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轮回二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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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慧神女道：“众生皆愚，愚皆众生。神君发的愿，倒像是众生之愿。”
月默神女道：“前尘过往，皆为因果，众生若悟，便无众生，神君之愿，实为不得。”
司命神女叹息一声。
恐媚神女道：“呵呵，要是众生都能修成正果，这神界可就不止是你我几人，而是要热闹许多呢。”
无情神女道：“大劫在即，四界乱而混沌生，此为天道，东归神君既已成神，如何不知此中关系种种，又如何发下这无愿之愿？”
最后一位兮戮神女依旧双目紧闭，没有言语，仿佛一切都与她没有关系。
东归神君道：“我知诸位所言皆实，更知十愿实现之难，惟愿历下尘世，助苍生度过大劫。”
司命神女叹息一声，道：“东归神君，你既心意已决，也劝不得你。只是神君记得，莫要沾染他人因果。”
东归神君坦然一笑道：“多谢司命神女。只是我既要拯救苍生，如何不沾染因果；既要拯救苍生，如何惧怕因果？”
司命神女道：“若你因此再无法返回神界呢？”
东归爽朗一笑，道：“苍生不安，我纵然躲在这神界，又有何意义？”
司命神女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于是东归神君离开众神之巅，降落人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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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界，冬都。
恰逢人界百年之大旱，颗粒无收，草木绝迹，人皆饿死，伏路食尸。
东归神君不忍，便想运用神力，聚起一片万里之云，将生灵海的海水吸起，化作雨滴降落下来，借此浇灌万物。
可借云调水乃违背天意之举，东归托云一半，便听见天边雷声滚滚，黑云将至，却是滴雨未下，反到电闪雷鸣，直奔东归神君而来。
紫白色的雷电足足打了十七道，将整片天空都电成了蓝紫色，霹雳作响，轰鸣不绝。
人们躲在家里颤抖着向着老天下跪，不明白苍天为何要这样惩罚自己。
饥荒继续。
干旱的河床龟裂开来，像是一张老人的脸，上面有很多褶皱，将土地分裂成一个又一个的小块。
一只小手扒着土块。
很快，干得不成样子的土块里就露出了半条干瘪的东西。
小男孩用尽全身的力气，两只手拽着那东西，终于将它从土里拽了出来，原来是一条活活干死的鱼。
鱼肉已经贴合在鱼骨上成了一张紧致的皮，鳞片和土连在一起，鱼头凹陷，两个本该是鱼眼的地方只有两个深深的空洞。
放在过去，这是狗都不看一眼的东西，如今小男孩拿在手里，却开心地笑了起来。
他的眼睛很大，本该是个漂亮的小孩，只是因为饥饿，他的颧骨变得很突出，脸颊消瘦，嘴唇发紫且泛白。
他用沙哑的已经无法开口的声音欢喜道：“爹娘，妹......”
他想说我们有东西吃了。
烈日灼灼。
小男孩头上裹着一块破布，一步一步往家赶。
破旧的土屋前有两棵倒在地上的树，浑身没有半点树皮。
到家的时候，他爹双眼无神地坐在门口，紧接着他妹妹走出来，道：“娘没了。”
小女孩说这话的时候特别的平静。
锅里有一些团子，那是观音土混水盐，树皮，蒸熟后的土团子。
土团子咬在嘴里，是像粉末一样的东西。它会迅速吸干净你口腔的水分，等到你将它咽入腹中时，它就会吸干净肠道的水分，借此变得膨大，坚硬。
他娘就是吃观音土胀死的。
他娘不知道吃观音土会死吗，他娘知道，只是知道也得吃。
小男孩跟妹妹一块进屋，他娘腹胀如卵，敲起来邦邦硬。
小男孩敲了两下，虚笑道：“鼓。”
小女孩也道：“鼓。”
他爹进来了，三个人一起把鱼骨头分了，不得不说他们还算是幸运的。
鱼吃完了，可是下一顿又在哪里呢？
三人的目光一齐转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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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归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来。他身上的衣衫有些破损，但是并无大碍。
他没有说话，只是双目定定地朝天看了一会，便又重新托起了云！
“轰——噼啪！”
这次是二十道天雷，全部都招呼到东归身上。
东归托云的双手不住地颤抖，他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都被电的发光，可是他依旧没有放手。
“噼啪——”
这次是三十道天雷，比之前的更猛，更凶。
紫色的雷电像是树的轮脉一样伸展，将黑透的天空在一瞬间照亮，又在一瞬间覆灭。
