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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苦海一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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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离说完转身飞出塔去,几人连忙跟着追上,转眼就到了塔外的别离洲。
站在洲滩之上,小离轻轻一笑,紫色的眸光一闪,下一刻鹤翾的右肋上便已然多出了一道伤口,只是这道伤口既不是刀伤也不是剑伤,而是被黑色的液体缓缓腐蚀着。
“蚀骨弱水?”
鹤翾眉头一皱当断则断,一剑便将肋上的肉割下,随即又挥一剑刺向小离。
可小离却站在原地不动,只柔声细语道:“别动哦。”
鹤翾当即立在原地,长剑竟不敢再动分毫。
只见小离捏着盒子的手上,一道细细的黑水正从手腕缠绕而上,在指尖处化成小蛇的模样,对那木盒吐着信子,只要小离心念一动,这木盒便会当场被其化为一滩黑水。
“小离……”
鹿衔草怔怔地望着小离指尖的黑水,只是一瞬间,她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黑水,或者说蚀骨弱水,几乎贯穿了他们之前的所有经历。
从第一次收到黑水信,在净一楼遇上怪虫,到后来的无量海镜中那个无法解释的鹤字,以及她无意间将小离从仙界带出,而后因为他不会武功将其照顾,一切都是小离早已安排好的。
鹿衔草看向小离道:“小离……这到底,是为什么?”
小离不再是她记忆中那个柔弱的小离,或许现在的他应该称之为离垢更加合适。
离垢转头对她笑了笑。
他头上还戴着之前他们一起时收下的帷帽,轻白的纱幔无风自动,将他紫色的眸子半掩,却更显妖冶逼人。
“为的什么,你到现在还不清楚吗?”
离垢举起东归的魂盒放在指尖看了看,轻柔地笑道。
鹿衔草道:“可是小离,你不是东归仙君身边的人吗,你为何要……难道当时灭了你族人的仙人是?”
离垢掩面而笑,道:“呵呵,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我是这么编的。”
鹿衔草如遭雷劈。
原来什么族人遭灭,武功被废,禁闭仙界,其实全都是骗自己的,是自己太傻太天真,竟然就这样轻信,还把他当作十分乎的朋友。
如今仔细想来,小离不是没有露出过马脚。
在魔界时他面对蚀骨弱水毫发无伤,在魔尊墓里他分毫未损,而灯芯却莫名而死。一切其实都有迹可循,只是自己不愿去想。
鹿衔草苦笑一声,对小离道:“你做这一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如果不是为了复活仙君,难道还能是毁掉它吗?”
“呵呵。”
离垢依旧把玩着手中的木盒,紫色的眸子一闪,道:“你很聪明呢。”
鹤翾当即就要上前。
离垢指尖的黑蛇吐了吐信子,朝着魂盒发出滋滋的水声。
鹤翾面色一变。
离垢笑着看向鹤翾,道:“魔尊大人,就对自己的速度这么有信心?”
鹤翾冷哼一声,却是不敢再动。
鹿衔草知道魂盒对于鹤翾的重要,忙道:“小离,你难道真的要毁掉魂盒吗,可你同仙君不是一起的吗?”
闻言,离垢又笑了起来,垂在脚踝的白发跟着飘荡。
他没有直接回答鹿衔草的话,只是道:“我和你们,不也是一起的吗?”
鹿衔草不知道小离藏在他们身边这么久究竟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毁去东归的魂盒,这一切已然不再重要,因为离垢已经对鹤翾出手。
“我真的很好奇——魔尊的肉,究竟是什么味道呢?”
只听铃声一响,离垢已然出现在了鹤翾身后。
他微微一笑,猛地大张血口,一嘴细碎的尖牙狠狠咬在鹤翾肩膀上,头一扬,当场便将鹤翾肩上的血肉带了下来。
鹤翾眉头一皱,痛得闷哼一声。
再一眨眼,离垢出现在几人身后的不远处。
他扬起脖子,将口中的肉两下吞咽下去,紫色的眸子紧盯鹤翾,笑道:“不过一般嘛。”
侮辱,赤/裸/裸的侮辱。
鹤翾冷哼一声,不顾鲜血淋漓的肩膀,方才还未消退的羽翼再次覆盖下颌,左手冰剑一扬,瞬间冲了上去。
离垢丝毫没有惧怕,紫色的眸子吞吐着嗜血的光亮,舔舔嘴角,“勉强饱腹。”
不过又是眨眼间,鹿衔草什么都没有看清,鹤翾的肩头、手臂、后背就又多了数个深可见骨的伤口。
“……”鹤翾额间冷汗淋淋。
而始作俑者离垢,则站在不远处,慢条斯理地将口中的肉吞咽而下,一双紫眸愈发光亮。
在鲛人的战斗之中,牙齿是最为锋利的武器,通常找准机会对敌人一击毙命,可有时候这也会成为戏耍对方的把戏,比如现在——
离垢不过几个眨眼间便将鹤翾的血肉吞吃数次,竟是要将鹤翾活生生地“凌迟”,而鹤翾却是连小离的衣角都未碰到分毫。
“我要去帮尊上!”
鹿衔草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口还未愈合,就要冲上前去。
楼彩卿一把拉住她道:“小鹿你抬头看看,咱俩能打过谁?”
空气短暂地安静了一下。
鹿衔草气道:“那我也不能这样眼睁睁看着啊!”
