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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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是无用的。记忆空虚无力，长着令人无法信服的可憎面目。
因此即使在梦里被山的妖物折腾到夜夜惊醒，也会假装自己一睁开眼就什么都忘记了。有时候确实忘了，直到再次入睡才想起，自己吞下去的妖物已经再次站在面前。
三鬼毅始终认为自己如果算不上太过懦弱，那就一定是无比勇敢。但无论是哪一个，逃避这个选项是最初就设定好了的。必须逃跑。和发生了什么并没有太大关系，就算什么都没有发生，到最后他可能还是会到达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
一旦有了这样的觉悟，反而就不会再拘泥于毫无意义的自尊和骄傲里。因为不管怎么做，结果都已经摆在那里，只等着注定要掉进漩涡的猎物自动靠近而已。被人指着背脊说是凶手也好是逃犯也罢，反正他确实是逃出来了，没有被世俗惩罚，甚至被大多数人所理解。他成功地从现实的牢狱中逃脱，义无反顾奔向名为命运的更大的牢狱，并在这后一个牢狱中享受着形影不离的妖物的气息。
恐惧。无法逃脱。即使如此还是不停地逃跑。
三鬼毅热衷于这样的游戏。从希望到绝望的重复，令他觉得总是在做噩梦的黑夜也值得期待。
“真漂亮啊、你这家伙。”
第一个这么说的人到底是谁？尽管已经记不太清了，但三鬼毅肯定那是他到达东京之后的事情。在山村里，从来没有人去注意他的长相，更不会有人用“漂亮”来形容甚至来赞叹。
三鬼毅觉得有些别扭，但也并非不乐意。
“像女人一样。不、比女人还漂亮。”
如果三鬼毅没有记错的话，在不知道是谁的第一个那么说的人出现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将这个无法说成是长处的长处视为三鬼毅这个人最了不起的特色。但三鬼毅自己对着镜子即使看上半天，也无法理解那些人的想法。这是和所有从山村来到城市的人相比而言，自己的长处么？不过也实在很难说长相能不能称为长处，最多算是个优势吧。如果能一口气进入什么演艺公司的话就好了——三鬼毅很认真地这么想过，不过立刻就因为发现即使变成那样也不会觉得高兴而放弃了这个念头。他厌恶这张脸，尽管不讨厌被称赞，不过作为他本人来说，靠这张脸获得的任何东西都好像是妖物的馈赠。
在这样想的时候，做过的梦就一个接一个在眼前浮现，内容明明大同小异，却因为数量上的巨大气势而令他不能喘息。
“难道没有想过要靠这张脸做些什么嘛？”
提出这个建议的男人，是他的房东。如果要选择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房东的外貌，那无疑就是“畸形”。无法说是多丑，因为那不能用“丑”来概括。
他没有脖子。
并非是因为太胖以至于脖子粗到变没有，而是确实的字面上的意思——硕大的简直呈方形的脑袋就那么放在肩膀上，接缝处呈现奇异的凹陷，似乎那颗脑袋实在太重，已经有那么几公分是窝进同样为方形的身体里了。如果要给他画个肖像漫画的话，就是把两块方形的积木堆在一起，而且上面那块还必须嵌进下面那块一些。因此房东走路的时候，整个人有一半都前后晃动着，迈左脚的话就是左半边，迈右脚的时候就是右半边。最糟糕的是，他走路的时候居然不是同手同脚的。也就是说，明明已经有半边身体往前送去了，手臂却还要往后甩开。
三鬼毅不清楚别人在看见这样的房东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总之他是在那个瞬间就想到了逃跑。内心明明知道对方比起山里的妖物，根本没有什么可怕的，还是下意识地想离他远一些。
这应该说不上是歧视。只是本能反应而已。
就是这样的房东，将嘴张成方形，对他笑着这么说了。
“不好意思，我对靠脸吃饭的工作没有兴趣。”
对依赖自己的脸没有兴趣。他以黯淡的表情和语气这么答了。
在熟悉了之后，三鬼毅发现房东并不是什么怪人，也没有那么可怕。比起那些黑心的家伙，他甚至还算是厚道，既不会故意找茬让房客多付租金，也很擅长处理房客之间的纠纷。
“是嘛……不过要是不好好利用的话，就浪费了这张难得的脸了，说不定会遭天谴的。”
房东似乎没有宗教信仰，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概略地用“天谴”两个字来吓唬人。
“随意利用上天的赠物来赚钱，这样才是要被上天唾弃的。”
天谴对三鬼毅来说什么都算不上，只要山里的妖物别追着他到现实中来，他就觉得人生已经完美了。他没有什么理想，如果有过，那也应该已经实现了。
“别说这种话嘛。”
方形的房东讪讪地笑着。
“你很缺钱吧？”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三·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