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三封遗书、几条短信以及其他 ...
-
——————【第一封遗书】——————
我是降谷零。
23岁。日本国家公安委员会警察厅警备企划课公安警察，目前准备执行一项卧底任务。
出于各种考量，履职前有必要写一封遗书，以免本人在任务过程中意外死亡的情况。
……好吧，我本来觉得没有什么必要写这种东西。又不是上战场打仗，搞得自己一定会死一样。松田那家伙知道我们两个按照规定需要留下一封遗书的时候，还笑得很欠揍，说什么哪有人咒自己死的。结果阿景忽然说了一句，如果萩原当时留下了点什么遗书就好了，结果他就闭口不说话了。
遗书的信息量到底还是要比短讯大，留给人的念想也多一点。
这么一想，写遗书是有必要的一件事情，鉴于我们的工作性质毕竟比较高危。公安的话，外勤的死亡率也更高。也不是说做这份工作就会有生命危险，只是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也有人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意处理身后丧事。
但是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交代的。目前我名下没有什么财产，也没有家庭。银行密码是警号，授衔的那天也就在场的几个人知道这串数字，所以也没有必要藏着掩着。剩下的财产收入由国家回收，充公即可。
哦对了，如果我死了，希望我的葬礼由阿景来操持。哪怕死了很久，时隔多年再追悼也没关系，毕竟身份特殊。
阿景知道我讨厌官话太多的场合，也不喜欢花里胡哨的形式，简单举办就好，交给他的话我很放心。如果有什么别的问题，一切以阿景的意愿为准。
火葬就好了，拜托骨灰帮我洒在东京湾里。
————【第二封遗书】————
我是降谷零。日本国家公安委员会警察厅警备企划课公安警察。
组织收网在即，写下这封遗书以防不测。
事情比我想得要棘手更多，随时随地都有暴露的风险。藏好这封信也废了一番功夫，希望最后再次打开它的人还能是我。
想了下第一次写遗书的场景，居然想着让阿景帮我操持葬礼，23岁的我可真是天真可爱，下意识就抱着「死掉的会是我」这种幻想。
希望不要出现重大伤亡情况。
算了，这些暂且不提。
如果我死了，虽然有点任性，还是希望国家能够找到我的尸体。并不是说一定想要留下个全尸什么的，只是我的确不想再活在阴影里了。
如果尸体还算完整的话，还请遵循我的意愿，进行人体器官捐献。我也不是很乐意出现在公众面前，因此不想被做成医学标本，对此深感抱歉。我建议用我的尸体来进行汽车对撞试验或者弹道实验，我个人并不介意肉身的残损，毕竟也算是对刑侦痕迹学做出了一定贡献。
最后的剩下来的肢体火化即可，骨灰帮我撒到东京湾。
遗产充公。
————【几条短讯】————
23:12:04
***：赤井秀一你他妈疯了吗？
（已读不回）
23:13:20
***：你别过去，你想要死吗？
（已读不回）
23:23:14
***：琴酒来了
（已读不回）
00:04:04
***：不要管我了，你快撤离
（已读不回）
00:31:30
***：赤井，你那边还好吗？
（未读）
00:44:00
***：回话！
（未读）
00:58:44
***：赤井秀一，拜托
（未读）
01:44:25
***：不要死
（未读）
————【第三封遗书】————
我是降谷零。
上一次写遗书还是在十年前吧，翻出来看的时候，纸张都变脆了，稍微一碰就会碎，挺有意思的。
看曾经的自己挣扎在生死线上，侥幸活了下来，也不失为一种回忆。
能记得就是一件好事，我现在大脑已经没有那么健康了。
前段时间做了手术，是脑膜炎。这个年龄罹患脑膜炎真是件怪事，因为一般只有孩子才会得病吧。也许是前段时间工作太赶，又恢复到了年轻时候的强度，未免吃不消了。
以前仗着年轻，随意挥霍健康。现在做饭不小心切到了手指，凝血都要好一会儿功夫。到底慢慢上了年纪，乱七八糟的小毛病积攒一堆，下雨天的时候，吹冷风的时候，不光是头疼，以前中弹过的地方也很痛。
所以才会再写一封遗书。说不定哪天就意外死亡了。
可落笔的时候，想到遗书这种东西是留给活着的人看的。现在我身边，除了工作上的交集，能够往来的朋友寥寥无几。先我而去的人更多，我也不知道还能给什么在世者留下什么话。
最近发现自己开始忘记一些事情。多数和赤井秀一有关，那天风见问我要不要去扫墓，我还很意外他要去给谁扫墓，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那天是赤井秀一的十年忌日，我都忘了他死了。
