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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鸟破囚笼”9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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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戈定定的看着他,没说话。
宣尘脑子里搅得一团乱,从一开始来的时候所计划的每一件事,说得每一句话以及猜度临戈的反应。
他能给出的合理回应,在此刻搅得一团乱麻。
火气烧得线断得七零八落,混沌中浮现在外时采买之时一对妻夫拌嘴时的话。
“你总是脾气大,每次言事都冷脸,久了我也是要厌的”
“好好说不能吗?”
莫名的气焰就矮下来。
宣尘垂下眼睑,手指十分用力的攥紧匣子的边,指尖泛白。
他将匣子放下,在房里扫了一圈,最后拿了一把匕首,临戈贴身的冷兵。
刀身都是古朴的花纹,刀刃的尖端异于别的短兵,不直短双开刃,是弯如月勾的弧度。
犹如新月。
刃是开过的一面,锋利得很。
手起刀落。
他将匣子给撬了。
两个撬得都是毫不留情。
一点也没方才要留下这匣子的爱护之情了。
一个被撬开时,里面看空空如也,临戈去望第二个,还是如此。
干净得可怕。
宣尘用帕子擦了擦,刃上的木屑。
动作缓慢,侧脸是冷若冰霜的,没有笑,目光认真的巡在刀刃上。
似乎要将这匕首看出给双刃来,临戈的这把近身冷兵是她自个琢磨的,兴致来了亲手溶得。
短刃不胜长刀,向来都是以长克短,所以匕一般直刃,这把弯刃却是比一般的还要短上一截。
宣尘的神色明明是落在弯刃上的,
临戈却总觉得他不是在看刀刃,是在看她,或许用个更恰当的字眼更为准确,等。
等什么?
临戈病体方愈,思绪迟钝,目光下移落到那地上的空盒子里。
半响,心里哦了一声,他是要等她问。
临戈顺从的问了:“你的东西……”
她喉间发痒,轻轻咳了一声,宣尘的肩膀抖动了一下,很轻微的。
临戈这次只是低烧,远远不比之前那次的高烧,人烧得眼睛都睁不开。
额头颈肩都是薄汗,发丝紧贴着,连呼出的气都是灼热的。
他的脊背紧绷着,手指按在方帕上,方帕搭在刀刃上。
像是受了惊的猫。
但是还是开口了。
“本来就是空的”
“我早就拿走了”
临戈锈了样木讷道:“那你为何要回来?”
宣尘猛得抬头道:“因为……”
他的脖子慢慢浮现一层薄红,像是满山的桃花细蕊,白里透粉。
“因为……”
他喉间哽塞,眨了几下眼睛,最后定定的说:“因为你啊……”
这话不可谓不直白,但凡是个正常心智的小娘子都该明白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私心。
临戈聪慧,常有以一步望百步算千步的心机,宣尘的算计着实不算高明,甚至拙荆见肘。
如今却逼得他这样坦诚,宣尘看着临戈毫无波澜的目光,在前后瞬息间想中因果,也反应过来。
临戈是在……戏弄他。
整个人有些发抖。
牙齿打颤的咬紧,眼尾在一刹那飞红,水迹聚凝。
他死盯着临戈,声音哽咽。
“你简直……讨厌!至极”
随着这话泪也啪嗒的一声掉下来,顺着脸颊留下细细的水痕。
果然见了眼前这副场景,临戈心跟着宣尘的话揪了一下,轻微的。
临戈用手捂了一下胸口,感受着里面的跳动,还在,她就放下手。
她瞧着宣尘。
宣尘哭了,开始还看着临戈,后来就低着头,转着身子往另一边,身形克制不住地轻轻颤抖。
状若暴雨浇透的花,抖落了水珠,自身还是湿淋淋。
他的确是瘦了很多,身形清瘦,如今更是一副随时都要被人推折断的残败余景。
破烂似的堆砌在一起,如今她又狠狠的踹了一脚,这余景怕是都要支撑不住。
