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少年谣清歌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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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歌漫无目的地在祭祀上转悠了三日，竟再也未能见到那人。坐在街边的台阶上休息，失意无聊时，她忽然想到了天迹宗某小札上记录的歌曲，听说是很遥远地方的歌谣，好像是这样唱的——
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再也没能忘掉你的容颜
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
从此我开始孤单地思念
想你时你在天边
想你时你在眼前
想你时你在脑海
想你时你在心田
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约
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再改变
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
我一直在你身边
从未走远
……
哼着哼着，满歌忽然觉得心里一阵酸涩，心里一些事隐隐应着歌声似要清明起来……咕噜咕噜咕噜……肚子饿了。好吧，民以食为天。满歌拍拍衣裤，将心里点点忧愁放在一边，专心觅食。集市上，她一手抱着一袋热腾腾的肉包子，一手捏着一个肉包子往嘴里送。满歌吃得两颊鼓鼓，一脸满足，很是惬意。
正餍足地走着，她突然被一阵巨大的冲力撞得向前倒去！下意识地用轻功点足稳住身子，满歌伸手抓那个罪魁祸首，这才诧异地发现大力撞她的那人——居然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一瞬的走神，她手里的那袋包子就被人玩命似地抢走了！这时，满歌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想抬步去追，却被身后的一人用力撞倒在地！好吧，挣扎无用，她终于光荣地亲吻了大地母亲！
这地咋不长点草，竟是灰！摔在地上的瞬间，满歌这样想。
真真丢脸蔼—！想她天迹宗一代嫡传弟子，还是已经及笄了的！！居然当街被一群七八岁的小孩子给抢了肉包子，还当众摔了个狗爬！
郁闷起身的满歌，越想越愤怒，可她还是克制自己运起“踏雪”的冲动，只是脚下生风地向那几个小强盗追去！
飞奔在人群中的满歌，眼尖地发现了那群小鬼逃窜的身影。闻着那一阵肉包的香味，满歌一路尾随，想到个偏僻点的地方好好教训那群死孩子。见他们跑入一个残破的院落，她便小心地靠在墙角，想弄明白是什么情况。
别误会，她可不会因为他们穷苦而放过他们！包子是无所谓了，她算得可是把她摔倒在地的“献吻”一仇！
于是，她悄悄探头，想窥视一番——
是那个人！
就那一眼，满歌仿佛觉得自己的世界被定格了一般，只剩下那个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布衣男子，只剩下他修长挺拔的身影和一脸温润清和的微笑！
“这副药调理气血，平衡内虚，凝神静气。三碗水煎成一碗，每日两次。”男子搁下手中的笔，对一个憔悴的老人温声说道，“过几日，我再来为您诊脉。”
那个声音令满歌感到无比的熟悉，仿佛很久远的年月里，那温润而低沉的声音一直在她耳畔一遍遍地诵经念佛，咏唱梵音，净化人心，启迪心智。
“呜！”不自觉地站在院门外，满歌直愣愣地盯着那人，思念、委屈和喜悦一时涌上心头。瞬间，她红了眼睛，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怕自己一时克制不住便哭出声来。
“……？”听闻声响，他诧异地回眸。
在和满歌目光对视的瞬间，那男子半刻恍惚，竟不自觉地站起身来。
这画面，满歌说不清的熟悉，仿佛很多很多年前也有这样的光景。脑子里一片混沌，没回神的满歌却飞身而去，直愣愣地扎进了那人的怀里，嚎啕大哭。
