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司匹林》木湮

39、叶Ken的MV

　　12-3 叶Ken的MV
　　“喂你长得有点像我喜欢过的人。”
　　苏谌不知道第几次看见阿Ken的时候，这个人对他说了第一句和工作没有关系的话。
　　认识这个Ken自然还是因为于暨恺。在一家大唱片公司当音乐制作人，同时也为公司旗下的歌手写写词，他和于暨恺在工作方面的交集多，私交也好。于暨恺和他说过，这个叶Ken在摄制和影像制作方面非常有才华，当时在美国求学的时候学的也是电影制作，不知道为什么回国以后倒是跑到唱片公司里做事。

　　阿Ken不是个直男，于暨恺说的。
　　苏谌看见他第一眼就隐约猜到这一点。不是说他C，而是太精致了，精致的五官173出头一点的身高，第一次见面也是在片场，他穿了一件紫黑灰大方格的棉织衬衫，卷着袖子露出细长劲瘦的手臂和一块讲究的腕表。大牌牛仔裤做工考究的牛皮靴子和一副黑框眼镜，阿Ken全身的行头都不便宜，苏谌偷偷看了他一眼又一眼，清秀到了骨子里去的外表不能不让人胡思乱想一番。
　　不过不管是苏谌还是于暨恺都不敢和他乱开这种玩笑。在他呆的唱片公司里，连食物链最底层的小助理都知道这个叶Ken初看着文静好说话，只是第一眼的错觉，再一看就会发现这个人镜片后面的眼神清冷。和他待久的歌手、经济人什么的则清楚叶Ken这个人惹不起，本人呢就够强悍了，再加上和上层关系说不清楚，虽然没有那种暧昧，但也不仅仅是有才气这么简单。
　　他是唱片公司老板手上赚钱的一张王牌，那张黑色的小鬼，关键时候扔出去横扫单曲排行榜，通杀。

　　“过来盯场？”
　　这天叶Ken他穿的是一件最简单不过的黑色衬衫，片场暖气充沛，他手边搭着一件黑色皮衣，还是牛仔裤靴子，身上一种草木微涩的气息。苏谌坐在旁边暗想，这种草木无情的香水味道还适合这个人。这样的人类属于野生动植物，是不需要别人来帮他疏解什么情绪的，苏谌自然不想搭上Ken之前的那句话，掩饰性地随口问上一句转移话题。
　　旁边的人略一点头算是回应。一时都是无言，两个人沉默地坐在片场入口的阶梯上，苏谌也不好就这么站起身，只好无聊地从女歌手盯到化妆师再看向满场指手画脚乱骂人的于暨恺。

　　“其实一直都想谢谢你。” 叶Ken突然又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苏谌心里一头雾水到了极点，这个可有些反常啊，不是平时的那个叶Ken该有的样子。他倒是不大怕这个Ken，对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一向客气。而且这个人素来口味很刁，苏谌并不认为他看上了自己。
　　“上次那个MV，我是制作人。”
　　苏谌哦了一声，手指搽搽鼻子没词了，接着就只好手臂搁在长腿上看着下面的场地发呆。

　　而叶Ken则觉得这个叫苏谌的，不错。至少没有上来就乱拍马屁。
　　“下一次再做Video，我还会来找你。”说完，他站起来走了。

　　站在高楼之上，苏谌不知道叶Ken是不是在玩自己。跳楼，果然很、很有新意。
　　跳下去的一瞬间，那种消失在时空中的错觉，躯体失控的沉重感，风声，并没有镜头下那么美好，落在一堆乱糟糟的纸皮箱消防气垫上的时候他发誓再也不拍什么狗屁MV了。

　　“为什么？你又没有畏高症。”于暨恺安抚他。
　　没错，自由落体运动可以强调真实感。
　　爱情里面有跳楼事件，那，出现在情歌Video里面他认了……系着钢丝呢，不就是那么十几米吗?
　　不过，有必要重复跳五六遍吗？他妈的跳楼能有什么唯美的表情唯美的画面？有必要压着当导演的于暨恺让他跳个五六遍么？
　　他觉得这个叶Ken就是个超级变态的Sadist。
　　苏谌只有一句话，“记住，下次他跟你要人你记得帮我说不！”

