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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马男 ...

  •   玉兰吓一跳,狗也吓一跳。

      原来是条狗啊。

      玉兰砰砰的心跳格外清楚。

      他不顾狗的反抗,强硬的拎起狗的后颈。

      这狗好像刚断奶不久,也不像是府里人养的,估摸是外头跑进来的。

      玉兰扒开它的腿,哟,还是个男娃娃。

      拍了拍滴着泥水的狗头,他沉吟半晌,一把捞起狗,像抱孩子一样抱在怀里。

      小狗生存能力不强,若是他不管,说不定就冻死了。

      小狗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玉兰又把它搂紧了一些。

      而他不知晓的是,在他转身走远后,一道黑影从花丛中掠起,闪电一般跃出院墙……

      武松屋内的灯火还跳跃着,玉兰大大咧咧的用手肘撞开门。

      正支着头,有些懊丧的武松瞥见他,猛地站起身,双眼亮的惊人,神情中满是惊愕和诧异,好像在说:你怎么回来了?

      玉兰把狗头托起来给武松看:“……狗。”

      几个呼吸后,他又艰难的吐出三个字:“要死了。”

      “要死了?”武松拎起狗的后颈,小狗乍的腾空,四肢惊慌失措的扑腾起来。

      玉兰一脸紧张的拢起手在小狗下面接着。

      看着一人一狗如出一辙的惊慌样,武松笑出了声。

      武松呼噜了一把狗头:“不过沾了点水,没什么的。擦一擦毛,捂热了又是一条好狗。”

      玉兰知道武松不爱说什么空话,他说有办法那就是有办法。

      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然而很快他的心又提了起来——这玩意他没地儿养!

      玉兰绞着手,有些为难:“…狗…放你这儿……”

      他皱着眉,嘴唇张合几次,都说不出来话。

      尽管他在语言表达上有了历史性的进展,可如此复杂的因果叙述他仍是说不出口,说不明白。

      玉兰皱着眉看着武松,眼神中流露出祈求。

      他眉眼生的很近,略一皱皱眉,就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眉宇间缠绵的暮霭雾气轻易的便能勾起人内心最原始的冲动——就算他现在说手里缺三百两银子,武松都得给他找辙弄去。

      可他现在不要银子,只要狗子。

      武松很豪爽,“交给我罢。”

      狗子四肢落地,小声呜咽着把身体缩成一团。玉兰也松了一口气。

      他又坐下,笑吟吟的,“谢谢。”

      武松用脚尖踢了踢狗团,“嗯”了一声。

      玉兰笑的格外真诚,又重复了一遍:“谢谢……”

      ……

      寒鸦掠过树梢,一弯钩月钓起一群星芒。

      激烈的天人交战占据了玉兰本就不大富裕的头脑。

      现在他已是骑虎难下了,说与不说都是死局。——武松都会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最多还有两旬,两旬之后就算他不说,脱了衣服也藏不住。

      他愁的睡不着,愁的一缕一缕地薅头发。

      摆在他面前的是两种怎么选都会死的很难看的抉择,区别无外乎早死和晚死。——当然,他要心黑一点先把武松弄死,那就是另一种局面了。

      平心而论,武松为人义气又大方,志存高远,武艺高强,虽然酗酒无度,总爱把打虎这事儿挂在嘴边,但他是个难得安心过日子的好男人。——不然谁会对一个哑女如此好?

