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的女人》苏海灵

13、十月

　　秋天的风吹散了烈日炎炎的九月，吹跑了寥寥几朵白云，又卷下几片金黄的落叶，带来几分萧瑟凉意。转眼间，已经到了十月。

　　昨夜刚下过一场秋雨，清晨的空气像是刚刚洗过一般，还带着些许潮湿的触感。

　　冷清遥挽好袖套，背上书包，踏着轻盈的脚步走下楼梯。

　　小区的大门外，梳着高马尾，穿着冲锋衣的凌霄寒正等在那里，她跨坐在自行车上，右手拿着手机翻看着，左手拎着两个烧麦和一盒牛奶。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她抬头，把手里的早餐递给冷清遥。

　　冷清遥无奈道，“都说了多少次，不用给我买早餐啦。”

　　凌霄寒笑了笑，“都说了多少次，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的，拿着。”

　　冷清遥轻轻叹气，还是接过凌霄寒手里的袋子，坐上自行车的后座，“大清早的，有时候确实没什么胃口……”

　　凌霄寒回过头，注视着冷清遥那张安静乖巧的脸，“那就等到学校了再吃呗，或者课间饿了再吃，可以先放抽屉里……不过烧麦放久了就不好吃了，等到学校再买个面包给你吧。”

　　“别别别，”冷清遥连忙打断她，“那就真吃不下了，我可不想浪费食物。”说着，她撕下吸管，轻轻插进牛奶盒中，又腾出一只手环住凌霄寒的腰。

　　凌霄寒笑了，两颗虎牙再也藏不住，她踏上自行车的踏板，“那你坐稳咯。”

　　工作日的早晨，路上行人都是匆匆忙忙的样子。一辆辆汽车疾驰而过，却又都堵在十字路口；穿着各式校服的学生们不知要赶去哪一所学校，风风火火地骑着车经过街口。穿着西服夹着公文包的大叔们又加快了脚步，就连街边早餐摊上挂着的大喇叭也在卖力吆喝。

　　全世界只有凌霄寒慢悠悠地蹬着自行车，后座坐着一个穿着干净校服，戴着洁白袖套的姑娘，她看起来单纯烂漫，眸子也清亮，仰头数着漫天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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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的第一节班会课上，班主任钟老师走上讲台之后，通过投屏打开了一张新的座位表。

　　同学们看到座位表，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钟老师对大家解释道，上个月月考的成绩和排名已经全部出来了，所以这个月根据大家上个月的成绩排名和学习状态，重新调整了一下班级座位。

　　冷清遥抬头看向屏幕，在座位表中寻找自己的名字。

　　3班的座位分为了三个大组，每一组的每一排是坐3个人的。

　　冷清遥在中间组的第三排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她被安排在中间的位置。她马上又看到左右的两个名字，幸运的是，右边的同桌是江秋雨，左边则是班长温煦，曲琪颇有好感的那个男生，印象里应该也是个好相处的人。冷清遥又在座位表中找起曲琪的名字。

　　这时曲琪刚好转过头来，微笑着指着屏幕对冷清遥说，“我看到你啦，在中间组第三排，跟温煦和秋雨坐一块，看到没？”

　　冷清遥点了点头，“嗯，看到了，你坐哪儿呢？”

　　曲琪又指向屏幕的左下角，“我在靠窗的那组，不过我在第6排，离你们有点远……只好课间再去找你们玩了。”

　　钟老师拍了拍讲台，打断了班里同学们的讨论声，“那大家现在就按照座位表找一下自己的位置吧，看看有没有需要调换的地方。”

　　有同学问，“是现在就换座位了吗？”

　　钟老师点了点头道，“对，有问题咱们及时调整。”

　　刚安静下来的教室里又热闹起来，同学们开始收拾抽屉和书包，搬着一大堆书本文具，找自己的新座位，桌椅碰撞着发出一阵阵“叮铃哐啷”的声响。

　　曲琪也抱着自己的课本，有些不舍地站在冷清遥的桌边，下巴也抵着那摞课本，“我要走咯……好想跟你们坐在一块啊，下次考试我一定好好用功……”

　　冷清遥其实也挺舍不得曲琪，虽然她向来话少，又喜欢独来独往，但是这一个月以来，也早已习惯有曲琪默默陪伴在身边了。

　　她揉了揉曲琪蓬松柔软的娃娃头，温柔地笑了笑，“放心，下了课还是在一块儿啊，记得来找我们玩，还有温煦。”

