思。
宣尘道:“想”
又过了会点点头。
望着她,似乎在等她说话。
“上来跟陪我睡”
临戈扯扯他的衣角,宣尘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是很忌讳与她触碰的,或者说与所有的人触碰,跟赐到一样弹开。
果然,听到这个要求,宣尘没有立刻动作。
临戈抬抬手之前的伤痕露出来。
已经结痂了,袒露出来后又想起来上次试过,对于宣尘而言没什么用,她正准备收回。
就见宣尘抬手,她动作顿住,那只手落到了她的手背上摸了摸疤痕。
宣尘的眸中不见神色,似乎跟摸平常的物件一样。
指尖很轻的摩挲带着点痒意,顺着疤痕渗到身体里临戈啧了一声。
缩回手,手指弯曲在床上敲敲。
“睡不睡?”
“就这么嫌弃我?”
话才刚落,宣尘就有了动作,脱了外衫又低下身子脱鞋子,规矩的放在床旁。
慢吞吞的爬上床,躺在临戈身边,手脚放得整齐合上眼。
窗外雨声渐大,可屋内尚有一处安宁之地。
香炉里檀香冉冉升起再缓缓散开,用的是安神香,放松人的身心。
半响,临戈才突然出声。
“阿尘,你今日好乖”
雨没停,申时临戈睁开眼睛望了一会床顶,翻身坐了起来。
她下床换了件衣服就往外走了,临走的时候看了眼还在睡的宣尘,没醒。
“王女……伞”
下人连忙冲进雨里给临戈撑伞。
她直接上了马车。
“去坝上”
一路上过去,街道上的呻吟更多,她掀开帘子往外看,她坐的马车实在不算低调引得人频频往她这里看。
含苕面无表情的驾着车,骁音小声道:“我怎么感觉她们好像要把我们吃了一样”
“百姓受苦受难作为朝廷拨下来的王女却丝毫不作为,只顾自己吃喝玩乐,是该想吃了的”临戈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
含苕道:“王女不该出来的”
骁音没说话,静静的看着缩挤在街角的难民。
马车里没动静。
雨幕层层,视线时不时受阻。
突然路边窜上来一个小孩,含苕下意识拉停马车,马儿受了惊吓险些踏在孩子身上。
骁音被这一脚刹停身子后倾咚的一下撞到了后脑勺。
她摸着脑袋,表情痛苦。
“你干什么?”
含苕心有余悸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有孩子”
顺着看过去,才注意到马车前面跌坐了一下小孩子,几岁的模样,浑身脏兮兮的不说还湿透了。
瘫坐的底下一滩污水被雨冲淡。
小小的脸上眼睛里有些惊恐,像是被这高头大马嚇到了,一张小脸惨白。
停了几秒缓过神后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骁音连忙下车,将自己的雨蓑摘下来,遮到孩子头顶。
有些手足无措道:“你……你别哭啊”
临戈两根手指掀开帘子,瞧了一眼。
“抱他上来”
得了令,骁音立刻执行,将脏兮兮的泥球抱上马车。
马车里燃着暖炉,熏着香。
到处都是干净的,连落脚的地方都铺了毯子,小孩身子被雨水浇透这会骤然暖了起来,身子无意识的颤抖。
嘴唇冻得乌紫。
黑溜溜的眼睛望着眼前这个衣着华贵的女人。
身上还在往下淌着水,他缩了缩将自己蜷成一团,想要擦干净滴落到毯子上的污水,却发现越擦越脏。
小孩子张张嘴忐忑的道歉。
“对……对……对不起……”
方才从阎王爷哪里救回来一条命,人都还是恍惚的,他眼睛还在红的,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连忙跪下,给临戈磕了一个响头。
带着哭腔。
“求大人救救我娘……”
“救救我爹,爹爹他发烧了,娘的腿也被砸伤,水已经涨起来了……她们走不了”
临戈扔了一条毯子过去盖在人身上。
“在哪儿?”