“！”那人被满歌没有预兆的动作惊了下，随即便镇定下来，他没有推开他，而是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
“呜呜呜呜……哇哇哇哇哇哇——！！！！”因为他的温柔，满歌刚刚还试图隐忍，现在却完全不顾场合地大哭起来。她的眼泪奔涌而出，没有理由，只是满心酸楚好不容易找到了地方可以发泄。
“乖，不哭了。”他见她胡乱地抹着自己的脸，心下不忍，便抓住她挥舞的手，柔声哄道。
“嗯、嗝，不嗝哭，嗯……嗝！”她努力地说清一句话，却哭得打起嗝来，断断续续的，才是说完一句话。
“这哪的娃儿？”
“乞丐吧……”
“怎么抱着墨先生哭成这样？”
“是不是认识啊？”
“怎么会……肯定是看墨先生人好呗！”
“啧啧啧，跟在泥里打了滚似的！”
周围的人们阵阵低语，才将满歌的神勾了回来。她迷糊地抬头，却见他那双清澈如墨玉的眸子里映着她灰头土脸的狼狈样，顿时感觉脸跟火烧了一样的。
“对、对不起……”满歌连忙收了手，退到离他几步以外的地方。她低着脑袋，瞧见在自己的手上满是泥污，不自觉地在身上擦了擦，才怯生生地用余光瞅着他被她的爪子弄脏的衣服，心想他是不是生气了……
“没事。”没有嫌弃，没有鄙夷，他蹲下身和她平视，还从怀里掏出一块折得整齐手帕，轻轻地为她擦脸。
“……”满歌盯着他温柔而专注的样子失神，只觉他如墨玉般深邃的眸子似是要把她的心神都吸进去一般。
“呵呵，小花猫。”给她擦完脸，他又好笑又好气地见她一副呆愣的样子，宠溺道。
“……呃。”满歌再次羞愧地低头疯狂地到处找地缝，抬眸见他准备把那块混着她鼻涕眼泪一脸灰的脏帕子收进怀里，满歌立马出手夺了过来拽在手里，生怕又脏了他的衣服，“这个我洗干净了再还你！”
“无碍。”他笑道，见她执着的样子，便默许了。
“嗯。”满歌点点头，感觉到他站起身来，她却不敢抬头看他。
最近，她一人在外怕惹祸，便换了连寻常百姓都不穿的麻布衣裤，本来大小就不合适，穿在她身上一直丑丑的，现在可好膝盖上又添了两个洞。刚刚摔了一身灰，又跑了这么远出了一身汗，加上刚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现在她身上的灰都成了泥巴！整个人跟个泥团似的！
满歌很哀怨，她忽然很想变成自家师姐的模样，清丽婉约、妩媚风情，而不是现在这泥团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
“怎么了？”见她一直低头不语，他关心地问道。
“没、没什么……”满歌呐呐道。其实，真没什么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啥一激动上前就把一好好的民男给非礼了。
“啧啧，长得这么水灵，居然脑子不好。”旁边有人插嘴道。
“只是激动了些，应该是将我认作他人了吧。”他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为她辩解，声音温润而平静，她却听出了其中的怒意和冷漠。
他……动怒了？为她？
“爷爷！我听说墨先生来看您说您没事了？爷爷别瞎操心，要注意身体！”一个脏兮兮的男孩快步奔走过来，满歌一眼认出来是抢她包子的臭小子，“爷爷看，我们今天可有肉包子吃！”
“哪来的包子？”老人见男孩手里拽着的包子，眼里露出渴望的神情，可还是厉声问道。
“别人见我可怜给我的。”男孩理直气壮地答道。我什么时候觉得你可怜了，满歌红着眼睛在一边腹诽。
“都说了不能……”
“没事，我跟她说等我有了钱就还她。”臭小子，我作为债主咋都不知道你这欠钱的要还钱？满歌居高临下地继续腹诽。
“好吧，可一定记得还。还不了，咱也要记得欠了别人恩情。”老人一边唠叨，一边把干枯的手伸向了包子。
“是是，一定记得。”男孩笑着见自己爷爷一口一口吃下包子，便转身向男子道谢，“墨先生……呃……”
“……”满歌抱着墨先生的脖子，眯着眼瞧见男孩眸中一闪而过的尴尬，遂得意勾起一丝浅笑。
“多谢墨先生又为爷爷诊治了！”看着满歌得意的样子，男孩的笑脸有点僵硬，只得硬着头皮道。
“不妨，注意让你爷爷静心休息，我离开庐都前会再来看看。”墨先生察觉到男孩和满歌之间的怪异，但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悉心地交代了几句。