      他的武艺与德行都会让人不自觉的高看一眼,生的一脸阳刚正气,打个照面就让人觉得他可靠的很,绝不是作恶多端的贼子。——不然玉兰摸着黑就得把他毒死。

      玉兰啮着食指指节,愁的跟什么似的。

      谁生谁死这个选择他也不是很在意——反正他自信自己死不了。——只是他自认为德行有亏,见着武松不免气短。

      从前他提防武松为人歪邪,不肯与他实说,可近日相处下来,发现武松秉性刚正,断不是两面三刀的小人,现在——现在他也不敢实说。

      且不说他男扮女装混入后院安得什么心,就说他在夫人身边伺候,就够惹人非议的了——张都监都得看看家里墙上的红杏迎风飘没飘。

      他是来报答夫人恩情的,不是来设套坑害人家的。

      他“腾”的坐了起来,眉宇间都是郁气。

      无论怎么推演设想,武松这一关都过不去。

      看来还是得先把武松这儿摆平……

      左手食指咬烂了,他换手接着咬,苦大仇深的沁沁着脑袋,好像脊柱被人打碎了一样……

      突然!

      玉兰脑内灵光一闪,就好像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武松为人重情义好面子,吃软不吃硬,他大可从这方面入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他大可继续奉承武松,等坚实的感情壁垒形成后,他再深情流露,表示自己身不由己,情不由衷——可另一个问题又来了,武松白丢一个媳妇谁给顶上?

      玉兰死狗一样瘫在地铺上,眼角依稀闪着纠结的泪光。

      基于道德伦理所做出的所有判断似乎都蛮不讲理的把他推入了进退维谷的境遇。

      ……

      “唔——嗷嗷嗷!!!”

      “嗷呜嗷呜嗷呜——”

      玉兰还没进门就听见狗嘹亮的叫声。

      气息深厚,听着就健康活泼。

      玉兰大松一口气——他昨晚上梦到武松翻身把狗压死了。

      他一把提起在地上转圈的狗,笑盈盈的理了理干净的狗毛。

      武松扎好巾帻,拍了拍玉兰的肩膀:“我走了。”

      玉兰失神地拉住他的袖子,两只眼睛欲说还休的瞅着他,却什么都不说。

      武松:“是什么要紧事吗?”

      玉兰摇了摇头。

      武松抽回袖子,“那武松便先走了。”

      事业心还挺强。

      玉兰哪有什么正事劳烦他,只是心里挣扎起来,下意识想做些什么。

      他让开路,有些沮丧地拍着狗头。

      武松思索了一会儿,“无事的话,就给它起个名儿,省的狗啊狗啊的叫。”

      玉兰露出欣喜的表情,目送武松离去后,脸色才逐渐晦暗下来。

      起个名字?

      狗心有灵犀一般抬头和他对视……

      “嗷——”

      只见它:罕见的蓝色狗眼上点着“三把火”白毛,视觉上拉长了黑白毛色的狗脸,眼睛附近还挂有深深的黑眼圈,再配上他犀利的目光,有一种介于先天霸气和纯粹痴呆之间的复杂气质。

      玉兰隐隐有些担心:这不会是个脑瘫吧?

      傻狗?

      不行,也太傻了。

      傻……

      狗……

      玉兰脑中突然勾勒出一道红色的矫健身影。

      很矫健,矫健的骑着马突到他面前恶狠狠的给了他一个大逼兜,还发出了罪恶而又爽朗的笑声!

      那是一位在天策府飞马营,任校尉军衔的军爷,经常骑一匹世上罕有的宝马里飞沙在龙门驰骋,随机挑选一位幸运侠士毒打——

      跟狗一样!

      玉兰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他夹着狗的两条前腿根,把它高高举起,郑重其事的赐予它神圣的新名字:“马!男!”

      马男,马男,马男——马男叫了。

      玉兰心里暗暗赞叹:好小子,真给你爹提气,这嗓门多贺亮,看家护院一定没问题。

      他喜不自胜,连忙给他的狗儿子弄早饭去了。

      厨房还剩了一些残羹,玉兰咬不准马男能不能吃,还特特的请教了厨房管事的刘娘。

      刘娘咦了一声:“小狗吃这些盐巴重的东西那是活不长的呀——怎么突然养狗了?”

      她倒是不在意玉兰不回话,大方的夹了一点仆人昨晚上吃剩的剩面条、清淡的菜和肉渣。

      玉兰半躬着身子道了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马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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