小孩子喜极而泣。
“青山村,顺着大道下去就是……”
忙磕了几个响头。
“多谢大人,我爹娘……在青山村”
临戈掀开帘子对含苕道:“去青山村……快点”
“可是主子……”
骁音面色为难。
殿下早些时间就传信让临戈对于修坝之事不要插手,也就是袖手旁观,京都谁人不知平昌王女风流韵事。
荒唐事迹,派这么一个人过来,将一方百姓的性命置之不顾。
瓦解威望,让百姓心生不满怨愤帝王。
好做分崩离析的引子,帝王无德拘以小结,想要将临戈卸掉全部爪牙摁进泥潭里,派来的官员都受了帝命。
是要看着这坝倾倒,这黎民生灾,流离失所。
她只需要顺着帝王的心思,这件事情就能全解决干净。
届时做个名声烂透的闲散王女,低调行事消匿在京都这个耳目众多的地方,大战硝烟起便可以功成身退。
“去吧,赶快点”
含苕沉稳的驾驶马车,速度快了起来。
水淹没的地方比临戈预想的还要多,马车停在了上坡。
“王女,过不去了”
水流已经淹没了道路,一旁的山坡上还不停的往下滚落碎石。
小孩子扒着马车的边,望向下面的房子,踉踉跄跄的想要下去。
“爹爹……娘亲……”
水流已经淹在几乎大腿的位置,这孩子一下去估计都淹到顶。
临戈抓住他的脖颈将人提溜了回来。
“含苕,去看看”
含苕立刻应道:“是”
孩子见含苕下去找,动作轻了些,吸吸鼻子闷声对临戈道谢。
“先别谢,人不一定救得上来”
“啊……”
小孩子一愣,望临戈又目不转睛的盯着屋子,希望下一刻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
含苕淌着水过去,越往里走水越深,水流急还夹杂着各种乱树杂枝砸在身上生疼,等人到了屋前水已经没过腰间。
甚至还有愈来愈高的趋势。
得赶快,她使劲拍了拍门,侧耳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房里估计也溢进去不少水,这门打不开。
屋内传来微弱的求救声。
含苕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绕到一旁的窗子边,用蛮力撬开打开利落翻进去。
过了一几秒从窗里探出头。
骁音道:“主子,人还在”
小孩子一听眼睛一亮,眼巴巴的望着,终于看见娘亲被搀扶着从窗子爬出来,忍不住叫出声。
“娘!”
骁音脱下身上的蓑衣,跳下水去接应。
等将人扶到马车边上坐着水又涨了,马儿不安的原地踏步显得焦躁。
“快走”
含苕湿淋淋的一身,扯着缰绳调转方向。
“驾”
骁音眯着眼睛找到蓑帽,自己戴上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又翻出来一个给含苕戴上。
“呸”
这会有时间才反应自己方才呛了一口脏水到嘴里去了,骁音抬起手背抹了一下。
“这雨到底什么时候停?”
马车里穿着粗布衣服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昏迷的男人,小孩子凑过去叫爹爹。
女人的腿还在往外渗血,一张脸,血色毫无。
她张张嘴有气无力的看了眼临戈,想要说些什么,小孩子凑过去,眼里含着泪。
“娘,你想说什么?”
他凑得很近,等人说完点点头女人倚靠在一角,费力的抬手轻轻推了一下小孩子。
小孩子哐当一声跪下,磕了好几个头。
“谢谢大人的救命之恩”
女人的腿应该是二次受伤,破开的裤腿周围的皮肤泡得泛白。
再不处理估计就要发烧。
临戈伸手摸了摸女人腿上的骨头,确定没有错位只是外伤,找了块布裹上止止血不然撑到一个时辰这人就会死在她的车上。
小孩子自己都还冷得发抖还是将自己身上披的毯子拿下来给爹爹娘亲盖着。
声音跟着身子冷的打颤,却还是安慰道。
“娘,你放心,大人会救我们的”
明明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放在大户人家是个吃不到好吃的就该发脾气使性子的年纪。
不知道是不是耽搁得太久,女人昏了过去,只有小孩子一个人在那边念叨。
“大人会救我们的”
临戈噗嗤笑了一下。
“我可没说”
明冽的脸庞笑意不是很明显,眼睛微弯整个人柔和又近人丝毫看不出方才说了什么让人直堕地狱的话。
小孩子闻言回头看她。
“大人……”
嘴唇都发紫,眼眶发红。
这小孩子的眼睛倒是在某种程度上跟宣尘有几分相似。
啧。
过了会,临戈道:“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