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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旧事家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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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旧事家世
“喂,我以前还碰到过一个很色的男生。”她告诉小柴,小柴不会说话,不过它喜欢莫时音,她说话,它就安静地听。
“他叫,程斐。”
“当然,长得和他不像,差的很远,性格也不像,什么都不像。像的只有一个,就是,……”
莫时音顿了顿,突然有点不想、不敢往下。
“还是不说了。”
小柴完全没有听懂,软而湿润的小舌头,乖乖地舔她的手心。
“可是,那样就容易很伤心。”她继续交待。
“所以,我们开头的时候,是不是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范医生,要不然,王远也很不错,对不对?”
范奕惟已经被她放在脑后好几个星期了,现在换她说忙,一直很忙。
“奕惟,最近很忙。”
“也要上手术台了?要不要我来做副手?”他开她的玩笑,有点了然的抢白。
她不客气地欸了一声回去,以示抗议。其实,自她改口老熟地叫他奕惟、范亦惟开始,暧昧已经蒸腾远去……
莫时音嘴上对别人都说忙,很忙,事实却是她开始会介意约会中途被放鸽子,也懒得出门应酬王远,特别是看到那一纸红头正式调令之后,王远拿着几家大馆子的招牌都没把她给诱出来。天气持续往深冬迈进,这个城市纬度不高不低,冬季里低矮的天空如同画满了细小水汽圈圈底纹的灰白色背景,一派的低沉不振奋。这样子的天气,闲暇了她是宁可开大暖气呆在家里,或是跟着苏谌和林珞在没有季节之分的健身房里流汗。他们扎堆练器械,她就呆在跑步机上戴着耳麦低眼沉默地跑步。把苏谌和林珞这样放在一起太扎眼,女生来往经过眼光都会像空气一样地从他们身上掠过,将两人对比一番。如果莫时音觉得林珞没有胜出,就会莫名其妙地比较不爽。
苏谌是个身体感很强的男人。
在浴室里的她,呆了呆,坐在浴缸的边沿上,继续给手里的小狗挠痒痒,小柴非常有耐性地覆在她的大腿上,略微蹬两下腿提醒她手上的动作继续,等待莫时音例行的澡后发呆完毕。
那伤心的一年,她常常对着宿舍阳台外挂的黄色大月亮,反省自我。
很痛的有一天,宿舍里的老大周淇抱着她,说:“阿莫,不要想了。”
她问:“我和木木差在哪里?”
木汐是宿舍里最小的老四,是她那时深爱的人程斐最铁的死党。莫时音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自己的洞察力,让她,纤微毕现地看清楚了自己的角色,也顺便看清楚了程斐自己都没有看清楚的内心。聪明和冰雪让她,痛苦到每一块内脏都在颠倒着疼痛,她常常觉得从喉咙口一直疼到胃部以下。
周淇聪明不下于她,直接就问:“你是怎么看男生的?”
她错愕,周淇笑:“老三肖辰是在仰视,我们两个是俯视,只有木木是在平视他们。”
“我没有。”她立即反驳,打算翻出例证。
“不用抵赖,对着程斐你自然是没有,对着别人呢?一时一刻的低头管什么用,这种东西像盖了印似的,会渗透到皮肤里,程斐那个人精会看不见?他,需要的女生不是你这种,骨子里太过大男人,几个月的喜欢是新鲜,好玩,可是木木再不如你,都让男人心软,还一直柔软到底。这个本事,你没有,我也没有。”
“不完全是因为她和他多呆了十几年。” 周淇老大结语。
这个莫时音清楚,她从童年一直走过来的死党,一直都只是死党。感情好的很,距离很近,如同麻糍,粘粘糊糊味道不错却与爱情无关。
说起来也无聊,无非男女,倾心与不倾心。不过,情节再老套,莫时音,这第三个多余的人物,却是依稀快要挂了一样,整整两年才完全缓过来。心口上结痂,疤皮掉落,留下一个隐约泛白的印记,就是对自己的魅力不再自信,不觉得她可以长久地留到谁,疼怕了,虽然现在可以把那段往事拿来开开玩笑都不要紧,可是在现在进行时的生活里她不敢,不再敢放纵。而在她的字典里,这个放纵等同于真心。
开门出去,放开小柴在地上让它跑开,她换掉半湿的大T-shirt,套上一条打折淘来的厚连身裙下楼,长袖,直线的裙摆一直到脚踝,深蓝色海军横纹。苏谌和林珞两个人都在厅或者说是林珞的卧室里,暖气汹涌,都穿着长袖棉T-shirt和运动长裤。林珞一看见她,就嘴贱:“赫赫,斑马来了。”
莫时音当他没说。苏谌林珞都是一条阿迪的长裤,苏谌黑色,林珞灰底橙色条纹。他们在健身房里就是清一色穿的都是这个牌子。
她问他们:“你们这个月怎么老是阿迪?”
