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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3、穷途四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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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彩卿险些气晕过去,“那是有房没顶!”
赤鹫挑眉,“这不简单,我可以把顶扣了。”
一旁的鹿衔草略一思索,指着殿外红蓝相间的牌楼道:“牌楼有顶没有房!”
“对!”
楼彩卿眉开眼笑,“还是小鹿聪明,你就是个笨鸟。”
赤鹫:磨刀霍霍向二人。
“……咳咳。”
楼彩卿忙继续道:
“牌楼有顶无房,却又立在阴土上,阴阳风水分阴阳,双数为阴,单数为阳,阴土之上立牌楼,双数开门二四六,此人所在不寻常。
又因你蘸的是心头朱红血,血为水,红为火,水火不相容,四为八卦属火,与你定相冲。”
“所以呢,到底在哪啊?”
赤鹫快要听不下去了,为什么这些修道的人说话都这么费劲,张口闭口阴阳阴阳,简直是阴阳怪气。
“你只管向东走,此人就在开着两扇门的牌楼中。”
赤鹫见楼彩卿当真算出了鹤翾的所在,便将刀一抬,眉一挑道:“现在你没用了。”
“赤鹫!”
鹿衔草瞬间射出两道藤蔓,直将楼彩卿拽离赤鹫面前。
楼彩卿被藤蔓拽得在地上转了几个圈,忙翻身爬起来跑到鹿衔草身后,两手虚扶着鹿衔草的肩膀道:“小爷我字还没解完呢!”
“啊哈,那你倒是说说咯。”
赤鹫满不在乎地将重刃往肩上一抗,道:“说的好,兴许我就放过你,和你。”
他说着用左手指着楼彩卿,又将手移向鹿衔草脸上。
戏弄猎物向来是他的专长。
鹿衔草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谁放过谁还不一定呢!”
楼彩卿从鹿衔草背后探出头来,道:“那你就给小爷听好了。
你用的是狼毫笔,写的是黄符纸,笔走奔狼腾于黄土上,又见孤鹤单起飞,狼鹤相斗必有一伤,你又将纸掉落在地,鹤不能飞,便是狼胜鹤亡!”
赤鹫张了张嘴,道:“这是什么意思?”
楼彩卿这下从鹿衔草身后走了出来,整了整衣领道:“嘿嘿,你说什么意思?”
鹿衔草略一思索便惊道:“狼胜鹤亡……姓楼的,你是说尊上有危险!”
“鹤翾有难?”
赤鹫面色一变,却又转瞬挑眉一笑,“太好了,我要亲眼看他受难!”
言罢当即张开双翅,脚步一旋飞至空中。
看着赤鹫离去的身影,鹿衔草总算松了一口气,将手里藤蔓一收道:“可算走了……”
“啊哈哈哈,我心情很好,也告诉你们一个消息。”
赤鹫忽然半路折过身来,飞至鹿衔草面前道:“你最好别让任何人看见你。”
鹿衔草一愣,问道:“什么意思?”
赤鹫笑笑没说话,身子往后一倒,双翅裹挟着烈焰,转眼飞向天空。
楼彩卿道:“小鹿,妖皇控制了四界几乎所有的,到处在找你,你千万不能出去,更不能被他们发现。”
鹿衔草猛一摇头道:“不行,尊上有危险我不能不救,我得去找尊上。”
说罢就要冲去宫去,楼彩卿忙拉住她道:“小鹿,我那是骗他的,鹤翾好好的呢。”
鹿衔草不信,便停住脚步扭头道:“真的,你发誓?”
午后热烈的阳光顺着她肩膀处的薄衫向下打,隐隐透露出橙一样的青橘色,温暖而又舒适。
楼彩卿迟疑了一瞬,便举手发誓道:“鹤翾要是有危险,就罚我永远也见不到家乡的月亮!”
鹿衔草这才信以为真,反复悬起的心又放下了,便觉阳光炫目,一阵昏厥自太阳穴传来。
“小鹿!”
楼彩卿跨步接住鹿衔草,赶忙将她送回殿内的卧榻上休息。
“定是之前的骨折还好,小鹿你再休息休息,别到处乱走了。”
鹿衔草躺在软塌上,只觉得浑身冰冷,双脚不住地冒寒气,整个人更是昏昏欲睡,便道:“那我就好好休息……等等你说我全身骨折!”
楼彩卿不厌其烦,又重复讲了一遍鹿衔草之前的经历。
鹿衔草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是在生死边界上走过一回的人了。
整整两旬的昏迷,她几乎毫无意识,若不是楼彩卿后来将她唤起,鹿衔草感觉自己的人生就这样结束了。
好像梦一般的,没有一点遗憾的,突如其来的就结束了。
简单地休息了一下,鹿衔草便起身问道:“苏臣他们现在在哪里呢?”
