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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鸟破囚笼9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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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戈在梦里一个人走着,周身都觉得热,一会又突然不在平地上走,到了一处悬崖。
很高的一处,摔下去必定是没命的。
正想着她脚下就踩空了,心里猛然一悸,她醒了过来,失重感让她喉间发紧。
回过神,才发觉手里紧拽着一件东西,是梦中跌下去慌乱间要拉的藤蔓。
她放在眼前看。
是一方湿帕子。
再往旁边移,那里立着个人,身上穿着小侍的服饰。
屋里并不明亮,她的两颊还烧着热意。
盯着看了好半响,又闭上眼觉着自己应该是烧糊涂了。
有人靠了过来,她闭着眼睛,没动作,很快的,她手里的帕子被取走了,床头有些淅淅沥沥的水声。
冷湿帕子落到了她的脸侧,脖颈,又体贴的擦了她的手,十分细致的连手指都分开一根根擦干净了。
她才觉得笼着的热意散开些。
身上舒坦多了。
帕子重新洗过拧干水搭在她的额上,一道凉意不自察的从她的脸侧滑过。
很轻很浅的一下。
冰凉寒冻像是从骨头里渗出来的。
混沌的脑中清醒了一霎,她又抓住了。
眼睛睁开,是一张熟悉的脸。
“阿尘”
她的声音暗哑,似是很困顿了,眼睛有些迷茫。
宣尘没答应她。
垂着长睫,挣了挣手腕,临戈出奇的用了很大的力气,没让他脱开身,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待了那么一时片刻。
还是临戈先开了口。
她还烧着,人有些发热面上发红,摩挲着手里那寸玉腕,冰凉温透的一截。
想了一会。
“你还冷吗?”
宣尘是一贯的手脚冰凉。
“要不要我帮你捂捂”
这话其实有些出其不意,两人再见面按着常理怎么着也是不能这么说话的。
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两人只是分开了一会,眼下又见面一样。
可她的确是将宣尘扔下了。
若是临戈清醒说这话倒还好,可以将这归到她一贯万花丛中过的做派中去。
如今人浑浑噩噩讲的都是些听起来像真话的话,可又不敢深究,实意搅得人心绪不稳。
宣尘从善如流的,垂睫解开外衫,蹬掉鞋子上床去了。
临戈抱住了他。
整个的。
囫囵一个,纳入怀中。
夜里掌灯,人都到了屏风后,对着床里面昏暗得要灭了的灯,就要过去置上新换的红烛。
这时候里面就传出来一道声儿。
低稳的,懒漫的,像是避,像是压低怕吵了谁。
“拿远些,晃着了”
“是”
落下的帘子似乎动了动,可说话的人分明已经是坐了起来。
外头的人不敢再看低下眼去。
“备些水来”
等临戈洗完回到床上,宣尘还是睡着,眼下有着淡淡的青紫,身子蜷着,脸陷进了锦被,只能看到一小片的脸。
临戈这下完全清醒了,宣尘的确是来了。
眼下还躺在她的床上。
思绪漫散间,床上躺着安睡的人动了动身子慢慢拱着被子坐起来,相顾无言。
临戈看不见宣尘的脸,也看不到他神情如何。
寂静中。
“你来……有什么事吗?”
……
他的身形隐在被中,撑着坐起来,没有像以前一样将被子推下去堆在腰间,坐得端正。
反而紧了紧被子,似乎很是怕冷了。
他声音轻轻,有些低,缓慢的说。
“我来拿我的东西”
“什么东西?”
临戈问他。
宣尘抬眼看她,借着光线昏暗窥探她的神情,面色坦然略皱了眉,像是丝毫没点印象。
或者说不值得她去记那么一下。
是了,这个人嘴里说得是甜情蜜意,可做得又是冷若冰霜让人如沐春风间骤然跌入寒窟。
他抿紧唇。
说。
“一个盒子”
临戈点点头,说:“我不太记得了,你放在何处,有些什么东西,我让骁音帮你找找”
“盒子上面是梨花”宣尘说。
临戈说:“一定帮你找着”
话落之后,过了一会宣尘慢慢答好。
临戈是守信的,叫来了骁音让她去找,临戈行前的箱子匣子就几个,这屋子里的东西,大都是来了之后才添置的。
外堂光线好,也明亮些,下人们就都轻手轻脚的搬到一边找去了。
翻动物件的轻响,屋里安静之下听得清楚。
临戈拿了书在翻页,甚至还专门拉了桌面,来些写东西,信件,文书,宣尘只是大概扫了几眼。
就收回眼,顾着自己坐着。
骁音动作很快,翻出来四五个盒子,其中有两个上面都刻了梨花,她拿上来让宣尘认认。
临戈写完东西,让人撤下桌子,闭了一会眼睛,房间里静得出奇。
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一样。
她猛的睁开眼,望见了宣尘。
他坐着,脊背在被子的包裹下看起来微弯,头发披散着,长睫微垂。
像是一尊玉石佛像般入定。
临戈食指指尖摩挲了一下,她叫了一声阿尘。
宣尘没动,长睫微颤了一下,临戈跟着他目光落到两个盒子上。
一样的花纹,几乎无从辨别。
打开看看里面的物件倒也还行,不过两件都锁着,挂着个精巧的小金锁,玉如意般纹理。
强拆倒是行,不过要是有易碎的物件,怎么也得不偿失。
“要吃饭吗?”
宣尘还是要吃的。
临戈让多做了些他爱吃的,吃的时候还好,吃完没事,半个时辰里多了小半刻的时间都是在偷偷瞧着她。
“阿尘,你留下来吧”临戈这么突然说。
她重复了话,最后问:“要吗?”
宣尘看她。
手里捏着两个木盒,面无表情。
临戈其实不懂,宣尘怎么能这么一副还是想要留下来的样子,她觉得一个人若是将她弃在了雪地里,她是绝不会再回头的。
她做不到这样。
宣尘没有第一时间开口错过了一个很好的时间,以至于后面他想要开口的当口,临戈也不再看他,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面色自然平静的像是方才没有说过什么话。
临戈有时候骨子里是有股子轻挑犯贱的劲在的,所以在京都里风流事做起来倒是得心应手。
逗弄小郎君是她的乐趣。
看小郎君脸色发红,发白,窘迫,羞愧。
可是她很快就后悔了。
她发烧才退下去,眼睛不怎么舒服,有些酸涩胀痛,她合上眼手放在太阳穴那处轻揉,嗓子微微沙哑。
“算了,不管是哪个,你都一起拿了就是”
“都送给你”
宣尘没说话,房间里安静下来,过了很久,久到以为临戈已经睡了。
他僵直的背脊更往下软了一截。
很小的衣料摩挲声,像起身,也像是行走。
临戈很灵敏的察觉到了。
“要走了吗?外面还在下雪,小心些”
他陡然被人拎了出来。
现在更是要被扔出去。
“你就这么想我走?”宣尘抿着唇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