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司匹林》木湮

15、无非男女

　　5-1 无非男女
　　王远打电话给她：“小莫，出来？请你吃饭！”
　　莫时音老老实实地答：“唉，没有空。”

　　“假的罢？你能有什么事这么忙？”
　　这是他最近第三次被拒绝，莫时音和他一来二去地玩了几次，两个人已经是混到半生熟的地步。莫时音骗不到老江湖，有话就说，刚巧对了王远的胃口，他需要一个这样对着他的人。这个时候莫时音在心里说：假的才是鬼咧，我连范医生都推了好几回了，哪有时间来见你？这些男人好奇怪，越是推他还就越要来找。
　　不过她嘴上还是不肯得罪他：“不信我哪？”
　　王远当然是说：“哪里敢？”

　　莫时音正坐在本子之前开着一个WORD文档孜孜不倦地练习打字，为了求个心安就一定要摆着个争分夺秒的样子，一边夹着手机和王远说话，一边就一心两用着敲了两三个字结束了范本上的那句话，顺便看了看时间，还数了数字数，再用总字数除了除时间，然后叹了口气。
　　王远只要愿意，听觉上也是观察力丰富，耳朵很尖，等她叹气完了，就来问她：“在打字？”
　　“对啊。”
　　“你们行要技能测试了？”
　　莫时音腾出手来拿下手机，“诶，你怎么知道的？”
　　“银行业能有多大，到处都是熟人。那些个，弄来弄去各家还不是差不多？”这个是王远的回答，典型的答而不答，听起来诚恳，信息量为零。

　　只不过，莫时音也是不好糊弄的女生，她已经疑心很久了。上次，还有上上次，一问王远在哪家银行高就，他都给她来个顾左右而言他。
　　“喂，王远，你到底是哪家银行的？”
　　“你又为什么追着问这个问题呢？”
　　“是不是如果我是你们银行的，你就不会这么对我说话了？” 王远接下来这么问莫时音。
　　“对。”她答得干脆。
　　他笑声狡诈：“那，假若我真是你们银行的，你猜我会不会那么笨来告诉你？如若，我不是你们银行的，抢着告诉你是不是对你居心不轨？那，这个要怎么来说呢？”
　　“你觉得呢？小莫？”
　　“何必想那么多？我们之间自然一点不是更好？还是你觉得我们之间现在有点什么，需要彼此澄清一下底细？”

　　莫时音被他在言语里绕来绕去的，又对着个无聊到底满版字块的屏幕，就是一个头疼。
　　“小莫，给一个建议，不要报一项，报两项，虽然不过的可能性不高，不过，练习的成本更低。”
　　“打字的又不是你，什么嘛！”
　　“慢点打，按你们银行那个正确率，错了打得再快就是一个不过。”
　　这下她不作声了，他笑，“放心，没有人会最后不通过的，都怕着呢！这种东西，时间花下去了，是猪都会过。”
　　莫时音默默地切了一声。

　　不过，后来莫时音她们三个人都没有底气地报了两项技能测验，来个双保险，她和小朱报了中英文打字，易淼是中文打字和计算器。事实证明，王远的意见很对，小朱就只过了一项。事后，小朱拍着胸口对着她说：“时音，你个好人……嘿嘿，还好还好，好险。”
　　其实吧，这个也不算什么。然而，王远是什么人？莫时音感动的就是这个，王远这种人来给她出这种没有水准没有技术含量的主意，不能不说是很掉价又没有什么比例回报的事情，就算是为了她姑妈也不值得，何况，莫时音自己猜了猜，姑妈大概也是指使不到今时今日的王远了。
　　她实在也更不知道王远到底看上了自己哪里？
　　一见钟情？——不可能。
　　外表？——不至于，她对于自己的外表也没有那种自信，可以拿下他拿得如此之准。
　　还有什么？莫时音还真……想不出来！

　　而王远是更加的想不出来！他走着走着，自己也是奇怪死了。
　　小莫有什么特别的？
　　不过，他倒是没有什么时间和精力去考虑这种无聊的问题，这种事情王远一向放纵自我，当作是对其他方面对自己几近苛刻的补偿吧？这个，他不想要勉强自己，也很自大地以为不用勉强自己，他要的权利和物质方面的满足，怎么可能需要把自己牺牲出去？
　　于是，他决定要在自己的人生里圈养小莫……
　　这个时候王远心里除了自己，没有什么和另外一个人执手这么浪漫而且浪费的课题，他只是把小莫当成与事业客户业绩不相同的另外一种猎物，只是想，个人奋斗之余似乎需要另一个人，而谁比较合适，还有他愿意是哪一个，这样那样，直白列出来估计是很大男人，自我自私而且找打欠扁。
　　但王远欠扁的时候多了，还真没有什么人能扁得到他。他想好了要小莫，再没有想太多有的没的，惯性思维他直接就考虑，怎么让小莫上钩？这个他没有什么主意了，这些也不是他的长项。他擅长用的那一套，一个是小莫吃不吃，据他观察，小莫那种出身那类个性大致是不吃；而另一个考虑是他本人也不大想这样子来。这个太打击他的魅力数值了！就算要到了小莫，也是得到不如没有。