林珞嚷着:“苏谌帮买的,给买了一堆,你不知道,不穿白不穿,巨便宜。”
苏谌:“简浣搞来的,她朋友多,不过还真便宜。你要不要什么东西?我帮你带。”
“我对三条杠的裤子不感冒。” 莫时音心里有点酸溜溜的。
“小时候体育课不是老是穿三道杠的裤子?” 苏谌在冬日里没有晒够太阳,卷着袖子露出来的小臂已经褪成小麦色,他一手摸着鼠标在网上乱翻,听出话里的些微酸味就抬头对着莫时音笑。
浓眉长而陡峭,深黑的眉眼衬着略微浅淡的麦白肤色,对比平日里的冷峻嚣张柔软了一两度,透着感情水汽,作为苏家标记的长鼻子紧挨着毛乱的漆黑眉毛轩昂地直线下去,像漫画墨线图上拓下来似的唇角下巴右边有一个深刻的笑纹,还来不及卸掉调侃和欠扁的线条。
他的气质里有冷酷无情也有一种像糖果一样阳光的甜蜜。
如果有一种男人气质像毒药一样直接致命,那么苏谌就是。
要命的是莫时音的鼻子还很尖,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还有衣服上香水的一点余味,是一种烧焦的枫树叶味道,明明知道他和林珞两个懒到share的是同一瓶香水,心动还是不可控制地顺着血管蔓延,莫时音顿时无力招架。苏谌还在看过来,她心虚地用力瞪回去,改变主意,抬脚跨过四条长腿,穿过沙发和茶几间的间隙,走到林珞那一边。
推着身形高大的两个男生给挪位子,她也坐到沙发上,小柴看到这么多人,兴奋地满沙发轮着找人翻腾,在大家的凹凸起伏的大腿上扑通吭哧跳来跳去,被苏谌骂了两句安静了,小小地蹭在苏谌边上。莫时音两条腿都收上来舒舒服服地放在布沙发上,后背虚靠着林珞,拿起一铁皮罐混合果仁一本娱乐八卦来吃吃看看。三个人一条狗,小柴、苏谌、林珞、莫时音,一字排开,宽广的沙发布面上满满的都是活动人体。
茶几上开着两台本子,他们又不是和平常一样在联机打魔兽,莫时音忍不住凑过去看了两眼,原来这两个男人趴在网站论坛上翻看比较各个版本苏式或本帮红烧肉的菜谱,这个是他们在研究第二天的晚上吃什么。原来幸福都是很小很简单,很俗很烟火气。
“又是吃的。”莫时音翻开杂志。
林珞用力反击,“你咧?又是别人家的八卦!天天吃这个零食再看这种没有养分的东西,小心整只脑袋就变成nuts!”
“要不要?”她把果仁传递过去,两个男生也跟着她吃。林珞闭嘴用力咀嚼,手上点击鼠标,一副挤兑到她得瑟加很爽的样子。他宣布说,“阿时,苏谌和我明天不用上课。”
“干嘛不用上课?”
“苏谌没课,我感冒了,重感冒!”
旁边那个人明明就是神完气足,寡无廉耻地说:“我需要休息!”
