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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鸟入囚笼3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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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往回走,临戈和含苕分为两路,她带着骁音去了坝上。
含苕驾着马车回去,将府里带来的府医弄出去看病抓药。
天色越发暗时雨势终于小了些,这让众人的心放松了些,能缓上一口气。
当初选址就因当地雨季绵长,恐发水洪,所以镇上修筑的房屋都是避洪排水的式,最开始的县令看重镇上地势高。
就带领着百姓在家里挖了暗渠,各家都连通了一齐放进河里,讲的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这些年下来,虽然多雨倒是没出现大的问题。
水暂时漫不上来。
地势处于下坡位置的村落,全都叫水淹了去,收种的良田稻种一颗没剩。
水声嘈杂,县令府的人拔高声音对清翟道。
“大人,水已经完全淹了”
清翟才从水里淌起来,从头到脚往下滴水,脸色冻得苍白指挥着救人。
已经在水里泡了六个时辰。
无论是气力还是意识都不太清楚,她缓了一下,往下看了一眼,浑浊的泥水一眼望不到头。
房屋只剩下屋顶能看得见,以往的小路全都消失。
她喘了一口气低声道。
“让她们撤回去,换人到周边搜救遭难的百姓”
“让县令府准备粥饭,干净的衣服发放给难民,镇上的酒楼对难民无条件开放收栖”
那人也浑身打冷颤,咬紧牙抹了一把脸道:“是”
清翟回到府里换了衣服,喝了碗热姜汤身子慢慢缓和过来,毫无知觉的指尖动了动。
一旁的夫郎见不得她这样,擦头发的手顿住忍不劝道。
“妻主还是去睡会,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
清翟回过神,脸上展露出一个笑,伸手握住自家郎君的手。
安慰道:“小悦,我没事”
廖悦脸上明显没信。
“我如今是县令,如今坝堤出事……百姓受难,不可坐视不理……”
“小悦……你……怎么了?别哭……别哭”
清翟手足无措的帮廖悦擦脸上的眼泪,有些心疼的看着他。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廖悦闻言更难过,明明都是他的错,做什么都向他道歉不管是不是他无理。
脸色这般不好,还要分出心思哄他。
“都是我的身体不好,你才想着做这县令……”他哽咽。
“这就是一个火坑”
他断断续续的说。
“我不吃那药了,我们辞官回去吧……”
泪如珠般滑落,清翟抱住他,摸他的头,廖悦用尽全力将清翟抱得很紧。
声音沙哑央求她。
“阿翟,我们回去吧,我们不要在这儿了……”
“小悦,开弓没有回头箭”
清翟声音低缓,仿佛带着无限的温柔。
“事情还有转机,我不会有事的,你也不会有事的”
她的手指陷进廖悦的乌发中,骨节皮肤泡得发皱,眼眸里闪着复杂的神色。
“相信我”
门外传来敲门声。
“大人,王女来了…”
“知道了”
她松开廖悦,抬手擦了擦他眼角的泪。
“别哭了,好好休息”
……
前厅。
“坝口眼下是越冲越大,想要将损坏的地方补上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除非先前修的时候就提前设一个点作为缓冲,如此尚有可能。”
“当初铸点固位往里面填的时候怎么就没能想到”
“难民安置到酒楼医馆,如今已经人满为患,连街道上都有睡人吃食供给有县令府后仓撑着虽然半个月饿不死人”
“可大夫药材缺乏,随行的医者都派过去,如今是连口水都没有喝上……忙得焦头烂额……难民伤者过多情绪不稳定”
“已经爆发了几次争吵,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临戈听着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
拨弄着手里的杯子。
清翟姗姗来迟,头发都还滴着水,脸色苍白。
“堤坝没有完全垮掉阻散了大部分水流,但要是雨一直下估计撑不了多久。”
“眼下最重要的怕是,不能再让坝堤的水再往下流了”
她掀开眼皮子。
召人打开地图,手指往上面指了一下。
“否则,这个镇都会被淹掉”
众人凑过去一看,脸色霎时不太好看。
“可这天怎么能控制……”
外面还是阴雨连绵,原本润物生芽的命泉如今却成了夺人性命的杀器。
清翟沉默下来。
众人有些焦躁,无声的恐惧蔓延开。
“这雨不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大,水淹了镇是迟早的事情我们还要待在这里干什么……赶紧走才是”
“是……我们得赶紧走”
后面的临戈这时候砰的放下茶杯,嘴角勾出一个惯有的笑。
桃花眼弯弯。
“我都不急,各位急什么?”
众人动作言语一滞,身子微僵临戈从来了就一直没开口说过话,以至于让人忘了这位祖宗还在这儿。
有人卖笑道:“臣该死……应该先护送王女先到安全的地方的”
“臣们马上安排”
临戈笑笑:“我有说要走嘛?”
众人安静片刻,还是清翟先开口。
“镇上难民滞留太多,目前各酒楼药房都是已经满了,连外面廊下都住了人,多多少少受了伤,淋了雨高烧不退”
“体弱病残……这雨又不停,怕是难以转移”
有人忍不住开口。
“难道我们就只能等死吗?”
清翟顿了一下说道:“当然不是……”
“还有什么方法?”有人问,众人的目光都转向她。
清翟说:“我曾查阅历来县令史籍,第二十三代县令曾经在挖通暗渠时觉察出堤坝的残缺,在堤坝口多修了一处暗桩……”
“从外地买入了长达几寸厚的石英板石,多达上百份,这些东西用来铸建了……第二道坝阻”
“可我们修筑了这么久也没见到什么第二坝阻”
户部尚衣道。
“堤坝严丝合缝,从原先的地方是找不出任何其它痕迹”
清翟扶了一下桌子。
撑着疲惫的身子,屏气凝神严肃道。
“是……所以叫暗桩……这是先县令大人为百姓设得最后一道保命符”
“只是……”
她扯了扯身上披得披风。
“这暗桩的机巧设计所在,在第二阶梯……”
“那不是早就淹了?”
第二阶梯靠断裂口,水流巨大。
“若是早些时候还可试上一试”
“现在水流急湍,暗石无数,人根本就无法靠近,更别说怎么可能过去。”
清翟闭了一下眼。
她知道,只是她得知这暗桩的事情也才不过多久。
心有余而力不足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