三十道天雷，整个天空都快要变成闪亮的紫红色。
每一道天雷都劈在东归神君的背上。他整个人就像是被缠入了雷电之网中。
终于，东归神君坠入了海底。
万里之云失去了神力的支撑，顷刻间就化为云气，散为乌有。
干旱继续。
男孩捂着肚子，扭头对妹妹道：“饿。”
妹妹倚靠在门边，门外有逃荒的人，听他们说一直向南走，走上几十里，就有观音土吃了。
只是他们二人都没有力气了。
他爹忽然将一双狼一样的眼睛对准了他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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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归神君破海而出。
这一次他双目蓝得发亮，一头如墨黑发无风自动，两手用力一聚，四海之云气皆被聚来！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这次是整整四十道天雷，一道一道打在东归的身上。
他的衣衫早已破损，露出挺拔的后背，而那后背上却是一道又一道，数不清的天雷焦灼之痕。
“起！”
东归双目闪耀着蓝光，额头青筋毕露，硬生生扛着天雷，将那万里之云托了起来！
“动！”
东归双臂高举，竟是要将那片装满水气的云送到人界。只要这片云到了人界，就能降下足够多的雨水，拯救大部分人的性命。
可就在这时，一道比之前所有天雷都粗，都亮，都猛烈的天雷在滚黑的天空之中缓缓酝酿，随即狠狠地劈向了东归！
第一百零八道天雷。
“走！”
东归双目欲眦，青筋暴起，欲要用最后一分力气将那万里之云送走。
可是第一百零八道天雷何其力量，何其威武，哪怕是修成神君的他，也是无法的承受的。
万里之云散了。
满天的雨水全部洒回了生灵海。
东归躺在地上，他一身白衣焦烂，一头乌发横散，雨水落在他的脸上，像泪滴一样从他蓝色的眼眸边滑落。
饥荒继续。
小男孩独自踏上了逃荒之路。
一路上有很多人，他们排成一列长长的队，拖拖拉拉，散散慢慢，像是一群黑压压的蚂蚁。
前方的路还有多远，他们并不知道。
不断有人走着走着就倒下，上一秒还摇摇晃晃，下一秒就栽倒在地上。
“噗！”
人倒下的时候，尘土飞飞扬扬。
那些人早已看得习惯，连一眼都没有分过来。
东归站起身来，直飞天际。这一次他显露出本体，一口吸尽了天上的水气，随即猛地扎入了地面。
那些饿得浑浑噩噩的人，只看见天边雷鸣阵阵，紧跟着一条神龙从天而落，一头撞入了土地之中。
“噼啪！！！”
第一百零九道天雷劈下，比之前的一百零八道都要强悍。
天雷滚滚，狰狞乍目。
人们用仅有的力气喊道：“天雷要劈死神龙啦！”
“噼啪——”
天雷将整个天空映成怵目的紫，恐惧的人们已经下地跪拜，暴风肆虐，黑云遮天。
“噼啪！！！”
第一百零九道天雷终于劈下，狠狠地向着神龙坠地劈去！
就在此时，一道金光从远处而来，自下而上，硬生生托住天雷。
金色的光与紫白色的雷电交织在一起，天空不再是天空，而被雷电割裂成无数片。
电闪雷鸣，骤风狂催，金与紫互相对抗。
终于，随着一声响彻天地的巨鸣，金光乍现，滚滚天雷结束了。
平坦的土地开始拱起，一条连绵不绝的山岭霍然而生。
天没有下雨，可是土地上的河流却开始复苏，成群结队的鱼儿从水里跳跃出来。
干涸的大地在一瞬间灌满水源，数不清的野菜借此疯长，转眼之间就覆盖了苍黄。
人们欢呼道：“上天显灵了！”
小男孩看着满地的鲜绿，那双干涸的双眼再也流不出泪来。
他伸出手，向着苍天感谢着，然后身子一倒，死在了饥荒结束之时。
但是更多的人活了下来。他们大口喝着甘甜的清水，狼吞虎咽着鲜嫩的野菜，他们原本晦暗的双眼再一次明亮起来。
东归微笑着看着这一切，随即向远处道：“多谢神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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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人们将那一天称作“天雷之怒”，将那条神龙落下的地方，称为“落龙岭”。
“那落龙岭说来当真奇怪，远远看去，就好像一条神龙蜿蜒，更是有龙头龙尾，好生神奇！据说是两百年前一条神龙为救苍生，将肉身留于土中，滋养万物，这才使得苍生没有饿死......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说书的将那醒木一拍，周围人一哄而散。
一个小女孩手里握着糖葫芦，两只大而亮的眼睛滴溜溜转着，问道：“那神龙呢，神龙没了肉身，还能回天上吗？”
说书的只顾收捡钱币，随口道：“那谁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173章 轮回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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