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闲游记》华文卿

110、善恶一回

　　正当不知如何是好时，鳍却挣扎着站起身道：

　　“我和你们一起去，这是证明贺将军无罪的最好方法。我似乎明白，为什么每一次贺将军都在案发现场了。”

　　“你是说，剥脸之案？”

　　“是。”

　　几人一同追着无头行尸，几个眨眼间就穿过了重重山林，进入了较为繁华的城区。

　　“这里是？”

　　两扇朱红色的大门紧闭，一面破碎的铜镜挂于其上。

　　楼彩卿一眼就认出了这镜子是九宫八卦镜，挂在门口可以辟邪。

　　此时无头行尸正在捶打着这扇大门，可是这门似乎从里面被人锁住了，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法将此门撼动半分。

　　楼彩卿将力拔山兮咒贴在自己鞋底，对无头行尸道：“让开，看小爷我的旋风脚！”

　　“轰！”

　　大门轰的一下向后倒塌，露出了里面的光景。

　　这应当是一户人家的住宅，屋内陈设简单，不像是大富大贵的人家。

　　小离躲在外面不敢进来，扶着没了门的门框，轻声道：“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鹿衔草说好，就跟着鹤翾一同入内。

　　鹿衔草刚走进去，脚下就踩到什么东西。

　　她俯身拾起来，是一只白绢绣帕，上面绣着两只嬉戏的蝴蝶，色泽暗淡无光，绣帕也有些泛黄，看得出主人虽然精心保养，但是这帕子却是有些年头了。

　　无头行尸脚步急促，低鸣不断，四处寻查着什么。

　　一旁的鳍依旧捂着自己的额头，解释道：“贺将军已是行尸，更接近妄虚的存在。他比我更能感受到强烈的怨念。”

　　将绣帕放回桌上，鹿衔草继续搜寻着房间。

　　见并附近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东西，就想去楼上看看。

　　虽然此时是白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屋里黑得很。

　　鹿衔草仔细观察了下，发现这所房屋所有窗户都用木板从里面封死。

　　除了少量从夹缝中透露出来的阳光外，再无一丝一毫的光明可言。

　　看着漆黑的楼上，鹿衔草无奈管楼彩卿借了一张地火咒。

　　楼彩卿满脸肉疼，不依不舍的从腰间抽出一张符咒，道：

　　“省着点用啊，小爷我可就剩下这么几张符咒了。”

　　鹿衔草上前抢过符咒，“借你张符咒用用嘛，不要这么小气。”

　　楼彩卿两只手还捏着符咒角不肯放，委屈道：

　　“要是都用完了，小爷我岂不是成了没有符咒的道爷？到时候还怎么打架啊。再说不是我小气，咱们都多久没赚着钱了，哪里还有钱买符纸。”

　　鹿衔草忍不住在内心翻白眼，道：“要不是你花钱大手大脚，那些钱够我们吃一辈子啦！”

　　不再同楼彩卿斗嘴，鹿衔草手里燃着地火咒走上了二楼。

　　扶梯上挂着许多红色的小布包，鹿衔草捏了捏，里面似乎是一些大米之类的谷物。

　　二楼的窗户同样封死。

　　鹿衔草独自走在漆黑的走廊里，心里不知为何生出一丝胆怯来。

　　退步向楼下望了一眼，鹤翾此时正同无头行尸一起在楼下查找着。

　　鹿衔草心一横，不就是什么怨念吗，还能变出尸体吃了她不成？

　　继续前进。

　　走廊的墙角处散落着一地瓷器的碎片，鹿衔草的脚经过它们时发出了一些声响。

　　“哗啦。”

　　手里点着地火咒，橘红色的灯光让鹿衔草壮了一些胆气。

　　她蹲下身子检查这些瓷器，全部都是破碎的，上面没有灰尘，看来是前不久才碎掉的。

　　看这些碎片的样式，许多呈现出弧型，似乎是个小型的花瓶。

　　不过为什么不把碎片扔出去呢，干嘛要堆在屋子里。

　　拾起一块碎片，鹿衔草右手食指上的绿色指环，忽然发出了淡淡的光。

　　自从上次那个奇怪的梦开始，这个指环就一直套牢在鹿衔草的手上，无论她用尽何种方法都不能取下，甚至连鹤翾都无法用剑劈开它。

　　楼彩卿看后则对她说，或许只有一种办法可以取下这个指环。

　　鹿衔草连忙追问。

　　楼彩卿一本正经的告诉她，只要把手指砍下来就可以了，并且十分热心的向她推荐了“仙人接骨术”，百试一灵。

　　鹿衔草想都没想，当即否决了这个提议。

　　从那之后这枚指环就一直戴在鹿衔草的手上，只是不知道究竟有何作用。

　　方才她碰触瓷片时，这指环发出光亮。

　　难道是——这指环跟花瓶有关，还是说它能够把破碎的瓷器复原？

　　本着试一试的想法，鹿衔草将碎裂的瓷片贴在指环处。

　　指环再一次发出光芒，只是这绿色的光芒越来越强，将鹿衔草的眼睛刺得睁不开，等她再一次睁开眼睛时，面前的光景赫然换了模样。

　　依旧还是这个二楼，只是此刻阳光从窗户洒落进来，金灿灿的将空气的灰尘都照得闪耀。

　　鹿衔草惊异于此刻发生的变化，还未缓过神来，便听见身后门内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小湘，你帮我再拿点泥来，我想做一个比你还高的胚子。”