　　下面一个月他都老老实实地窝在公寓里做平面设计的案子，消停的不行。于暨恺都说，外面的狗仔想你了。

　　再一个阴差阳错，所以说话不要说的太早。
　　新拍出来的MV暴红，碟片本身自然是精心打造包装过的，北京街角的每一家唱片店都看得见大幅海报。苏谌站在楼顶剪短的日式短发随风凌乱，微微歪过来侧面长眉英俊嘴角带笑，连于暨恺当时看见电脑做出来的成品都不得不很不乐意地评价说“还不错，嗯很帅”。
　　苏谌本人每次不经意在街头看见这个海报却都是窘迫地匆匆走过。这个就是叶Ken要的“跳下去之前看不出来伤心的伤心”，他只觉得那个海报上的人不是自己。不是浴室里脱的干干净净的自己，不是裸睡时候的自己，不是面对画布时候的自己，不是他自己以为的不帅不完美的自己。

　　而那只单曲在排行榜上一路向上漂移，销量大大超出唱片公司高层和圈内乐评人的预期，年初赶上在当年乐坛颁奖礼上拿到第一个奖。庆功宴之后，背着高层他们一起在K房叙摊喝酒，叶Ken懒洋洋地欠扁了一句，“这东西就是个做出来的商品，这种口水歌加上小璟的声线唱功苏谌的脸不红都难。”
　　小璟，方璟言，是这次MV的歌手。
　　“叶泯文你是在嫌我难看啊？喂，我唱的歌海报上为什么会没有我？”同座的人也都知道来自台湾的小璟喜欢叶Ken，很多年。他们两人相识于多年之前，算是旧识。
　　在写词方面，叶Ken对方璟言一向偏心，最好的都会拿来给她。

　　小璟外形包装上打的是邻家女孩的牌，唱起情歌的时候声线柔软里带着别人模仿不来的生动感人，年轻男生的杀手。
　　她长相不差，特别是那只俏皮的鼻子，放在一张笑嘻嘻的脸上特别打动人心。

　　“你自己知道就好啦。” 叶Ken没精打采也不客气地回敬。
　　小璟啊的一声夸张地大叫，隔着苏谌扁他，整个人都肆无忌惮的挂在苏谌身上。

　　玩了一夜，出来的时候长夜已经变蓝。因为是私下里的聚会，几个歌手包括方璟言都没有带助理过来，从K房里出来以后各人有车的去开车，其他人都凑在大门口等着蹭哪个随便什么人的车子。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小璟站在苏谌身边。他们这次第一次合作，就还蛮默契。苏谌也喜欢她，他看人眼神毒辣第六感发达，直觉上，开朗外皮之后的那个真的她，也是他喜欢的那种，某些方面真正像孩子般纯净认真，对异性保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小璟性格外向好动爱玩，看起来算是圈子里不大装的，想法古灵精怪，开玩笑很放得开。但是苏谌知道她某些场合还是很装的，演戏做戏的细胞天生发达，至少这个时候站在他旁边就装的不得了。

　　远远看见叶泯文开车过来，方璟言吧哒一下在苏谌的脸上落了一个湿润清晰的吻。
　　“苏谌，我现在觉得报纸上那群人写你像柏原崇一样的帅是有道理的了。”
　　她说了这么一句之后，明明是被利用到，苏谌也不好再说什么。在前面的车子开过来之前，他忍不住快速地俯身，低头在她耳边问道，“小璟，你认为这样子对叶Ken会有用么？”
　　小璟抬头，小小巴掌大的一张清纯的脸，有一些男孩子气的错位，淘气在笑，远看一定像是在和苏谌亲密地私语，“没有任何作用，不过会让我自己开心一点。”

　　说话之间前面叶Ken的车已经开过来，一辆黑色的陆虎，小璟一下跳上副座关门之前伸长手臂给了苏谌一个飞吻。“帅哥，再见喽。”然后转头催促当司机的叶泯文“好困，快开快开。”

　　春节之前叶Ken又扔了一个工作过来。每年这个时候于暨恺雷打不动是要回港岛报道的，他自然是接不了，所以这次的Video由叶Ken亲自操刀，歌手是小璟。她亲自打电话过来拜托苏谌，“这只单曲要了好久才从阿泯手里要过来，苏谌，他要你来拍，你不会let me down吧？要挺我哦。”
　　他想了想，在回去上海过年还是工作之间，苏谌选择接了叶Ken的MV。他从来不愿意回去面对大家子的关心，还有，热闹。这样子的话事实上他没有第三种选择，这种人人都想过年的时候，只有叶泯文这个人这么变态。
　　他们去了北美，加拿大的Whistler大雪山。

　　在温哥华落机，沿着99号Sea-to-Sky Highway一路向北，一边是峭壁，一边是绵延的海湾。Whistler小镇挨着Blackcomb和Whistler两座白雪皑皑的山头，群山围绕。这地四季都可以滑雪，苏谌，叶Ken，小璟包括一些随行人等都不是第一次来。到了小镇，入住预订好的酒店，专心准备第二日开始拍摄。