本来满歌还想再教训这死孩子的，但看到他还挺孝顺的份上，于是她大人有大量，就不了了之了。
尔后，被称为墨先生的男子帮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人又诊脉开药后，才牵着她的小手离开。神奇的是，满歌一点也并无觉得不妥，哪怕她都不知道男子是谁，男子也不知道她是谁。悲摧的是，墨先生果然也将她当成了乞儿，准备好心收留，她郁闷。
墨先生是人们对他的尊称，他叫墨晗，貌似是这一代的游医，悬壶济世，为穷人看病不取分毫，还常常赠药予人。满歌努力回想了下从清闲那听来的江湖名人录，实在想不起名医那栏里有个叫做“墨晗”的人，看来他不是医术平平，就是非江湖中人了。呸呸，他跟仙神一样的人儿，怎会医术平平呢！那一定是后者，对，他定不是江湖中人。
于是，墨晗在满歌心中的形象，就此敲定。
客栈墨晗的房间里，满歌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偌大的水桶，激动得泪牛满面！她在心里哭号：苍天啊，大地啊，墨神仙啊！！您真是大好人啊，您咋知道小人我最希望的就是一水桶啊！天知道，我现在身上的泥巴是不是都可以用来种大豆高粱了啊！！
“怎么了？”墨晗拿了几件孩童的成衣，推门进来，“怎么不洗？”
“……”满歌红着脸垂着头一动不动。
“不舒服？”墨晗将衣服放在浴桶边的架子上，走到满哥面前蹲下。
“不、不是。”满歌退了一步，连连摇头。妈呀，他温热的鼻息都撒在她脸上了，还让不让她节省她的鼻血了！
“那是为何？”
“呃……那个，你……”她郁闷，这叫她怎么说好？只好一闭着眼一咬牙，满歌斟酌说道，“你能不能回避一下？我是个女孩子，男女授受不亲。”
“……”闻此，墨晗愣在原地。谁能告诉他，他是不是听错了？一个六岁的女娃娃站在他面前，娇滴滴羞答答地对他说“男女授受不亲”？现在的小孩……懂得都这么多了？
“我……我不喜欢别人在场！我我我不自在！”满歌后知后觉地发现在他眼里，她还构不成“性别障碍＂的问题。所以，她只好另寻他法。
“呵呵，知道了，我出去便是了。”虽然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紧张，墨晗还是好脾气地依她出去，也不想想他才是这房间的主人。
盯着他的背影出去，还见他贴心地放下了内间的帘子、关好了门，满歌才嘘了一口气。要知道，她虽然是六岁的身子，但怎么说心智也有十五了。洗澡时被男子看，实在……何况还是自己感觉很是特别的男子……
水桶上飘起袅袅的烟气，温暖一室。瞧见水里飘了她不认识的药材还有些许花瓣，满歌有点不忍心搅乱这桶清水了。脑子里闪过一丝想法，她立马从怀里取出墨晗的帕子子啊水里细细洗净，又小心地拧干晒在架子上。十二万分小心地做完这一切，满歌才把自己剥了个干净，跳到水里，狠狠享受一番。
洗了半个时辰，水斗凉了，她才从浴桶里不清不愿地出来。现下已是立夏，宏硝又是南国，天气暖和，不至于着凉。墨晗敲门进来的时候，满歌就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迷糊地望着他。
“看来还是不合适……”墨晗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案上，走过来帮满歌整理衣襟，“还是过会去裁缝那做几套吧。”
“……谢谢。”满歌红着耳尖，垂着头，诺诺道。
“没事，饿了吧，来吃饭。”墨晗转身拿了一块干净的毛巾，才牵着她的小手来到餐桌边。
满歌看着餐盘里色香味俱全的小菜，忍不出咽了口唾沫，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墨晗心满意足地站在她身后，一边瞧她大口大口地吃食，一边帮她温柔地擦干头发。他动作轻柔，弄得满歌感觉头皮一阵阵酥麻，心尖也是痒痒的，这感觉很奇妙，但真的很舒服。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少年谣清歌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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