　　冷清遥俏皮地眨了眨眼。

　　曲琪听出来她在暗示什么，有些害臊地拍了冷清遥一下。

　　冷清遥看着曲琪脸红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的脸型本来就圆圆的，再一脸红，直接就红成了红苹果。“那我走啦。”

　　曲琪点点头，“嗯。”

　　冷清遥抱着书往前排走去，梳着两根麻花辫的江秋雨已经等在了那里，站在课桌旁甜甜地笑着，朝冷清遥招了招手。

　　左边过道上几个男生正站在一块闲聊着。

　　“那么远啊。”“是啊，你坐哪儿啊……跟那个新来的坐一起啊？”“嗯。”“这运气好啊，跟美女坐一起。”“害，我还不想跟她坐一起呢，不知道她怎么也坐前排了。”“怎么了？”“你忘了？她跟9班那个……”“哦哦……”

　　耳朵不经意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冷清遥往那群男生那边瞥了一眼。

　　温煦跟人聊完了天，抱着厚厚一叠书走来时，目光刚好对上冷清遥的那一瞥。他愣了愣，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马上又移开了视线。

　　温煦一言不发地将书本分成一大一小的两摞，分别装进了抽屉，然后便安静地坐了下来，又翻开最面上一本作业本开始做题。

　　冷清遥倒没那么小心眼，只当作没听见，在温煦和江秋雨两人中间落了座。

　　上次一起烤过饼干之后，江秋雨也偶尔会在体育课上或者放学后跑来，跟冷清遥她们搭上几句话。虽然没有经常玩在一块，但是冷清遥对她的印象还算不错，这次刚巧又成了同桌。

　　同学们大多都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了，有个别同学说看不清黑板的，或者被前排同学挡住了视线的，钟老师就帮他们调整了一下座位。

　　座位确定好了之后，钟老师又说起了月考的情况，提醒大家在学习上还是不能松懈。临下课前，她才突然说起另一件事情：“差点忘了，如果有需要买秋季校服的同学，需要在下周一前到我这边付钱和登记，价格还跟去年一样是800元。”

　　冷清遥注意到钟老师特意看了自己一眼作为提醒。

　　高二的同学们大多都已经有了秋季校服，都是去年这个时候买的，一些怕冷的同学已经早早穿上了。但冷清遥是这学期才入学的，是肯定需要新买一套的。

　　800元……民办学校的校服是金子做的吗？

　　冷清遥垂眸，她上哪去搞来800块钱……她每天在学校吃饭的钱，都是她在清晨出门前，趁着父亲还宿醉未醒的时候，偷偷从他的钱包或裤子口袋小心翼翼摸出的几张小额钞票。

　　要是跟父亲要钱，能不能碰上他清醒的时候都是个问题。更何况，即使他是清醒的时候，问他要来几十块钱，都免不了一番讨价还价，最终有可能一分钱得不到不说，还反而要被他怀疑，被埋怨，甚至痛骂一顿。

　　有时候，他会冷冰冰丢下一句话：“找你妈要去。”

　　可是跟妈妈要钱，对于冷清遥来说，同样不是个容易开口的事情。

　　妈妈不是不管她的，实际上，她经常会给她买衣服鞋子，书包文具，还总是问她身上有没有钱，够不够用。冷清遥衣柜里那几件冬天穿的棉衣和羽绒服，都是妈妈买了偷偷送到小区楼下来的。

　　只是，冷清遥也去过妈妈那里几回。当她亲眼看到妈妈也要为自己的新家庭操劳，她便意识到自己不该再多打扰了。她知道妈妈以前也吃了不少苦，现在这样的生活亦是来之不易，她不敢去打扰她的生活。

　　上课的时候，冷清遥总是想到校服的事情，以至于一下午都过得有点恍惚，上课也总是走神。一直到放学的时候凌霄寒过来，冷清遥才回过神来了一些。

　　凌霄寒是来接冷清遥放学的。自从那天在校门口，冷清遥伸出了她的手，凌霄寒就养成了习惯，每天下了课就跑来3班接冷清遥回家。第二天再从冷清遥家的小区门口，把冷清遥接到学校。

