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果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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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围着围布，脸上蹭着一道道面粉，额头上还渗着细汗。
小丫头小心翼翼的盯着他手下那一片颤颤巍巍，栩栩如生的“花瓣”，连大气都不敢出。
又过了一会儿，六七朵牡丹花在他手下绽放，瑰丽迷人。
“哟，这果子可真漂亮！”她小心翼翼的吐气，蹑手蹑脚的端来一个托盘。
玉兰就着薄薄的面粉，手指划拉出几个字：
‘再拿一个’
他把果子分成两份，一份送到下廊，一份他亲自端到上房给张夫人。
近几日张夫人总说胸闷，吃不下东西，好些吃食都被退回厨房，不仅厨房管事的着急，玉兰也跟着着急，白天夜里都想，自掏腰包准备了好些天才做出这两盘子牡丹果子。
这两盘果子无论是用料还是做工，都不是张府里的人能比拟的。
果子上还罩着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的透着果子的褚色，微风拂过，很轻易的就给人一种花团正在盛放的错觉。
金梅和他走了个对脸，“玉兰姐？你怎么来了？”
玉兰轻轻托了托檀木托盘，金梅连忙把他迎进去。
“玉兰？”张夫人放下手中绣了一半的芙蓉并蒂图，面露诧异，“你拿的什么？”
玉兰恭敬的躬身，把托盘举过头，金梅撩起薄纱，被四朵姝丽绽放的牡丹晃住了神，一时移不开眼。
张夫人眼中也闪过惊叹，“我原以为府里去岁还乡的霍师傅做的果子是孟州第一，今日来看，你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垫着帕子，小心翼翼的捏着送到嘴边，细细品尝过后，不禁赞不绝口。
“这果子入口即化，做的也甚是精巧，实属上品。”
一连三个下肚，张夫人呀了一声，“这个可给老爷送去了？”
玉兰坦诚地摇摇头，张夫人脸色陡然不悦，金梅紧忙笑道：“玉兰姐一定是知道夫人这几日吃什么都不香，才特特的做了一盘果子送来。这些果子如此精巧，那里能做出许多？老爷那头却是顾不得了。”
张夫人脸色稍霁，随意拨给玉兰一些赏钱，抚着胸口把人打发走了。
金梅送玉兰到门口，犹豫再三才拽着他的衣袖，“玉兰姐……唉…夫人就这样儿，你别在心里窝火。”
玉兰阴着脸点点头，迈步方要走，金梅又一把拦住了他，“玉兰姐，前天我家里来了书信，说是攒够了赎身钱……我过几天就回乡，以后应是不会回来了，你一个人在府里多保重。”
玉兰愣了愣，消化完她这一大堆话后，沉默了一会子，最终拍了拍她的肩膀，从袖子里掏出张夫人赏他的碎银子，一股脑塞到金梅手里，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日头偏西时候，树梢镀上一晕金光。
武松推开房门，小厮抬进一个柳藤箱子。武松将张都监赏赐的钱财一股脑塞了进去，看小厮眼热，他颠了颠手，甩出一帕子碎银，直直砸在他怀里。
小厮还是个半大小子，被砸得愣了一下，连忙笑着作揖。
武松挥退他，坐在桌子上刚要倒茶，“等等，你回来。”
小厮乐癫癫的跑回来。
“这糕点……”武松话说一半，似是恍然大悟一般，又把小厮打发下去。
房门钥匙只有两把，他与玉兰分执，是谁偷偷送来糕点自无需分说。
武松掀开薄纱，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捏起一瓣单薄舒展的花瓣，花瓣竟然整瓣从花团上脱落下来。
武松还未来得及感叹这糕点竟如此巧夺天工，就有一道人影闪在门口——正是玉兰。
玉兰手里提着饭盒，他估摸着武松回府后还会饿，索性自己就去后厨要了一份带来。
武松接过饭盒，假意问道：“如此精致的糕点，鸳鸯楼的厨子怎会送给武松？”
玉兰抬眼看他，眼神莫名。
要不是我亏着心，谁闲着给你送吃食。
他真怕武松那天半夜踢开他房门大骂一句：“直娘贼！拿命来！”
枯瘦指尖在武松手心滑动：‘果子我做的’
‘一半给夫人’
‘一半给你’
他抬起袖子挡住下半张脸，与双眸生的亲近的两道眉毛不由得挑起，渗透出笑意，狡黠可怜。
“这怎么好……”
武松看看果子，又看看玉兰，只得把半截话咽回去，在玉兰饱含期待的目光中吃完这一盘天上有地下无的果子，并且积极的赋予了极高的评价。
玉兰笑眯眯的收了盘子，又亲自给武松布菜。
武松笑道：“别忙了，坐下说说话。”
他开门见山，“你还能说些什么？除了……”
玉兰看他一脸尴尬，嘴角不爽地撇了撇，心想你听得不是挺开心的吗？
武松看他不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早上吃了什么？”
玉兰一边给武松添菜，一边轻缓的开口，“粥……”
过了一会儿，“一个炊……饼。”
他说完，还用紧张的眼神看着武松。——生怕武松质疑他低沉的嗓音，他已经很努力的去模仿女人的声线了。
武松倒没多想，又问他，“后花园里开了什么花？”
玉兰颤巍巍的说出几种花名，一开始还算条理清晰，可越到后面越含糊，字到嘴边就是吐不出来。
玉兰非得较这个劲儿，直憋的满头细汗，满脸通红。
武松也怕过犹不及，忙劝他不用心急，一步一步来。
玉兰不服这个理儿，下一刻就夺门而出。
“玉兰——”
武松伸手去拦，以他的身手竟然没能拦住，眼睁睁看着玉兰一阵瘦旋风似的跑了出去。
恼火了？
武松破天荒的开始反思自己是否太急于求成，竟然把人逼走了。
他拿起筷子，眼扫着一桌子的佳肴，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花开两朵。
玉兰小跑到后花园，蹲在花丛边上，一朵接一朵的分辨，一朵接一朵的叨咕……
簌簌——簌簌——
玉兰陡然警觉起来，诡异的响动和黑漆漆的环境让他的心脏霎时提到了嗓子眼，一缕缕寒意从四肢百骸涌起。
花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得花梗乱晃。
他放缓脚步，小心翼翼的凑近——
双手猛地撕开花丛，一只浑身泥泞的狗猛地抬头！
玉兰：？
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果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