楼彩卿正坐在殿外的门口,听见这话转过头道:“小鹿,他们被妖皇控制了。”
“我知道被控制了,我要去找他们。”
鹿衔草说着跳了下来,抓起银麟挂在腰上,道:“放心,我不会被他们发现的。”
楼彩卿这次没有再阻拦,只是拍拍衣服站起来道:“小鹿,我和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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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都,京城郊外。
鹿衔草设想过很多场景,可是唯独没有想到这种可能。
此时正值秋季,庄稼地里的作物都成熟了,大片大片的金色铺满了整片土地。
在田间地垄之中,无数的人正低头劳作着,收获着大自然与平日汗水的馈赠。
“这不是很好吗,哪里被妖皇控制了。”
望着这一片和平而又欣欣向荣的样子,鹿衔草心中十分疑惑,这跟她想象中的样子完全不同。
楼彩卿道:“小鹿,你再仔细看看。”
为了不被发现,鹿衔草同楼彩卿站在较远的高山上,因而看得不甚清晰。
此刻她将目力运足一看,才发现其中的诡异之处。
只见那些劳作者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穿丝绸绫罗的达官贵人,也有破衣烂衫的流浪乞丐,有涂脂抹粉的青楼艺女,还有不足满月的婴儿孩童……
等等!为什么会有那么小的孩子啊?
鹿衔草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只见那小孩衣不蔽体,却也学着大人的样子,机械地重复着弯腰起身的动作。
鹿衔草再仔细看去,只见所有人都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样,面无表情地重复着劳作,一起弯腰,一起伸手,一起擦汗,一起挥刀,他们简直就像一个人!
旁边的楼彩卿垂着脑袋看了鹿衔草一眼,道:“现在明白了吧。”
忽然,山下所有的人停止劳作,一起把脑袋向山头转去。
“诶……”
鹿衔草反应迅速,忙拽了楼彩卿蹲下身来,两人借着面前的枯草木把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
“难道妖皇这么快就发现我们了?”
鹿衔草心念电转,又探出头去看那些人下一步的动作。
他们步伐僵硬,宛若提线木偶般向着同一个方向走去,而在他们之中,一个身穿华服神色呆滞的男子格外引人注意。
“姓楼的快看,是苏臣!”
鹿衔草见苏臣也在那群人中央,不由得焦急起来。
楼彩卿道:“小鹿你忘了,赤鹫说你不能被人看见。”
“只是去救苏臣也不行吗?”
鹿衔草说着撕下自己的衣袖,围在脸上系了起来,“这样他总认不出来我了吧。”
“小鹿等下!”
楼彩卿拿出纸符掠过鹿衔草的面庞,待放下纸符时鹿衔草便换了张陌生男子的脸。
“哇,真不错。”鹿衔草摸了摸自己的脸,“姓楼的,你要不要给自己也换一张。”
“小爷我这么帅当然是不换啦。”
“切,你还帅。”鹿衔草说完就朝着山下潜行。
“小爷我最帅的好不好。”
楼彩卿说着用布条系上脸追了上去。
可是在不被人注意到的地方,他捏着符咒的那只手却在不住地颤抖。
他的灵力已经完全耗尽,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分都是透支。
至于透支的代价是什么,他不知道,又或者不愿意知道。
到了山下就见苏臣木讷地走在人群之中,他华服的衣摆被杂草割破,露出里面沾满泥巴的靴子,邋里邋遢地套在脚上。
鹿衔草一个翻身就钻到人群之中,两手从后捂住苏臣的嘴,顺势将他往下一拽,借着藤蔓二人翻滚到满是苞米的田地中,整个过程没有惊动半个人。
不知怎么解除苏臣被控制的状态,鹿衔草只得将声音压低道:“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苏臣的黑眼仁过分得大,无神地看着天空,全然没有一点反应。
“苏臣!”鹿衔草急了,转向一旁问道:“姓楼的,你有什么办法吗?”
楼彩卿摇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唔!”
鹿衔草手下的苏臣却突生异变,整个人腰杆一直就从地上挺了起来,迈开步子就向着人群走去。
“等等呀!”
鹿衔草见苏臣一眨眼的功夫就走远了,忙起身站起来追,又飞出手中的藤蔓试图缠住苏臣。
可谁知苏臣却跟后背生了眼睛似的,脚下步伐如睡似醉,两三下就躲开了藤蔓的缠绕。
鹿衔草眼见他就要走到人群中央,赶紧起身奔了过去,两条藤蔓神不知鬼不觉从地下钻出,一下子就把苏臣两只脚缠了个结结实实,手一收便跟提鱼钩似的把人收了回来。
“妖皇到底是怎么控制他们的,难道苏臣就永远这样了,再也认不出我们了吗?”
鹿衔草悲戚地想到。
不过下一刻苏臣便将鹿衔草认了出来。
他裂开嘴角,微笑着说道:“神女,我看到你了。”