“你的学生咧,不管了,放养?”
“哪能呢?周淇帮我代课……欸欸欸,先不要骂人,你们老大自愿的。”
莫时音大学时候的宿舍老大,周淇,现在留在学校里攻读研究生。
“她学会计的,怎么帮你代课?”
“这个就是神奇的地方了,周淇,你们老大,在管院里除了计量数学真是什么课都能去给代一代,出不了什么事情,我明天的ppt都做好了,大不了照着文本念一念,那帮小屁孩还能听出个什么来?周淇那么老道会罩不住?”林珞心情晴朗,嘴上跑火车溜着胡说,“把丫放在讲台上,智商大于100的都不会主动招惹她。”
“真是她自愿的?”
莫时音觉得这事蹊跷无端,周老大可不是那么好讲话的,这下明摆着是林珞赶着周末前一天偷懒来个病假,周淇没道理那么配合。她往男女之事的方向想了一想,更加觉得没可能。林珞这种无厘头兼臭屁类型,没有变成周淇的生人或死敌已经是异数,就算是粮食再紧张也不会被老大找来当盘中餐的吧?眯着原本就细长的眼睛,她清清淡淡地掠了一眼林珞。
林珞打了个寒颤,为了省事主动交待:“送了人家几张购物券……嘿嘿,不要激动,是你的是你的,不过我们不是暂时花不完么?而且人是你的老大,孝敬一两张,呃……嗬嗬,三四张,没有什么问题吧?”
“阿珞,明天跟我早起去肉摊排队。”莫时音知道苏谌是来救场,可是林珞神经很粗没有领情,要他早起等于直接杀了他,就来大大咧咧地表示不满,他嚷道:“干嘛?”
苏谌曰:买肋条肉。
林珞大嚷,“又不是苏沪一带,又没有人来和你抢这个!那么早起来干嘛?”被苏谌手上教训了两招,他默默小声接着吐槽道,“可是单就附近也不是只有一家肉铺开门啊大哥。”
莫时音耳朵尖,插嘴问他们,“说什么呐?”
“看了吧,上海男人就是麻烦。”林珞大声控诉,“阿时你是不知道,苏谌做个红烧肉光是买肉这一项就麻烦的不得了,一定要上菜市的肉铺买,一定要肋条肉,还非得夹瘦夹肥十几层的那种。对他来说,一头猪身上只有两条肋条适合拿来做红烧肉,你说要不要那么执著啊?”
莫时音觉得好笑,林珞哪里也会嫌这个麻烦,八成是上次周末烧这道菜,被苏谌七八点从床上扒起来扯下楼,打又打不过人家,故此余愤还在。
“我不是上海人。”苏谌郑重其事地打断他抗议。
“苏衍说家里都是上海的,你会不是上海人?”林珞挠挠脑袋,疑惑。
“我妈家里祖籍广东,不过很早的时候整家人去了大马和新加坡,就她一个十六岁以后跟着邻居跑回来国内读书。”他犹豫了一下,补充道,“其实我也不是在上海出生的。”
“还真是复杂的家世啊!”林珞评论。
莫时音白了林珞一眼,问苏谌:“欸那你是在哪里出生的?”
苏谌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北京。当时父母在北京读书,毕业以后两个人结婚,在那里生了我。”
“小时候住在上海几年,跟着爷爷奶奶,后来他们身体不大好,就搬过来住在这里大伯家。两家饭桌上都常有这道红烧肉,再后来上大学之后自己搬出来单过,想吃了就只好自己动手烧。我想这个大概是我身上唯一比较上海的地方吧。”说到这里苏谌神色严肃。
林珞和莫时音同时想到一个问题:他家父母咧?但都不约而同不敢再往下问。林珞咳嗽两声:“唉,你说这个科学家们能不能就专门克隆一下肋条啊?”
莫时音扑哧笑了,苏谌也嘿嘿恢复了常态,大手伸过来使劲掐着林珞的脖子,“小子,自觉点,不要又要我来床上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