　　他还没有拿出个方案来，最近太忙，殊不知小莫这边已经把他的身份给戳穿了。拜银行全体同仁们对高层背景的敏感程度所赐，还一穿穿到底——72小时之内，搞得小莫好似拿着王远的一张虚拟简历，大小经历好事坏事那是一条一条一清二楚地直列下来，内容涵盖可以通过人际网络搜索到的所有细节，当然不会漏掉附上一份他的情感历程外加详细八卦关系地图。
　　莫时音午休时就在对着那一大叠红头文件发呆。

　　“傻啦，转性了？”小朱拍她肩膀，“还不快争取在上班之前眯一眯。”
　　“干嘛？拿这个催眠？”小朱从她手里抢过文件，就着翻开的那一份看下去，“诶，新的耶。我看看——”
　　那叠红头文件是在科室里传阅的，往常她和小朱看这类公文都是一目十行往下，人前装模做样潦草地翻上一翻。反正重要的一定还会开会，没上会议议程的统统和他们这些小兵无关。但是今天这叠公文里有份调令，上面有个熟人的名字。

　　“他们零售部要换头了么？王远……这是哪根葱呐？”
　　“反正不是青葱，小葱也不是大葱。”莫时音调笑，王远，呵呵，厉害着呢。

　　几分钟扫过那页纸，小朱双手抱住文件夹，狐疑地瞄着她，“莫时音，老实点，是不是有啥要交待交待的？”
　　她还意图抵赖：“没有。”
　　“嗯~ ？”小朱的问句，音调从低音漂移到高音，充满了威胁。

　　她想了想，这件事情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就说：“这个王远貌似以前相亲的时候碰到过……”
　　“啊……！”
　　“小声点，这个别告诉三水。”

　　“也是，三水知道了，整个柜台，不对，搞不好整个部门都要知道了。”小朱点头。
　　“有没有故事？”
　　“没有。”
　　“真没有？”
　　“真的没有。”莫时音语气肯定，“上级来的，怎么搞？”

　　“你认识他的时候知道人家是你的上司了？”
　　“那倒没有。”
　　“不过，真的没有什么。”
　　“好吧，姑且，相信你了……”
　　“不用姑且了，没有，什么都没有。”
　　“没有什么？”
　　莫时音叹气：“没有「无非男女」的那档子事！可以了么，八卦之王？”

　　“帅不帅？”两个人窝在角落低声私言兜了一大圈，完了小朱又来这套，莫时音直接想趴倒在桌上败给她，不等莫时音回答，小朱又点点头，径直往下自言自语，“不用你的评价了，上次就很不准，我们不相信你，这一位，还是到时候自己来看比较靠谱。”
　　莫时音坐在转椅上翻了个白眼，小朱指头指向她：
　　“等一下，你和那个姓苏的怎么样了？”

　　莫时音顿时静默下来不答，小朱故作老成地感叹：“唉，陷落了。”
　　“切！乱讲。”
　　“哪里有乱讲！说到王远，你是斩钉截铁的说没有，说到苏帅哥，你是什么反应？”
　　“不用跳起来吧？”小朱语气讽刺。
　　“而且，你不觉得自己对人家太过苛刻了么？时音，这个不是你的风格。”

　　是么？
　　莫时音问自己。
　　是。她毕竟还是不能否认，而对着自己，她又是一向诚实，这点随蒋衡。
　　骗自己，很傻的。

　　晚上莫时音洗完澡了就来洗小柴，用沐浴乳把小柴在浴缸里搓得都是泡泡，小小一团湿漉漉的在她脚下蹦来蹦去。林珞和她属于享乐一族，深冬还没有到，暖气就开得老大，浴室里又是热气蒸腾，她贪图方便，就穿一件大大的T-shirt，林珞淘汰不要的，号码很大，刚过大腿根以下。
　　她小心地遮住小柴的眼睛，喷头对准他，把泡沫冲冲干净，这只玛尔济斯小狗爽到在她的手下一直扭动身子，呜呜地哼叫。
　　“欸，柴柴，你的主人好懒耶……”
　　小柴听懂了，嗷嗷叫了两声表示同意。

　　等到莫时音用一张厚厚的大浴巾包住小柴，把它整只擦干，再拿过电吹风来对着吹到毛发蓬松，都弄完了，她抱起香喷喷的小柴，一个人一只狗四眼相对：
　　“呐，我们要不要喜不喜欢他？”
　　小柴很响地打了个喷嚏，用舌头，方向准确地舔舔她的嘴唇，莫时音笑着躲，用手抹掉它的口水，“小柴，你好色。”
　　“不过，再色也色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