　　“比我还高？”

　　鹿衔草转过身，刚要推开门。

　　却忽然眼前场景一变，眨眼间面前又是一片漆黑，唯有鹿衔草手指上的指环，散发出淡绿色的光。

　　“小湘......这是过去的记忆？”

　　鹿衔草皱着眉头思索着，又拾起一片碎瓷贴在指环上。

　　指环再次光芒大作，鹿衔草又一次沐浴在二楼的阳光里。

　　鹿衔草推开门，就看见一个巨大的花瓶素胚立在正中央。

　　旁边旁边是一男一女。

　　男子虽然身着布衣，却依旧气质出众，让人一眼就注意到。

　　此时他正蹲在地上修饰花瓶，道：“小湘的手真巧，比我上的釉彩还漂亮。”

　　女子正弯腰为素胚绘画褐彩，听见男人的夸赞便抬起头，露出半张精致的侧脸，看向男人道：“我说了，叫我追玉。”

　　一听这话，男子突然暴起，抓住女子的肩膀猛摇吼道：“你还忘不了他是不是！”

　　“你放手！”

　　画面一闪又结束了，鹿衔草依旧站在漆黑的二楼里，面前的房门还是关闭的。

　　鹿衔草沉默了半响，摇了摇指环道：“喂！你就不能一次放长点嘛！”

　　再一次拾起碎片贴于指环上，鹿衔草静心进入了过去的记忆。

　　这一次房间里的女子消失了，可是满地都是血，一直从屋子里向走廊处拖去。

　　鹿衔草赶紧又追着血迹跑了出去，却看见走廊上摆放着一个巨大的花瓶。

　　不同于之前的素胚，此时的花瓶已经完成了。

　　宝蓝色的瓷底上绘画着娇艳的牡丹，金色的纹路装点着洁白的瓶口，而在这洁白瓶口处，却沾染着不少鲜血。

　　而方才那个男子却如痴如醉的趴在花瓶上。

　　他用手中的绣帕缓缓擦拭着花瓶，轻柔的就仿佛在对待自己的爱人。

　　“你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

　　“唰！”

　　指环短暂地亮了一下，随即再次变得平常无比。

　　鹿衔草随着指环变得暗淡，也从过去的记忆中抽离出来，再次置身于黑暗之中。

　　她猛地惊醒，现在花瓶已经碎了，人去哪了？

　　鹿衔草想也没想，一把推开面前的门，猛地冲了进去，还没等看清屋子里有什么，就觉得脑袋撞上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抬头一看，自己头顶却是两只圆滚滚的眼球，深陷在血肉模糊的脸上，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啊！！！”

　　鹿衔草一瞬间感觉自己天灵盖都飞起来了。

　　一道寒光瞬间从下方划开缺口，鹤翾下一刻就出现在鹿衔草身边。

　　鹤翾：“......”

　　楼彩卿也匆匆跑到楼上，见鹿衔草没事才道：“小鹿你想吓死小爷我啊。得，最后一张加速咒也没了，你可得负责赔给我。”

　　鹿衔草呼出一口气，好像才缓过神来，回嘴道：“谁让你跑得不够快。”

　　鹤翾手里握着剑，一剑将吊挂在房梁上的男尸挑了下来。

　　“哐！”

　　尸体在地上砸出了重重的声响。

　　鹤翾看向尸体，沉声道：“与楼下的女尸是一样的死法，都是被人剥去了脸。”

　　鹿衔草动了动嘴，道：“果然都还是已经死了吗。”

　　楼彩卿补充道：“是的，还热乎着。”

　　鹿衔草：“......”

　　鹤翾点点头，道：“嗯，是在楼下发现的，距离死亡时应该不超过一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行尸的嫌疑可以排除，除非他们有同伙。”

　　此时于齐也走了上来，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抬头道：“贺将军他，其实是听见了这些人临死前的呼救，和死后的悲鸣。”

　　说这话时，他的头始终向着前方，好像面前站了个人一样。

　　“入魔之后，夜晚的大地不再清净。无数的魂魄在土地上流浪，那些孤魂痛苦的记忆，无时无刻不再侵蚀着我，这是我罪有应得。

　　我想贺将军比我更痛苦，身为行尸的他，已然和这些孤魂成为一体，看到这些无辜的平民惨遭杀戮，不止感受，他的残魂也会一并受到折磨。”

　　鹿衔草再一次握紧双拳，“究竟是谁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他剥这些人的脸皮做什么？”

　　楼彩卿道：“小爷我倒是曾经听闻，说是有人会把人皮扒下来制成人皮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