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関]狐者异之目》小神明

19、三·三

　　三鬼毅有着不算多但理应足够他生活的收入。不过他却很缺钱。
　　因为不是进京念书的大学生，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期待过家里能给什么补贴，换句话说，不用他寄钱回去就已经很好了。幸好家里人并不赞同他在东京常住，当然更不喜欢他留在东京甚至还找到工作，所以他有了不用给家里寄钱的借口。在大学打杂的收入尽管无法令人过上舒适的生活，不过只是日常开销的话，无论如何都不至于变得缺钱。何况还有在影楼打工的工作，三鬼毅如果省一点用的话，说不定甚至还能存点钱下来。
　　不能对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要求他为了存钱而将每月零花削减到最低，但至少收支平衡是做得到的。
　　但三鬼毅却显得穷困潦倒。

　　“也不知道你的钱到底用在了哪里。”
　　在城市里没有朋友，也从来没有试图要和哪个人成为朋友，三鬼毅连借钱的地方都没有，只能时常在房东来收房租的时候拜托他宽限几天。
　　“难道是赌钱么？”
　　“没那回事。”
　　三鬼毅没有任何烧钱的不良嗜好。他不抽烟不喝酒，也不赌不嫖，对毒品之类的也避而远之，当然更不可能会包养情妇。但就是如此，他衣食无忧的生活每月也只能维持几天罢了，不到一个星期，他就会变得很穷，穷到每天都只能在大学里吃一顿免费的午饭而已。
　　花钱的速度令人咋舌。
　　“不那样的话，根本不可能变得这么穷啊。”
　　房东会这样嘀咕个不停，但因为三鬼毅欠的钱会很准时地还来，对宽限房租这件事房东也并非不会通融。
　　“总之、谢谢您了。”
　　三鬼毅始终不解释自己花钱的方式。

　　但如果到他那间狭小的房间去过一次，无论是谁应该都能立刻明白他的钱到底用去了哪里。
　　原本就不大的房间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如果想要概括那些东西的类别，大概只有“东西”这个词才足够贴切。因为，那就是一堆东西。包括堆成一摞放在角落的写作用原稿用纸，画油画用的颜料和笔包裹在画布里面堆放在横躺着的画架边上，木匠用的锯子和斧头，给小孩子玩的大块积木，新发售的外国电影的海报和电影票，看上去已经几近腐烂但据称历史久远价值惊人的偶人，甚至还有战前的画报这一类没有意义的东西。
　　还有叠德半人高的一摞摞内容绝对没有重复的书籍。
　　最近加入这堆东西的，是一个巨大而昂贵的收录放机。

　　购物冲动。
　　三鬼毅无法理解这种心情，但确实是这种心情在促使他将手中的钱毫不犹豫地丢进另一个人的口袋，换回任何即使是他本人也觉得毫无价值的东西。
　　最初还是因为新鲜。有各种没见过的东西，有各种突发奇想的梦想，而手里的钱似乎是得到那些东西、实现自己梦想的最佳手段。因此尽管知道自己没有长性和耐性，换句话说就是三分钟热度，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购入了很多用不到的东西。当时他还自我安慰，就算现在暂时用不到，总有一天会依靠它们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其实三鬼毅并没有想要成为了不起的人的想法。因而在热度瞬间冷却之后，他就连那种自我安慰的想法都没有了。
　　变得就只是想要拥有它们而已。没有特定的对象，所谓的“它们”、就只是指东西这个粗略的概念里可以包括的全部东西。

　　因为自己也不能理解，所以无法向他人解释。
　　房东问起的时候也就只能沉默着。

　　“我不缺钱。”
　　或者不如说还是缺钱比较好。
　　三鬼毅不愿哪天自己买回来的东西将并不牢固的木质地板都压穿。所以还是过着连衣食都无法保证的贫困生活才比较好。

　　因为最开始的时候，当他从噩梦中惊醒，看着那堆灰尘就会突然觉得安心。但是最近，即使如此也无法保证能获得平静的心情，只有在东西从他人手中交到自己手里的那一个瞬间才会满足，而后就又陷入无尽的痛苦。
　　好想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样在理智里纠缠的双方，令他觉得哪天他真的会把房间全部堆满。

　　“钱又不是怪物。”
　　房东笑起来了。
　　“别做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嘛。

　　“我可以介绍生意给你哦。”

　　三鬼毅以为自己应该是拒绝了房东的提议，但第二天房东就带着一个电话号码来了。
　　“不要太古板了啊，年轻人。其实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打个电话去约人出来见一面就可以了。”
　　“哎？”
　　“绝对比你打工挣得多，而且也很轻松。”
　　“可是、”
　　“你只负责约他出来见个面而已，其余的交给我来办就好了。”
　　因为无法理解房东的意思而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三鬼毅强烈的好奇心和想要拥有些什么的心情战胜了一切。
　　“……那、麻烦您了。”

作者有话说

　　我觉得人的潜力是无穷的↖(^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