楼彩卿无奈道:“小鹿,我们自身难保啊。”
鹿衔草道:“我们有什么自身难保的?”
或许是楼彩卿的乌鸦嘴起了作用,离垢暂且放缓对鹤翾的进攻,转而对二人笑道:“不小心忘记你们了。”
话音刚落,一群黑水虫便朝着两人扑面而来。楼彩卿瞬间支起金刚咒,带着鹿衔草拔腿就跑。
“冰绝!”
鹤翾再次吟出这二字,可明显有些内力不足,效果也远远打了折扣,但无情的寒冰依旧将离垢冻在了原地。
离垢双臂双腿皆嵌在寒冰里,只有头和上半身露在外面。
他胸前白衣飘飘,笑着看向鹤翾,道:“我还以为你会有新的招数呢。”
鹤翾没有半点犹豫,直接一剑刺进了离垢的胸膛。
“小离!”鹿衔草惊呼一声。
可是没有想象中剑入血肉的场面,鹤翾的长剑刺入离垢的胸口,竟然溅起了一丝黑色的水花!
鹤翾瞳孔一缩,面前的离垢竟然化作一滩黑水流了下来,随即顺着地面蜿蜒爬行,互相凝结,再度形成了离垢。
脱离了寒冰的束缚,离垢笑得更为放肆,道:“魔尊,你的剑,怎么能够刺中水呢?”
话音刚落,鹤翾的脖颈便又少了一块肉。
“唔……”鹤翾捂住自己的脖颈,单手握剑,眸光捕捉着离垢鬼魅般的身影,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离垢用指尖擦干嘴角的血,笑道:“谁知道呢,也许是觉得有趣吧。不过,现在我觉得无聊了。”
他说罢轻轻一笑,指尖的黑水蛇猛地向着木盒而去。
“不!”
鹤翾早已无力再战,却依旧挣扎着将手中的长剑刺向离垢。
离垢动也未动,任由那冰剑穿过自己的胸口。随即黑水一凝,他的身躯便重新完整了起来。
紧跟着又是楼彩卿的两道符咒,想要卷走他手中的盒子,可是却一下子便被离垢打飞。
鹿衔草也飞出三枚银麟,想要阻止小离疯狂的行为,可是终究是于事无补。
几人只能眼睁睁看着离垢右手幻化出一道黑水利刃,接着猛地刺入了魂盒之中。
鹿衔草忽然听见一声男人的轻笑,不知来自何处,只觉很低,很沉。
天空忽然阴沉下来,空气中的水份变得浓郁,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鹤翾瞳孔骤缩,伸着手愣在原地。
一滴雨落在他伸出的手掌上。
离垢弯腰笑了起来。
“呵呵呵,真有趣呢。”
纱幔随着他身体的摇摆轻晃,露出里面白色的发,白色的衣。他一身都是纯白,可谁又能想到,那仿若神祇一般纯洁无辜的皮囊下,竟藏着那般疯绝狠毒的心肠。
“啪!”
什么东西断裂又消失的声音。
鹿衔草抬头,天空落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鹤翾垂首立在原地。
他一头如墨般的长发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散开,缎子一般从他的背脊之间流泻下来,而在那脊背之后,赫然展开着一对黑白分明的羽翅。
离垢手上依旧捏着破碎的盒子,轻笑道:“还会变身呐,再来一个看看吧?”
话音刚落,又一道黑水刃戏虐地横插在魂盒上,跟方才那道数刃形成了一个十字。
鹤翾缓缓抬头,脖颈向后曲伸着,原本清白的眼珠消失不见,转而代之的是一片怵目的猩红,夹在黑色的眼端之间,只留中心一点纯黑的瞳孔。
那是完完全全的,魔鹤的眼睛。
离垢紫色的眸子一闪,轻笑道:“为了换取暂时的力量,连自己做人的权利都放弃了吗。”
鹿衔草向前一步担忧道:“尊上……”
楼彩卿再一次拉住她,道:“小鹿,他可能已经不认识你了。”
鹿衔草猛然将脸转过来,道:“怎么会……”
鹤翾似乎听不见离垢在说什么。
他直起身体,伸展了一下羽翼,接着又低头看向鹿衔草。
一层磨砂胧玉般的瞬膜,从鹤翾的眼角快速滑向眼尾,再次收回时,那双猩红的眼眸璀璨夺目如同宝石。
他沉声吐出几个字,道:“原来你在这里。”
“小鹿小心!”
楼彩卿一声惊呼,拉着鹿衔草飞向另一边。
而在他们原来的位置上,凭空出现了一道冰棱,只是这道冰棱却不是为他们而来,而是为龙骨而来。
鹿衔草慌忙回头道:“龙骨!”
龙骨呆呆地站在原地,一脸不知所以,任由那冰棱钻进身体。随后他便猛烈地颤抖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似乎十分痛苦。
离垢只是玩味地笑着,似乎全然不担心鹤翾做了什么,只是像戏耍猎物般玩弄着他,直至兴尽。
龙骨被冰棱裹挟浮上空中。
他浑身包裹着淡蓝色的光芒,身体抱作一团,紧接着鹤翾瞳孔一缩,冰棱一动,一道更加耀眼的蓝光便从龙骨的后脊处绽放开来。
小离紫眸一愣,道:“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