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姬》陆小柒77

14、第 14 章

　　吃过了晚饭，和师哥道了别，我自己慢慢晃悠着回了家。一两公里的路程被我磨蹭到了一个多小时，等我站在家里的窗前，天已经完全黑了，还是熟悉的：低头是灯火，抬眼是自己。
　　我坐上窗边的软椅，像晃悠高脚杯里的红酒一样，晃悠着手里平常的柠檬水，看着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
　　我有时候觉得这具身体里有无数个灵魂，有的温柔善良，有的卑鄙刻薄；有的软弱退缩，有的坚定勇敢；有的老实自卑，有的张扬骄傲……有的指导我在学生时代作功劳完全不属于我的事情，有的指导我在课堂上和重男轻女的老师大吵一架，有的让我选择用年幼时的秘密换取虚伪的友情和真切的伤害，有的让我选择拒绝别人的好意做了好几年独行者，有的让我选择退出几乎必胜的比赛，有的让我选择在微弱希望面前力挽狂澜，有的促使我选择耗时更长的高中而非那个时代本该是的第一志愿中专，有的鞭策我在师傅身边多学两年……还有我当时的辞职离开、贸然创业，到现在不择手段的回到剧场的舞台……
　　现在的我又要面对几个重大的选择了：还要索取更多吗？我失去的剧院里的十年可以就这样翻过去了吗？是该趁着现在的势头继续发展，还是该见好就收，回到家人身边？
　　不像在天台上那么轻松的说出口，我突然怀疑起现在主导的灵魂有没有资格做这些决定。我看着映到窗外的我，如同看一个陌生人。
　　怎么选？
　　我回顾我有记忆后的点点滴滴，发现好像我成为的每一个角色都是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世界上的某些人所需要的，好像不背道德，所有的选择都不能说是错的。
　　我喝了一口手上摇晃许久了柠檬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柠檬的味道进到了温水里，很酸。
　　“这其实也是一个选择。”我突然对自己说。
　　是的，我选择放下一开始从冰箱里拿出的矿泉水，在喝了一口白开水之后，我选择拿出柠檬，想了想，切了三片，没有去籽直接加到水里，我选择不加蜂蜜，因为蜂蜜放少了没味，放多了又太甜，我选择不一口气喝完而是慢慢地感受水不断变酸的过程。而在这过程中，我没有加上什么思考，只是顺着自己意识里想要的一步一步地做下去。
　　那，我现在想要什么？
　　我闭上眼睛，非常明确，家，还有什么？还有，给我的杯子里加点蜂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