发现这件事真的很让人不安，可慢慢地也就淡了。人活在这个世上就是这样，小时候总觉得自己会永远同某个人在一起，不知道最后大家都要各自奔赴自己的死亡。成长就是学会这种事情。
成长就像现在重新开始写封遗书，不像是写遗书，更像是写日记了。
写日记也算是用积极的态度对待每一天，写遗书也是。我会过好自己的生活，把每天都生活成它应有的样子。但是人生无常，如果哪天我不幸离世，还请看到这封信的人不要太过伤心。请遵循我的遗愿，将我名下财产分别捐赠给埋葬友人的寺院墓地。
遗体同样无常捐赠，依旧不希望被做成医学标本，除此以外都可以。
个人账号的密码基本上都是诸伏景光警员的警号。
葬礼从简，勿要追悼。
啊、突然想到柜子里还有很多酒。都是些黑麦威士忌，以前买的太多了，估计一辈子也喝不完。我有旨酒，可宴乐葬礼来宾。
以上。
降谷零 书
————【to 降谷零】————
我是降谷零，我忘记了很多事情。我想要写下来，希望下次再打开这封信的时候，能帮我回忆起一些记忆。（用笔划掉的痕迹）
（新增的批注）「这是写给我自己的信吗？我怎么不记得我忘了很多事？」
莱伊是赤井秀一。
「这里是什么字，看不清楚。人名？」
赤井秀一是冲矢昴。
「■■是谁？■■■是谁？■■■■又是谁？我在写什么——」
他是FBI安插在组织里的间谍。
（划掉了又新增的批注）「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真的有这个人吗？」
十年前他救了我，但是他也死了。
「是铲除黑衣组织时牺牲的警察吗？为什么我完全没有印象。」
他的死亡我不记得了也无所谓，但是我不想连他的存在都忘记了。我不想这样。
「他是谁？」
他是个混蛋，也是个英雄。他骗了我，我也骗过他。
如果他活着而我忘记了他那也就罢了，偏偏他都死了我还要再忘掉他的存在。为什么，连记忆也不愿意留给我一点吗？
今天我居然……我居然忘掉了赤井秀一这个名字，只记得莱伊和诸星大了。
我在遗忘他。我在倒着遗忘他。我忘记赤井秀一死了，忘记冲矢昴，也忘记他是FBI了。今天给景光扫墓的时候居然莫名其妙恨起他来，仿佛我还没有弄清楚那场误会。最后是重新翻找了档案才拼凑起真相的。
（信笺揉皱的痕迹）如果我只记得莱伊和诸星大，那我和他之间唯一的情感记忆只剩下那些不算愉快的身体回忆了。我不想这样，我不想在想起他的时候只记得这种事情。
（字迹迟疑的批注）「……我和这个人，上过床吗？」
（非常用力的字迹）或者让我全部忘掉。不要这样一点一点地失忆。他该像个英雄一样死去，而不是被我的脑子一刀一刀凌迟，最后什么也不剩下。
降谷零，也许有天你迟早会忘掉他。如果遗忘是不可抗力的事情，还请你知道，我曾经不想忘记他。我不想忘掉……（很长一段空白）
（加粗的字迹。力透纸背）我想不起他的名字了。
哈，好可怕。仅仅是写一封信的时间，提笔猛地就忘掉了他的名字。
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去医院吗？还是多写一些备忘录提醒自己记得？
这些能有用吗？我很怀疑。也许等我再读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连为什么要写它都不记得了。
「当时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已经知道未来的自己会……有记忆方面的困扰吗？可是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实现，这个世界早就往生极乐了。但这是不可能的。降谷零并非无所不能，充其量不过是个警察，居然妄想那些根本不受自己控制的事情。
我真傻。
我天真得像个笨蛋。
「我写信的时候……很伤心吗？」
就这样吧。也只能这样了。
降谷零，我希望你能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起码知道一件事情。
遗书都是写给别人看的，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太过坦诚。总有些事情，人们想要带进棺材里。那些话我不会说出口，可我再不说出来的话，大概自己也要忘掉了。
降谷零，拜托你知道一件事情。
这个世界上有过一个人，我曾经爱过他。
（大段的空白）
（大段的空白）
（最后一页。很浅淡的字迹。）
——「可是，他是谁啊？」
FIN.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三封遗书、几条短信以及其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