宣尘弯腰捡了地上的木匣,揽在怀里,泪水滴在花纹上,他蜷着手指擦了擦。
揩干净,见人似乎要走,身后传来一声等等,随即就是下榻的响动,急步跨来。
最后结结实实的从后背揽住了他的腰,抱住了他。
熏香扑鼻,温热夹杂着淡淡檀木香气,冷风待定之后就只剩下一具温热的身体紧贴着他。
四肢都紧紧靠着搂着,临戈用力的拥着他,手指骨节发白,好像他是什么宝物,万分珍重。
“阿尘”
“我的错……”
临戈的声音低哑。
认真的认错。
她伸手摸到宣尘的脸上,轻轻揩了揩湿润。
低声说:“别哭了”
宣尘捂着脸流泪,无声无息的,偏偏临戈真上了心,听着人气息不匀就知道还在哭。
临戈简直想回去给方才的自己缝上嘴,东逗西扯什么。
她眉心拧紧了,一手搂着宣尘的腰,一手去摸到脸上,有些发烫。
哭的,她摸着宣尘的眼皮,一下一下顺着往下摩挲,轻轻的带着凉意覆盖。
缓解肿热的感觉。
边摸边偏头亲亲耳朵。
“我的错,你别哭……”
临戈心想:“她自己没哭,都觉得跟自己哭了一场似的”
“要是生气,怎么着打我骂我都成”
宣尘这回哭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得了点偏心的态度就越发委屈了,临戈连哄都不知道从那头开始。
什么招数都用尽了。
最后抱着人坐在地上背靠在桌脚。
只是说:“我没赶你”
宣尘渐渐安静下来,在临戈怀里待了好半响。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位置,眼下是被面对面抱着,他个子高在临戈怀里没那么依人。
整个头都埋在临戈的颈间,呼出的潮热的湿哒哒的气都贴在身上。
一离开,冷意就往里面窜,临戈偏头看了眼宣尘。
已经睡着了。
她拨了拨头发,将宣尘的脸露出来。
简直是自作孽。
第二天临戈醒了,伸手就去摸旁边的人,摸了一手空,手顿了几息。
随后人就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抓着被角一掀就要喊人。
就见了宣尘正端端正正的坐在床边,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熨烫仔细的烫金流云细边,浅浅的青色。
是她一贯的风格。
临戈楞了楞,下意识张了张嘴叫道:“阿尘”
宣尘面无表情顶着一张脸,语气毫无波澜说:“不在”
临戈小声地啊了一声。
两个人对坐了一会,临戈伸手摸宣尘的眼皮。
“怎么抹了药还这么肿?”
她顺手牵了宣尘的手,熟络地捏了捏,这小动作带着不可言说的亲昵姿态。
临戈仿若未察觉,另一只手又从枕头下翻出药瓶来。
犹豫了一会,还是叫人拿了冰上来,用帕子包着盖到眼上。
宣尘自己抬手捂着。
“我自己来”
覆了一会,冰淅淅沥沥化了水,帕子变得湿哒哒,就被扔到盆沿上挂着。
临戈给他上药眼皮上薄薄的涂了一层,涂的时候眼皮轻颤。
临戈问是不是弄痛了他,宣尘过了一会说:“药凉”
临戈哦了一声,放下药瓶子,跟宣尘说这会抹了药先不睁眼,用帕子擦干净手。
垂下眼就牵了宣尘的手。
临戈做事情全凭自己心意,当初对于宣尘完全是将他归置在其他郎君一块的。
你与我好时,自然是全心全意的撩拨你一人,如珠如宝的捧着,后来追杀路上没了心思也恰时时间,天时,地利,人和。
她也就毫不犹豫的将人给撂下了。
她自认为是不错,留了钱财也将人从逃亡路上摘出去,这还还不好?。
可当她得知宣尘被人卷走了钱财,还被人赶在雪里,一路上受伤流血,淌过不知道多少河流来到这儿。
摸着他的腕骨,轻轻问他。
“河里的水冷不冷?”
宣尘点点头说:“有些”
他慢慢说:“不过还好……”
临戈自己也是过过的,如今的天气,河面结了薄冰,既不结实,也不好过,寒意冰冷刺骨,顺着骨头缝往里扎。
宣尘垂着眼睫。
“只是我不大识得方向”
“容易走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