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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千里信 ...

  •   武松猛然惊醒,伸手将他抱起放在床上,廖珂脸上覆上一层羞窘的嫣红。
      如此示弱于人,他平生从未有过,今天算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臊得他抬不起头,连水都不好意思开口要。
      温热的茶水递到嘴边,廖珂不禁目露感激,两三杯水送下,润湿了嗓子,好受不少,“松哥儿……”
      武松直言不讳:“疾医说,你是冲到了,再加上气血亏柔,思虑过重,才病倒的。”
      “我……”
      廖珂欲言又止,结巴半天,才叹道:“何必守着我呢?”
      “别说这种话。刚才给你喂了药,没咽下多少,大多都吐出来了……”
      武松说了一大通,廖珂眼神又有些涣散,他摸索着抓住武松的袖子,眼底涌起一层水雾:“若是我去了……你再找个更好的……”
      “又说胡话!”
      廖珂却更添悲意。
      “松哥儿如此,我心难安。夜已深,你且回去罢。”言罢,他合上眼,不再去看。
      武松沉默半晌,终是离开了。
      第二天还是那些老道来做法,满院子走动,诵经声尖锐刺穿廖珂耳膜,神魂似乎都被鞭笞着,疼痛使他连痛呼都发着颤。
      恨不能就此死去,落得干净。
      隐约觉得屋内进来了几个人,他无需想,定然是那医女。
      果然,他们在榻前吵闹好些时候,直吵得廖珂耳鸣脑浑,远处诵经声催得愈发急切,廖珂更觉心里似烈火煎金,神魂颠倒之际,喉口一股腥气,鲜血喷薄而出!
      屋内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莫说最为关切的武松,便是那个女童都惊的脸色煞白。
      医女连忙把人赶出去,急急施针,护住心脉,稳住心神,虽只做了两件事,却也用了两个时辰。
      药已经煎好了,武松单手擒来,医女托起廖珂的上身,他先试了试药,不算太烫,又吹了吹,调羹抵在廖珂唇线,略送进去,大多溢出唇外,他又手忙脚乱的去擦,不知不觉,两个人额头上都渗出了汗。
      不知何时廖珂被呛醒了,他推开医女,全身都依偎在武松肩膀上,捧着汤药一饮而尽,温顺的不得了。
      “怎么样?觉得好些了吗?”武松探了探他的额头,仍是汗津津的,廖珂摇摇头,拉着他的手贴在微热的脸上,依恋地蹭了蹭。
      “只怕这法事没做完,我就要先死了。”
      医女脸色莫名:“这驱邪的法事,怎么会冲到你?莫非……”
      廖珂眼光狠厉,落在武松脖颈后的手隐秘的做了个手势,医女顿觉心口一痛,脸上血色霎时褪尽,她知晓这是廖珂的警告,只得托辞出去,再没回来。
      武松把药碗放在一边,廖珂摸着他袖口的刺绣,忽的笑了起来,眼角却又带着苦涩之意。
      他之前总说什么死了活了的,心里其实不太在意,可今日他才真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无论是谁,古往今来多少顶天立地的英雄侠士,临死时都有遗憾,廖珂此刻也如此,不甘与不舍交织一处,冰凉的手指沿着刺绣的纹路缓慢的滑动时,这种对死亡的恐惧瞬时达到了顶峰。
      “我想、我想……”
      “我……我还没给你、做一身真正的衣服……”
      泪珠扑簌簌的滚落,砸在武松的手背上,落成一朵覆一朵的泪花。
      我还有好多话,没和你说……
      “等你病好了,再给我做。”武松有些笨拙的去拭泪,却怎么擦拭都拭不干净。
      廖珂偏过头,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再问你一次,如果我不是玉兰,你还会如此待我吗?”
      武松毫不犹豫,眉眼间都盛满了诚恳:“你对武松的情义,武松铭记于心,日夜不忘。”
      如此简短的一句话,却似一根针,戳破了廖珂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气。
      他此刻不能见到的是,武松失望痛恨的眼神。
      若是那样,他死了也不甘心。
      是夜,廖珂点亮了烛火,借着微弱的光,在白帕子上写信。
      这是写给阿卡易的信,写得很短:珂将死,速回孟州。
      寥寥几字,廖珂写完手却发着抖,肺里也像是圈了一大团冷气,一呼一吸都极痛苦。
      或许明天,或许后天,他就要死了。
      他如此恍惚地想着,手却伸向了另一条白绢,手腕发着抖,似是悲鸣。
      他写道:武松亲启……
      见字如晤,若见此书,珂已魂归故里,切勿伤怀……
      我自知负你良多,不敢推诿狡辩,若有来生,自当以命相赔,无有怨言。
      妻廖珂绝笔。
      他用力甩开笔,姿态故作洒脱,将与阿卡易的一封信塞进鸽子脚上的竹筒里,另一份则放在拜匣里。
      鸽子化作一点白光越飞越远,嘎啦里静悄悄的用尾巴拍了拍廖珂的后背,“我能感觉到,你的魂魄与此不容。”
      “待魂魄抽离□□之时,便是你我魂归故里之日。”
      廖珂掩去眼底温润的湿意,只在心中默默祈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千里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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