　　头顶上远处是缆车路线，千里冰封的雪原在晨光下晶莹地光线流转，错落或是成排的松林，举目可以望见的高山、悬崖和木屋。很美，寒冷纯澈又壮阔的像一个梦境，但是穿着一件运动背心加休闲裤的苏谌就觉得很不美了。他默默骂了自己一句操，丫你个苏谌就是个大M，看下次还接不接这种活。
　　从有暖气的车子上下来，冷空气像无数看不见的细小冰针穿过毛孔、神经。
　　小璟穿着一件明橙色的羽绒短外套在原地像只兔子拼命跳，大叫，“叶泯文你个大变态，天气好凉啊！”

　　那首歌叫做，等待。
　　同时出现在镜头之下一对男女情侣，一个活着一个已死，活着的女生在雪地里追逐着另外一个人想象中旧日在夏日原野里的样子。

　　天气严寒整队人都极其辛苦，小璟和苏谌尤甚。
　　拍了十几分钟，小璟看苏谌穿得那么单薄好像下一分钟就要挂掉的样子，不管叶泯文的脸色有多黑，自作主张从随行的车辆里找了一件黑皮外套出来给苏谌穿上。
　　这件外套的主人就是叶泯文，也只有方璟言才敢在这种时候大声说话，“叶泯文你怎么跟收集癖似的，各家大牌只要有出什么的设计都会去collect上一件。苏谌你算lucky啦，还好这件不是被人用来骚包是用来防寒的，大了一码你才会穿得上。”
　　她是故意的，这个是苏谌的第一感觉。
　　不过小璟的话也很有道理：“改成秋天的记忆不就好了嘛！偶尔也要有点人性，阿泯你不要嘴巴闭得那么紧脸色那么难看。苏谌又不是公司里面受你欺压惯了的，还要看你的脸色，喂等下人都跑掉了到时候谁来伺候你啊？”

　　蓝天雪松。作为北美第一滑雪胜地，Whistler这地方的雪质松软，滑雪的话是上选，在上面奔跑加上打滚就是在做苦工。虽然加了一件薄皮外套苏谌整个人还是冻得快要变成一根大型冰棒，觉得自己下一分钟就可以断气见祖宗去了。
　　没有思想和感知，麻木地听从叶Ken的指令，苏谌的皮靴，小璟毛茸茸的雪地靴，奔跑，追逐，雪地里一踩一个咯吱乱叫深深的脚印，分外累人。隔一段休息一次，叶Ken一喊暂停就有助理拿着厚长的羽绒雪服和暖包冲上来。小璟毕竟是个女孩子，到后面就只是脸色惨白，小小的身子抱着暖包坐在打开的车门那里说不出话来。
　　一直拍到机器都冻到当机。到目前为止，大部分镜头都已经按计划拍好，叶Ken 的脸上有了表情，终于舍得拍手放话，“都辛苦了，今天先到这里。”
　　四围众人收拾器械和随行装备准备撤退。完成了当天的任务大家都放松下来，助理和化妆师开始小小声地叹气说笑。
　　小璟默默地转身钻进车子，反常的安静，苏谌知道她真正是冻到撑不住了。和叶Ken相比，一向有严苛风评的于暨恺还真可以说是风格温柔良善。

　　大队人马返回到Whistler小镇，天色还早，镇上还是非常喧嚣热闹。街道两边酒店商店酒吧咖啡馆林立，除了行车的街道，目力所及之处都是厚厚的积雪，从房顶一直覆盖延伸到地面，各色带着欧陆风味的房子玻璃窗里晕黄地酒色灯靡。累了就什么都入不了眼了，来不及看什么风景，从车上一下来疲惫的众人动作整齐划一地各自爬回宾馆房间。
　　第二三天单调重复，补拍叶Ken认为不够理想的镜头。

　　在Whistler逗留的最后一晚，苏谌从浴室里泡了个热水澡出来就趴在床上看酒店宾馆里的液晶电视。随便看了个当地新闻，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无聊万分，转台换频就看起了闭路电影频道。有些色情的经典片子，早看过了，他还是被挑起了一丝欲望就伸手到裤子里给自己解决状况。
　　和很多男人一样，这么着解决完了他就关掉电视躺在那里觉得有几分空虚，然后就稀里糊涂睡着了。后来梦里面门铃响了，这时候能有什么事呢？他躺着不想动。
　　不管是谁都见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