　　冷清遥还是后来才听秋雨说起，凌霄寒之前上学放学，从来都没这么准时过，翻墙进出学校那是常事了。

　　凌霄寒坐在温煦的位置上，左手撑着脑袋，静静看着冷清遥收拾书包，问，“你们班换位置了？”

　　冷清遥边整理着作业本边说，“是啊，钟老师说月考成绩都统计好了，就重新排了位置。”

　　凌霄寒听闻后四处张望，“小饼干哪去了？”小饼干是凌霄寒给曲琪起的绰号。

　　而此时曲琪正好站在凌霄寒身后，气得嘟起了嘴，“真是的！我才不是小饼干！”

　　凌霄寒听到声音后回过头，看到曲琪气鼓鼓的样子，笑的可开心了，“小饼干有什么不好？你坐哪儿了？”

　　提起这茬，曲琪一下就没了劲，耷拉着脑袋撇了撇嘴，“我坐在好后面呢。”

　　凌霄寒好像现在才意识到什么似的，似乎有些意外地问冷清遥，“诶，那是不是说，你成绩很好啊？”

　　冷清遥还没来得及回答，江秋雨就先来劲了，“什么呀，你不知道？她这次月考全班第七！妥妥的大学霸~”

　　“第七？”凌霄寒惊了。

　　9班本来就是年级里的吊车尾班级，她凌霄寒更是吊车尾中的吊车尾，考试有一半都是瞎蒙的，但是不蒙的那一半，正确率也跟蒙的差不多。凌霄寒脑子里就没有学习这回事儿，所以也就没怎么好奇过冷清遥的成绩，谁知道这女孩平时沉默寡言，居然还是个隐藏的大学霸？

　　凌霄寒笑着戳了戳冷清遥的手背，小声问，“诶，你怎么这么厉害啊？下次也教教我呗。”

　　听到这像是在撒娇一样的语气，冷清遥抬眼看凌霄寒，两颗小虎牙都露出来了，笑得像个憨憨。

　　江秋雨打趣道，“啧啧，这表情，真怕你下一秒就流口水出来啊。”

　　凌霄寒听了，赶紧合上嘴咽了咽口水，假装生气地瞪了江秋雨一眼。

　　江秋雨和曲琪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笑得发抖。

　　凌霄寒有些可怜巴巴地看着冷清遥，好像在说，“你看她们又欺负我”，惹得冷清遥也憋不住笑了。

　　正在大家笑作一团的时候，一个干净温暖的声音传来，莫名有点像木头的质感，“抱歉打扰了，可以起来一下吗，有两本书忘带了。”

　　冷清遥抬头，是温煦背着书包站在一边，脸上挂着一抹不太情愿的微笑。她想起今天换位置的时候，温煦跟朋友们说的话，看来他是不太喜欢凌霄寒啊……

　　凌霄寒反应过来之后，起身让出了位置，冷清遥也拎起了书包，“我们也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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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在校门口分开，曲琪往右边走，秋雨则是打算在学校对面的文具店里逛逛，顺便等家人开车来接。

　　凌霄寒和冷清遥一个方向，两人走远了一些后，凌霄寒才停下脚步，突然捏了捏冷清遥的脸，低下头问，“怎么感觉你今天不太开心？”

　　冷清遥一愣，“有吗？”她自以为从不把表情写在脸上啊。

　　凌霄寒微微眯起眼，打量着冷清遥，“这话不应该是我问你吗？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冷清遥被她盯得有些心虚，低头移开了视线，“我没什么事啊……”

　　凌霄寒久久凝视着冷清遥，见她始终沉默着没说话，才叹了一口气道，“你今天，笑容总是消失得很快……是之前那个女生又开始找事了吗？还是那个新同桌对你不太友善？”凌霄寒担心冷清遥又被人欺负了。

　　冷清遥在心里默默吐槽，温煦是对你不太友善吧……意识到瞒不过凌霄寒，但冷清遥又实在不想说自己不开心，是因为买不起800块钱的校服……她想了想说，“没有啦，可能就是今天换了位置，感觉坐在人群中间有些不适应吧。”

　　“原来是这样吗……也是，感觉你都比较喜欢自己待着。”凌霄寒捏着下巴，眼珠子也滴溜溜转着，“要不找老师帮你挑一个靠边的座位？”

　　冷清遥笑着摇摇头，“没事啦，我再适应几天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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